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骏显然在思考。
他一边想一边说道:“我看一开始我们可以先少招收一点,比方第一年可以把人数确定为总招聘计划的百分之五,然后第二年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八或者百分之十……在宇宙卖药要打交道的方面太多,用工上面也不是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不受限制,谁知道哪里不对就要出幺蛾子。所以我们先用这种方式来试一试水,两三年之后如果效果好的话,我们就可以签署大规模的用工合同,董事会上面也没有不通过的道理。”
“同时我们可以利用这一段时期彼此检验磨合一下,看你们提供的自由奴隶能不能满足寰宇的需要,寰宇提供的薪水待遇能不能满足他们赎身还有其他方面的需求。无论招聘岗位的类型,学校的培养方向,还有劳务合同是选择长期还是短期,欠款与利息的计算与偿还方式上,我们之间都需要时间来磨合……”
“对,我们寰宇不能直接借给他们这笔赎身钱,这会让寰宇承担的风险增大,而且这在劳务合同上很容易受到攻击和质疑,无论是在地球的劳动法还是在宇宙的人权法案。我们得找一个银行来操作这件事,不,多找几个。虽然银行的嘴脸就像吸血鬼一样令人作呕,但显然他们能让我们降低风险,对于放贷和借款,他们也更专业,我们还离不开他们。至于利息,利息当然是由银行来商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由银行来给他们来提供自由贷款,由银行负责去收账。而我们,只要专注我们自己本身的工作就可以了。你去搞你的奴隶教育,我来做我的企业招聘,我们谁都没必要去抢银行家的活儿……”
“还有法律顾问,法律顾问也不能少。宇宙到处都是狗屎一样让人讨厌的地方保护主义,形形□□的保护法案各个国家都有,甚至每个星球都有,更可气的是它们几乎每个都不相同。搞宇宙招聘要做一份令人满意的劳务合同,你非得有专门的法律顾问不可。也许一个还不够,因为我们需要的是制定的是很多份合同,针对不同的地方,然后请上一个庞大的法律顾问团……”
“还有培训的问题,招聘时间的问题,交接的问题……”
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于是只思考了小一会儿,谢少这只“只有爸爸的棒槌”就拒绝继续再思考了。
他挥挥手道:“算了,麻烦太多,都是又琐碎又烦人的。明儿吧,明儿我派人去基金会,我派个专人负责去谈这件事。把什么顾问、银行、财务、人力,该带的人都带上,把方方面面的条款的弄弄清楚。又不是多大的事,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等合同敲定了,我跟诺曼主席把字签了就完了。你只管庆祝的时候碰杯喝酒就行。到时候看要不要搞个新闻吧,你想来露脸呢咱们就搞个大的,不想来呢,我自己一个人张罗也行。”
顾晗晗忙说:“露脸的事谢少你自己一个人就行,寰宇做了这么大一桩善事,确实应该好好宣传宣传。顺道再帮我们宣传一下小奴隶基金已经很好了,我就没必要在新闻上出现了吧,万一上了头条多难为情。就是上娱乐版头条也难为情。”
谢尚骏不能理解顾晗晗这种上个头条还要难为情的心理,但也没再尝试说服她,只挥了挥手道:“随你。”
他掰着手指头算计:“如果是百分之五的话,二十万的百分之五就是一万人——”
然后就兴冲冲地道:“这可太少了点!我回去就告诉人力,把平时那些磨洋工耍滚刀肉投机取巧贪污受贿不肯好好干活的外星捞马上给我好好地给我开掉一批,争取多给你腾出些位置。集团是早受够了这些狡猾的外星猴子,不,是全体地球药商都受够了!里通外合,吃里扒外,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是时候让他们明白他们不想好好干,后面有的是人等着好好干,至少你顾晗晗的启明星学校里现成的就有一百万身家清白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奴隶等着自由呢!”
