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将我送回落霞宫,遣走旁人后对我道:“琉璃公主,杂家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刘公公不愧是宫里的老人,说话很有一套官方范儿。他虽称我一声公主,可他是当今皇帝面前的红人,而我却不过是一介亡国公主。亡国百姓比不及街头乞丐,而亡国公主连亡国百姓都比不上。
“刘公公客气。没有什么当说不当说。我洗耳恭听。”我恭恭敬敬地给刘公公倒了一杯茶。一个公主给一个太监倒茶,倒也实属自降身份。
可是,我还算一个识时务的俊杰,公主,自亡国之日起,便什么都不是了。
刘公公见我如此,神色不见傲慢,反而现出恭谨之色。刘公公拦住我,道:“公主殿下,您这是要折煞小的。公主殿下,您命定富贵,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定能飞黄腾达。”
我轻轻一哂,道:“琉璃乃阶下囚徒,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什么飞黄腾达,琉璃已然不敢奢望。”
刘公公道:“公主谦虚。老奴命虽卑贱,但却有幸被先皇指派照看当今的皇帝。皇帝从小到大,均喜怒不形于色,十多年来,老奴未曾见皇上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即便是当年夏国十万铁骑兵临城下,顾太后为国改嫁,皇帝也未尝如今日这般失了分寸。看得出皇上对公主殿下是有心的。”
刘公公边说边观瞧着我的神色。
他忘了我也是深宫中养出来的人,喜怒也不会形于色。他虽没看出他想要的答案,但我的内心却禁不住泛起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喜悦,我想,这或许是我借以翻身的绝好机会。难不成看上去冰山不化的墨轩,也会走上他父王和叔叔的老路?
这刘公公也不是简单之人,知道拍马屁于人未红之时,审时度势的本事,在这宫中也算数一数二的老辣。
以是,我客客气气地将刘公公送走,还说了很多表示感激的话,暗示的话。大致的意思归结起来就是,万一我夏琉璃真有飞上枝头之日,绝不忘刘公公昔日的恩情。
随着暮色渐浓,我的心跳频率也变得越发快。
我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殷切期待算不上,极度害怕更是不着边。
情绪的波动较之往日似乎活跃度有点反常。我无法解释清楚,只能将之归为大战前的心情。
若这墨轩真对我有意,那我复仇计划岂不是来得更加顺利。
我只能这般想,才能稍稍理解一下此时此刻莫名其妙的心境。
只是这**,我静坐于窗前,从暮色苍苍,等到了明月高照,又从明月高照等到了曙光普照。
墨轩,却没来……
我被他耍了!我很气恼,气恼之色溢于言表。
手中的茶杯不知怎地竟摔了个粉碎。
碎杯声,惊动了进屋收拾的小宫女翠翠。
只瞧翠翠冷眉一跳,开口就对我骂道:“你冲谁发脾气呢!白吃白喝还得我们伺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可告儿你,这杯子你得自己赔!要不以后你就甭想喝水了!”
是啊!我冲谁发脾气呢?墨轩吗?呵呵,我有什么资格?
我自顾自地冷笑出声,脸上写满了苍凉。
这种惨淡,这种凄伤,大概是为了复仇无望而发吧。
没有其他,也不该有其他。
小宫女见我并未被激怒,以为我好欺负得很,气焰更盛地向我走来,抓起我的手,冷嘲热讽道:“这手保养得倒是好!该是没做过粗活吧!”说话间,就拽着我的手往一地碎瓷片上按。
尖锐的碎瓷划破皮肉,尖锐的疼痛,让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浑沌走神的大脑,也被这一痛,痛了个清醒。
我夏琉璃,还轮不到被奴才这般欺辱的地步!我刚要一手将之拍飞。
翠翠就先一步被拍飞了出去,出手之人,竟然是我等了**的男人——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