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一个鬼影飘荡到我的面前。这鬼影,形销骨立,头发全白,眼窝深陷,甚是骇人。
我几乎辨认不出,这是曾经仙风道骨的师父玄冥。
他说,琉璃,你赢了。
我勾唇微笑,笑得笃定。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不会输。
人都是有怨念的。
在此之前,我让司命下山去联系夏国的旧部,以便东山再起。司命嘱托两句,便起身离去。
我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禁不住潸然泪下。
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自己深爱的女人,突然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我将司命支开,待他归来之时,一切已成定局。我残忍地剥夺了司命阻挠的权利,只剩给他一个接受的份儿。
七天一晃而过。
对旁人而言,不过是无数个逝去日夜中不足为道的一段时光。对我而言,却是削肤剔骨改头换面身心煎熬之日。
开脸,切肤,剔骨。
单看这些字眼,都会疼得心脏抽dong。
而我却是清醒着承受了六个字背后的整套过场。
我拒绝用麻药,我要清醒地记住这每一刀,每一针的痛。
这些痛,是卧薪尝胆,要我铭记亡国之恨。
这些痛,又是不孝之戒,自毁父母所赐的体肤。
这些痛,还是忏悔之痛,对自己,也为我的男人司命。
司命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顾倾城,不,是一个比顾倾城还要艳丽几分灵动几分的女人。
祝云翔说,我的眼睛比顾倾城生得漂亮。
这对水眸,是我唯一保留的地方。
司命见到我的那刻,有片刻的晃神,不为这倾城之色,不为这绝世之姿,只为这对似曾相识的水眸。
司命一句话未说,转身离去。
我并未追过去,只忍痛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
他需要时间,而我更需要时间。
呆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他伸出手将我脸上的泪痕擦得乱七八糟。
漫天雪花如棉絮般从夜空飘落,落在呆子的头上、眉毛、肩膀……不知道在雪地里静立了多久,呆子变成了一个雪人模样。
我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被冻得麻木了,我伸出手拂掉呆子眉毛上挂的一点雪花。我笑着说,你真傻!
呆子却晃了晃笨笨的脑袋,道,姐姐,你才是真得傻。
我为之一愣,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可是那阵寒意,却被呆子满脸憨憨的傻笑给慢慢镇ya下去。
一晃春来东去,又是一年万物复苏之际。
清明节前,宫中传来消息,新皇墨渊要外出狩猎踏青。
司命与我屹立于终南山之巅,料峭寒风调笑着我们的衣带。
我说,机会来了。
他答,胜负在此一战。
这是自换脸以来,司命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整个隆冬,他都沉默成一个哑巴。
而我却只能选择漠视。
复仇前夕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我忙成了一个陀螺。
陀螺没有时间去开导哑巴,只会不住地对哑巴发号施令。好在哑巴虽不说话,但却听话,对陀螺的命令,一向言听计从。
只是,哑巴从来不置一词,所有的事情,陀螺只能自己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