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老三,该死的混账行子,哥几个费尽心力,到了底儿,却让这狗东西给占去了大便宜,呸,奶奶个熊的,晦气!”
太子再度被废乃是天大的事儿,一众阿哥们出了畅春园之后,自是谁都无心再去理会部务,全都各自赶回了自家府上,找人商议对策去了,八爷等人也不例外,一出畅春园,就齐齐赶到了八爷府上,卜一落座,茶都尚未上呢,性子急躁的十爷已是憋不住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十弟急个甚,这不都还没见分晓么,瞎嚷嚷个啥。”
一想起三爷独自被留瑞景轩那一幕一出,不说十爷气急败坏,素来最沉得住九爷同样是心烦意乱不已,此际一听十爷话语里竟已将东宫大位许给了三爷,当即便火大了,不耐至极地便呵斥了一句道。
“没见分晓?嘿,皇阿玛独留老三那浑球作甚?真当我等尽是瞎子不成,奶奶个熊的,这事没完,爷不断饶不了老三那王八犊子!”
老十就是个暴脾气,又正值火头上,说起话来自也就不管不顾,面红耳赤地便嘶吼了起来。
“你……”
九爷同样火大,这一听老十嘶吼个没完,气急之下,拍着几子便要发飙了。
“九哥,十哥,莫要吵了,此事尚未到定盘之时,但消我等兄弟齐心合力,自不会让老三那厮得意了去。”
这一见九爷又要发飙,八爷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黑沉了几分,正打算出言喝止之际,却被老十四抢了先,但见老十四温和地一笑,一派风轻云淡状地打岔了一句道。
“十四弟说得是,都消停些罢,且慢慢议了去,终归是有应对之道的。”
十四爷这么一打岔,八爷的眼神里立马有道精光一闪而过,原本黑沉的脸色瞬间便舒缓了下来,一扬眉,心平气和地发了话。
“嗯……”
“唉……”
八爷既已开了口,九爷、十爷自不好再闹将下去,本来么,哥俩个素来就不生分,之所以会争吵起来,皆是因心乱之故,而今有了台阶可下,自也就都不再啰唣了,各自长出了口大气,也就这么消停了下来。
“十四弟,你口才好,还是由你来说说今儿个之详情,也好让陆先生帮我等把把脉。”
八爷的脸色虽已是缓了下来,可那不过是养气功夫使然罢了,实际上,心头的焦躁与忧虑并未有半分的减少,此际一见九、十两位弟弟已不再争吵,自不愿再多浪费时间,笑着便吩咐了老十四一句道。
“好,那小弟便来说说罢,今儿个之事是这样的……”
听得八爷点了自己的名,十四爷的眼中也有一道精光一闪而过,但并未有甚旁的异状,仅仅只是温和地一笑,语调平缓地将今日瑞景轩所发生的诸般事情尽皆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番。
“先生,依您看来,皇阿玛独留老三是何用意哉?”
八爷看似神情淡然,其实内心里还是极其的紧张,这不,老十四话音方才刚落,八爷已是将问题提了出来,尽管言语平和,可内里却很明显地透着股急躁之意味。
“不好说,还须得再看看。”
陆纯彦此际的心情同样很紧张,不为别的,只因此番部署已是八爷最后一次从正途进东宫的机会了,再错了过去,八爷除了玩玄武门旧事之外,已是绝无它途了走,然,纵使如此,陆纯彦也不敢草率地下个论断,哪怕明知道八爷心急如焚,他也只能是实话实说地应了一句道。
“这……”
八爷已是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陆纯彦的身上,这一听陆纯彦如此说法,心不由地便是一沉,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便有些僵硬了起来,张口欲言,偏生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才是了的。
“王爷莫急,陆某以为陛下此举未见得便是打算立三爷,道理很简单,倘若真要立三爷的话,自不会做得如此明显,只消一道旨意下去,万事俱定焉,又何须独留三爷叙话,岂非多次一举哉?”
陆纯彦虽无法准确地把握到老爷子的心意,可大体上却是有些猜测,这一见八爷紧张若此,不禁哑然失笑,这便摇了摇头,温言解说了一番。
“唔,那先生以为皇阿玛此举所为何为?”
