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身着华服昂首迈进太极殿,浓淡得体的宫妆把她衬托得高贵典雅。她袅袅婷婷走至殿正中,环视众大臣一周,最后定睛看向宣康帝,复述了刚才所言:“若贤王不是皇后所出,其他三位皇子是不是也在新太子的人选之内?”
“德妃,这是太极殿,后宫嫔妃不得诏不得踏入,难道你不晓?”宣康帝眉目深沉,语重音戾,冷淡无温:“贤王是朕之嫡三子,天下世人皆知,你是不是臆想过头,都学会无中生有了?”
“无诏前来太极殿是臣妾的错,过后臣妾再自请处罚。”德妃福身行了礼,婉言开口:“但今日有关贤王的身世臣妾还是要斗胆说上几句。适才并不是臣妾无中生有,那是近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是事实。”
“德妃如此言词凿凿,是哪来的自信?你这话的意思,是皇后欺骗了朕?”宣康帝冷言厉色,颇为厌恶地瞅了眼德妃。
“孙海,宣皇后来太极殿。”
太监总管孙海领命而去。
“不,皇上,此事皇后并无过错,皇后也是受害者,被她的亲人利用蒙骗了二十年。”德妃抬起眸,甚是确定地说。
少倾,卓皇后被宣入殿。
“参见皇后娘娘。”众臣跪拜见礼。
“平身吧。”卓皇后行至殿中朝宣康帝行了礼,转首不明所以地对德妃说道:“德妃方才之言,吾甚为惊奇。昫儿是我十月怀胎产下,自后未曾离过吾身,何以变成不是吾所出了?”
“德妃妹妹为了皇室的声誉也不能这样抹黑昫儿啊!”
卓皇后又轻迈上几个石阶,对殿中众臣说道:“众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皇后说得是!”众人异口同声。
“皇后娘娘,您不知情也正常,因为您也被蒙在鼓里了。”德妃毫无退缩心虚之意,反而提高话音:“陛下,臣妾有证人。”
“宣!”
须臾,一气度不凡的中年女子婷婷步入殿中。
上官弘昫一见来人,重重地闭了闭双眼。
“民女卓曼华参见皇上。”来人正是贤王府的华娘。
“卓曼华?那不是……”
“当年的卓家大小姐不是亡故了?”
群臣中有人窃窃私语。
“姐姐?真的是你?”卓皇后走下台阶,疾步走到女子面前。
“民女参见皇后。”华娘,不,卓曼华朝卓皇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又款步走向众臣之首卓国公,屈膝深深作揖,“父亲,不孝女有礼了!”
卓国公不可置信地盯着卓曼华,老眼微湿,唇角微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正在惊愕中,只听德妃上前一步继续说道:“皇上,曼华姐姐就是贤王的生母。”
什么?这下,殿内骚动一片!
在众人把目光齐齐看向卓曼华时,上官弘昫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表情痛苦不堪。
“德妃,你这话什么意思?”卓皇后怒不可遏,高声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昫儿是别人的孩子?吾把别人的孩子冒作了皇上的孩子?”
“皇后,您别急。贤王他不是您的孩子,却是皇上的亲骨肉!”德妃又笑盈盈地冒出一句。
“德妃说昫儿是皇上的亲骨肉,又说我姐姐卓曼华是昫儿的亲生母亲,德妃是告诉大家昫儿是皇上和姐姐生的孩子?”卓皇后冷笑连连,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德妃想要颠倒黑白也该找点合适的理由吧?”
“臣妾知道皇后不会相信,其实说起来皇后也是受害者。具体的就让曼华姐姐来告诉众位吧。”德妃转过身,笑着看向卓曼华。
“皇上,请恕民女无礼了。”卓曼华敛眉垂眸走到殿中,扬扬声音清晰说道:“皇上和皇后二十四年前在卓府后花院初遇。听说皇上当初就是在那里被卓家小姐的曼妙的身影给吸引的,而后与当时还是卓家二小姐的皇后相识相知相爱,后来娶了卓家二小姐当太子妃。”
“这些京城乃至整个大洛王朝的人都知道。”卓曼华蓦地抬起头,语气急转:“可是,皇上您不知道,有一件事您在二十四年前就弄错了。当时您在后花院看到的那个卓小姐,不是皇后,而是皇后的双生姐姐,我。”
殿中众人恍悟:对呀,卓国公有双生嫡女,卓曼华为长,卓皇后为幼,两人的身形容貌都极为相像。
卓曼华顿了顿,抬手抚上脸颊,轻轻摸索到耳侧,“刺啦”一声,一张人皮从脸上撕下,与卓皇后相似无二的容颜倾刻呈现在众人面前。
啊,真是一模一样!
