“成王,成王你这是要篡位?也是,朕早该知晓你这狼子野心......”
宋决看着宋元满脸的不敢置信。
宋元慢慢的刮着盖碗之中的茶叶。
青碧青碧的颜色丝丝缕缕的透了出来。
茶叶一点一点的舒展。
逐渐展现原本的样子。
宋元待得茶水慢慢凉了些方才呷了一口。
这才放下了茶杯看着宋决。
“陛下错了。”
“微臣并非篡位。”
“而是陛下,要禅了皇位给微臣。”
宋元看着宋决的时候目光灼灼。
言语之间真诚无比。
“你在胡说些什么,朕怎会无缘无故的禅位于你?”
宋决看着宋元一脸平静的样子,很快汗水便浸湿了后心。
此时他倒情愿宋元发上一通火来。
宋决突然有一种直觉,宋元此次,似乎并非是在说笑。
宋元莹白的指甲轻轻的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微臣相信,陛下一定会的。”
“因为今日,陛下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宋元突然凑在他的耳边,声音清澈,在宋决听来却是宛如鬼魅。
“不知陛下近来几日,可有运过功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决闻言几乎要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越是想着宋元的话,便越是无法忽略,不自觉的便动用了内力。
庆贵妃此时也是悄无声息的退后半步,取了一块儿暗红色的香置于香炉之中点燃。
微微的甜猩气混着原本庆云宫里的气味散发出来。
宋决起初不觉的有什么,但是闻到甜猩之气的一瞬间,全身的内力如同被火点燃了一般,如同身处烈火之中,随时都会被焚烧殆尽一般。
这香越燃,宋决体内的内力便是烧的越烈。
如今更是如同岩浆在体内流动一般。
宋决隐隐感到,这岩浆似乎是在隐隐的朝着心脉汇聚。
宋决脸色渐渐狰狞,再也稳不住身形,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渐渐的开始痉挛,浑身的皮肤也渐渐开始猩红如血。
蜷缩在地上的时候像是一颗没煮好的虾米。
“这是什么,你们对朕做了什么?”
宋元打开扇子缓缓的摇着也不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
她至今也依然记得她初初醒来的那几日,日***毒的时候都呕得出几碗血出来。
吐得她几乎以为这五脏六腑都要被吐出来。
每一天,她都以为她要死了。
但是每一天,她都活了下来。
这小皇帝如今才哪到哪?
反倒是庆贵妃缓缓的走了过来,缓缓的蹲在宋决的身边。
“陛下莫慌,陛下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
“只是会受些苦罢了。”
宋决闻言哪里还不明白,当时眼睛里便同皮肤一般猩红了起来,
“是你!是你!原来是你!竟是你这贱人给朕下的毒!”
宋决说着便要爬起来掐死庆贵妃,但是每每爬了一半却又摔了回去。
狼狈的如同一团烂泥。
庆贵妃也不躲,依然静静的蹲坐在旁边看着宋决。
眼中有些深深的不屑与恨意。
“陛下别着急呀,且听臣妾慢慢说给您听。”
“陛下的确是中了毒,确也是臣妾下的。”
“此毒名为无心散,乃是成王千岁特地从夏侯锦山的书房里为陛下寻来的良药。”
“此毒无色无味,也不是给陛下吃的,而是臣妾亲自服了,与陛下同眠才能把毒过给陛下。”
“陛下也得日日饮了由臣妾的血与补药制成的药引才能逐渐成毒,陛下日日都喝的血参汤,便是在喝臣妾的血啊......”
“陛下只需好好记得,自今日起,臣妾要你生你才能生,臣妾要你死,你便立刻就要去死!”
“臣妾想要陛下受苦,陛下便会受苦,臣妾如今只需把血加进香里点燃,香一刻未曾燃尽,陛下便会如同此刻一般,像一条死狗一样,不,猪狗不如的,躺在臣妾的脚下......”
庆贵妃越说越是觉得畅快,也越是觉得自己的这些年过得可笑,慢慢的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也一起出来了。
滴在宋决的脸上的时候,冰凉又滚烫。
宋决伸手抹了这滴眼泪。
强伸了痉挛着的手臂在地上拍打。
形若癫狂。
“你这贱人,你为何,你为何要如此待朕?”
“朕扪心自问,自你进宫之后,从未亏待与你,你为何如此?”
“难道就为了成王这奸夫?!”
“朕给了你万千宠爱,给了你如今的身份与荣耀,成王,成王给过你什么?”
“你为何如此待朕,你为何如此待朕啊......”
宋决的话还没说完,庆贵妃便一脚踢开了他。
宛如一团会脏了鞋的烂泥。
“你这样的东西,不配提成王千岁。”
“若我是成王,碰上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定是不会让你活到如今。”
宋决如今忍痛几乎用干了气力,竟是受不起庆贵妃这一脚。
当即便是险些晕了过去。
但是这香燃着,却又无法晕死过去。
血液与内力如同岩浆一般的在体内流淌。
庆贵妃深吸一口气才忍着现在就杀了宋决的冲动。
“且不说我与成王未曾有过奸情,便是有了,也轮不到你来说什么。”
“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有脸说不曾亏待与我?”
“你不曾亏待与我,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你不曾亏待与我......”
庆贵妃当即便提起了宋决胸前的衣襟,
“你说你不曾亏待与我,那我就告诉你,你何处对不起我,你处处都对不起我。”
“数年前在鸿禄寺,你与穆丞相微服私访,在寺里看到了我,久久都不移开眼。”
“当日我只是与母亲前去上香祈福,从未曾想过竟会惹来这样的祸事。”
“那穆丞相几日后便强收了我做义女,说你,强要了我。”
“很快我便明白,不管是我哭着求他,还是如何,都不会有什么用。”
“未过一月,我便入了宫。”
“等我日后千方百计的查到我家人的下落之时,却是发现,那穆丞相竟是灭了臣妾满门。”
“仅仅,仅仅只是因为,陛下的皇妃需要一个体面的身份......”
“而你们,都觉得我的出身失了皇家的颜面......”
“我的父母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好在是苍天有眼,那姓穆的老匹夫竟是死在了刺客的手里,虽说有些便宜了他,但也大快人心。”
“今日我便告诉你,我的父母,不丢脸,而你,日后也是要去我父母的坟前给她们叩头的......”
“万千宠爱,身份,荣耀,我去你的荣耀......“
庆贵妃的眼泪也渐渐流不出来了。
似是流干了。
她原也有花样年华。
有疼爱她的父母。
有俊朗且珍爱她的未婚夫。
那时候她还不是庆贵妃,不是丞相的养女。
白千行也不叫白千行,也还不是亡命徒。
可这一切都被地上这个痉挛的如同死狗一样的男人给毁了。
全都给毁了。
她几乎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