八爷对陆纯彦虽有着绝对的信任,可值此微妙时分,却并不敢全信陆纯彦的解释,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又问起了先前的老问题来。
“无论陛下此举何意,于我等来说,以不变应万变乃是上上之策,一待废太子之诏书下达,我等便依原定计划行事,成败在此一搏!”
陆纯彦虽是当世智者,可也万难全盘把握到老爷子的心思,此际见八爷在那儿钻着牛角尖,眉头立马便是一皱,语气绝然地下了个论断。
“也罢,那就如此行了去,一切就仰仗诸位弟弟了,为兄在此拜托了。”
这一听陆纯彦的话都已是说到了这般田地,八爷心中虽尚有疑虑,却也不好再多言,这便一咬牙,就此下定了决心,但见其霍然而起,朝着九爷等人便是一躬,慎重其事地拜托道。
“八哥放心,小弟便是拼死也要力保八哥直上青云!”
十爷性子最急,八爷话音刚落,他已是率先站了起来,猛地一拍胸脯,豪气十足地表了态。
“十弟说得对,小弟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将八哥您拱将上去!”
“八哥且放宽心好了,小弟们自当竭力而为,断不会叫八哥失望了去。”
……
十爷这么一表态,九爷,十四爷自是都坐不住了,尽皆起了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表明了态度,感动得八爷眼眶泛红不已,一股子悲壮的豪情遂就此大起了……
“孩儿叩见父王。”
颐和园的内院书房中,弘晴好不容易才将热情得过分的老十五兄弟俩打发走,正自陪着陈、李二人叙着话,突然间见三爷面色凝重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自不敢大意了去,这便赶忙离了座,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不迭。
“嗯,免了罢。”
三爷的心情显然不是太好,连手都不曾抬上一下,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轻吭了一声,拖着脚便行到了上首的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重重地跌坐了下来。
“谢父王隆恩。”
这一见三爷神情如此凝重,弘晴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动,隐隐已猜到了几分根底,不过么,却并未说破,也没急着发问,而是恭谨地谢了恩,走回到了自个儿的座位上,默默无语地就此端坐了下来。
“王爷,陛下可是与您说了些甚?”
眼瞅着三爷脸色不对,李敏铨自不敢大意了去,飞快地瞥了弘晴一眼,立马就见弘晴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心遂稍安,紧赶着便出言发问了一句道。
“嗯,皇阿玛只与本王谈了些闲话,又说了些宋仁宗的旧事,除此之外,再无其余。”
三爷的心思很重,不为别的,只因他对东宫之位可是渴望已久了的,本以为此番表现如此之大佳,应是东宫有望了的,在被老爷子单独留下之际,原已是在窃喜不已,认定自己此番必然青云直上了的,却没想到老爷子只跟其叙了些无甚营养的闲话,心下里的失落自是不消说了的,在御前时,还能靠养气功夫强撑着,可这一回到自家府上,懊丧之情可就绷不住地全都表露了出来。
“宋仁宗之旧事?”
一听三爷这般说法,李敏铨不由地便是一愣,隐隐然似乎望见了迷雾背后的真相,可待要抓了去,却又颇觉迷茫不已的。
“陛下已明言,王爷却还蒙在鼓里啊。”
没等李敏铨想个透彻,端坐在其对面的陈老夫子却已是感慨了起来。
“嗯?夫子何出此言?”
一听陈老夫子这句感慨之言蹊跷无比,三爷当即便是一愣,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宋仁宗在位四十载,临死方立太子,王爷既熟读史书,对此该是清楚的,又怎会到此时还不明白陛下要告知王爷的是何事来着?”
陈老夫子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不满地教训了三爷一番。
“啊……,这,这……”
三爷到底是聪慧之辈,陈老夫子都已将话说得如此分明了,他自是能明白个中之奥妙,只是明白归明白,三爷却是不敢相信,一时间竟就此语塞了,半晌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夫子所言甚是,看来陛下心意已决,这是不欲再立太子了!”
李敏铨的智算之能虽是不及陈老夫子,可比起三爷来,却是显然要高明了许多,心下了然之余,情不自禁地便跟着感慨了起来。
“不立太子?这怕是不能罢,群臣又岂会同意哉?”
这一听陈、李两大谋士都是这般说法,三爷心底里其实已是信了的,只是信归信,不甘之意却是并不曾稍减半分,反倒是更浓了不老少,这便眉头一皱,不情不愿地发问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