“姐姐,当时在后花院的人究竟是谁,想来你我心里最清楚。就在那日吾与皇上初识,皇上还赠了首诗给我。后来我们相知相爱,不义后皇上又向父亲去提了亲。可这些又跟昫儿有什么关系?”卓皇后表情肃穆,语言冷冽。
“是,你是父亲作主许配给皇上的,因为那时我已有婚约,可皇上最先看中的那人是我,不是你!”卓曼华气急败坏地说。
“皇上与你两情相悦,夫妻之间甚是恩爱,我远在他乡自是不知。可不巧的是我识人不慧,生活无依,在你们成亲四年后隐姓埋名来到长安。几经辗转我得以偶遇奶娘,奶娘被赶出卓府后机缘巧合救了当时还是太子侧妃的班昭容而留在昭容娘娘身边,于是通过奶娘的举荐我也进了太子府做起了班侧妃的贴身丫鬟。”
“太子府有没有多一个人,皇上自是不关心,虽然皇上那时已有三个侧妃,可皇上的眼里心中只有妹妹一人,所以班侧妃身边有哪些侍女,皇上根本就不关心,因为除了皇后皇上几乎不踏入其他侧妃的房中。”
“民女为班侧妃不值,她可是真心实意地爱着皇上。”卓曼华叹了口气,又娓娓道来:“时间久了,民女也不可抑制地爱上了皇上,而且民女也不甘心啊,皇上当初看上的可是我!”
殿中众臣有不少人低首敛目完全一幅看好戏的模样:想不到立太子立出皇上的一段**韵事来!
“在先帝末年十二月皇太后过生辰那日,皇上和皇后和太后的生辰宴回来后,我说服昭容娘娘请来皇后共商三皇子的病情,自己扮作皇后的模样在皇后的寝宫等皇上。果然皇上还是照平日那样到皇后的房中就寝,我把含有微量春药的茶水给皇上喝了,自己也喝了一杯。”卓曼华说到这里停了停,脸色微红了红,“一个月后,我怀孕了。为了不被人识破我离开了太子府,住到了京城的偏远郊外。同年九月初二我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现在的贤王。我知道孩子贵为皇嗣这样跟着我不会有前途,所以在分娩当晚我就让奶娘把孩子带进东宫。说来也是老天助我,皇后也在那天诞下一名男婴,于是奶娘把我们俩的孩子互换了。我的孩子在东宫成了太子的嫡三子,皇后的亲子养在了我身边。”
“这就是贤王的身世真相!”卓曼华一口气说完,又望了望座上的宣康帝,娇柔地问道:“皇上应该记得那晚的事情吧?”
“咳,咳,母后生辰那日朕甚为开心,回东宫后在皇后房中饮过茶水,后来就安歇了。”宣康帝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不可能,皇上那晚跟吾在一起。”卓皇后冷眼瞟来,肯定又确切地说:“吾从班侧妃那儿回来后就感觉有些累,回房后就睡下了,不久皇上就到了吾房中,而后……,根本没你说的那回事。”
“皇后若是不信,民女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卓曼华又朝宣康帝福了福身,说:“让贤王殿下与皇上皇后和民女滴血验亲即可。”
“是的,皇上,验血之后,真相大白。”德妃甚为赞同地说。
“皇上,为了让某些心怀叵测的人彻底死心,臣妾同意验血。”卓皇后自信满满。
“父皇,儿臣不同意验血,也不愿意当太子。”上官弘昫紧握双拳,双膝跪地,俯首言道。
“昫儿,我们真金不怕火炼!”卓皇后扶起上官弘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上官弘昫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一刻钟后,三碗清水放置到殿中桌案上。
宣康帝、卓皇后、卓曼华分别挤了一滴血在碗中,上官弘昫沉重又缓慢地上前在三个碗中分别各挤了一滴血。
“溶了。”
“这个也溶了。”
“皇后的未溶!”
孙公公报出血液容合结果后,宣康帝和卓皇后都面色苍白地后退了好几步。
“不,这不可能!昫儿肯定是吾亲生的!”卓皇后犹不相信地大喊。
太极殿一片寂静,任何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一柱香后,宣康帝镇定又意味深长地说:“既是二十年前的事,为何到今日才说?朕相信皇后,也相信自己。今日立太子之事暂缓,两日后再议。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