说到这里,谢尚骏忽然一拍头,懊恼道:“不对吧,晗晗,尤尔根-乌契基金是个小奴隶教育基金,年初才成立的,你那启明星学校也是才开的。我可听说了,进去都是奴隶里的少年儿童,最大大不过十三四。我这边要是跟你签了合同,到时候你交得出人来吗?我就是把招聘时间给你放宽到秋季,到年底,你也不能赶趟儿吧?我说你可不能这么玩你哥啊,晗晗。签合同是个严肃的事儿,咱们得严肃以待,童工我们寰宇也是不要的。”
“那不能,绝对不能,”顾晗晗赶紧安慰谢尚骏,“本来找你的确为着长远考虑。学校里的小奴隶的确还小,毕业进入大规模的就业危机的确还得有几年,我找你算是居安思危,提前规划。但这不是基金会就着小奴隶教育的执照,又开展了一项新业务嘛。主要收留宇宙里没了主的释放奴隶,帮他们办理身份手续,同时进行点职业培训,再帮他们介绍工作营生什么的,也是拿他们工作以后的收入来抵偿欠款这种方式。这个规模比启明星学校正规教育稍微小一点,初期预备只有五十万人,但从里面选出个一两万十六岁以上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你秋季或者年底招聘,我们还可以根据你的岗位需要给他们进行有针对性的职业培训,到时候自由民手续办下来你接收了就能直接上岗,直接给你干活,连岗前培训你都省了,多划算!或者,干脆你们自己派培训师,想培训什么技能就培训什么技能,想怎么培训就怎么培训,饭还是我们管,场地和培训经费还是我们出,多好——十六岁以上应该就不算童工了吧?刚才你说劳动法你熟。”
“哦,十六岁以上不算——”谢尚骏张口结舌,感觉自己真是老了,都赶不上顾晗晗的思路——她咋就又成了中介了?
“不是,”他张开手臂在前面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懵着一对儿眼看顾晗晗,“五十万人规模啊?你什么时候又开了一个那么大的劳务中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刚开,刚开,”顾晗晗干笑道:“就刚才,过来的路上。”
她说着,朝对面一指:“这都是诺曼主席的主意!厉害吧?诺曼主席说了,明天晚上就能正式开始营业!我估计,以咱们主席先生的能力,招满五十万人,最多两三个礼拜。你要是培训抓紧点,赶紧签约,赶紧接人,然后再帮咱们在地球商会里面宣传宣传做做推销,说不定中秋前还能赶上招收第二波。”
厉害了我的妹!
谢尚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冲顾晗晗比了比大拇指,又朝诺曼主席做了个佩服的姿势。
诺曼则趁这位地球药二代还被震住懵圈之际赶紧提到:“其实启明星学校的小奴隶学生里也有可以满足招聘需求的对象,不必真的等到几年之后。基金会给予补助的小奴隶虽然是以低龄少年为主,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超过十二岁的半成年,已经满十四岁或者到秋天招聘的季节就超过十四岁少说也有几万。按照宇宙法和人权法案,超过十四岁就不能算是童工,有权利要求和成人一样工作,并根据工作量享受不低于成人百分之八十的薪酬待遇。”
诺曼说话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紧要的是看顾晗晗的脸色,当他暗中观察到顾晗晗隐有不赞同的意思,立即就抢在她开口反对之前,特特进行解释——
“当然,对于那些自身条件优秀,值得继续培养的小奴隶,当然应该让他们继续留在学校深造,养他们到十六岁、十八岁,甚至继续供他们去普通的大学里读书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对于那些本身条件实在不怎么出色,再怎么教育都不会有太大效果,只适合进行低层级基本劳动的小奴隶来说,强迫他们一定要继续在学校受教育直至完全成年似乎就很没有必要了。这不仅是对基金会和启明星资金和宝贵教育资源的浪费,对这些小奴隶本身也可以说是非常不责任。”
“让他们在学校多呆两年到十六岁对他们的提升有限,并不能让他们在毕业之后提高他们就业的起点和薪资水平,反而会让他们欠下更多的债,将来要用更多的年头和工作去偿还自由的赎身钱。相比起来,倒不如十四岁给他们进行了基础教育就允许他们出去工作,这钱还能少还债务。并且提早去工作的话,因为工作经验丰富的缘故,或许反而能或得更多提升自我的机会。”
诺曼这样解释,顾晗晗心里其实还是不大赞同,或者说心理拗不过这个弯——姑且不说十四岁不算是童工,以及实际操作中同工不同酬合不合理,宇宙本来也不讲究啥合理。但搞教育难道不应该是有教无类吗?如果按照诺曼主席的说法,按照小孩子们的资质来区分他们谁该继续留在学校,谁十四岁就得被扔出学校去当童工,那不又回到了卫城以基因给人分等级的老路上去了吗?
但谢尚骏已经大点其头:“十四岁,百分之八十的薪酬,没毛病,非常合适。”
钱秘书则在这时候提起酒杯,她也没专门去看顾晗晗,只是说:“有教无类之外还有因材施教,主席先生的提议很好啊。”
顾晗晗指瞬间就被钱秘书这个“因材施教”给说服了,最终没能开口否定。
于是,小奴隶教育基金会和启明星学校的一项长期的基本政策就这样被确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