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1)

许璟不等青瞳有反应,已经把他提拉去了另一饭桌。章节更新最快那边儿做奴才的上来收了青瞳的饭菜,照数放过去,又把许璟的饭菜摆出来。青瞳愣了愣,也没理他,抄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饭。几口就把饭刨完了,然后收拾食盒走人。

许璟:……

青瞳一走,许璟一人坐着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口饭,又觉没趣儿,便往四周看了看。许琰与他一样,都是平日里无人沾边儿的人,此时也正一人坐着吃饭。再看下去,那顾长生桌上可就挤了许多人,竟还有封子晏和一个秀弱公子。

许璟又吃了两口饭,叫奴才来:“收了,端到顾四姑娘那桌去。”

“诶。”该奴才应了,收拾一番食盒,便按吩咐把饭菜又摆到了顾长生那桌上。

其他人一瞧是三皇子的贴身奴才,俱是愣了一下,然后也都识趣,默默收了自己的一应东西走了。封子晏愣了几回,一直到许璟坐下也没走,索性也就不走了,还笑着招呼了一声儿。

许璟坐下后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顾长生也默默偏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也没别的动作,只是拿起筷子吃饭罢了。他不说话,一时间顾长生和封子晏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是跟着吃了两口饭,忽听他说:“那谣言真是你那三姐姐放的?”

顾长生停了停筷子,还未出声,便听得封子晏道:“想来并不是,荧妹妹向来懂事,又是荀妹妹的堂姐,何故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就我认识的荧妹妹来说,不该是这样的人。”

许璟冷笑了一下,看向封子晏:“你还真是天真。”

“我说的乃实话,怎叫天真?”封子晏回道。

许璟懒得理他,看向顾长生:“她是不是看上许三火了?”他也不是个蠢人,谣言从传出到现在,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大概能想象得出来。昨儿下学,顾荧走到许琰旁边的时候,那可是尽显女儿家温柔羞怯情态,要不是瞧出了什么,他何故开那样一句玩笑?谁知道,竟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说到点子上了。

顾长生也细细想过这个问题,心里自然也有此推测。还记得小的时候,她这个三姐姐十分粘封子晏。后来,她突然不粘了,每次封子晏来的时候,都做寻常伙伴对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粘的,顾长生记不大清来,隐隐约约是许琰威胁了顾国坤去府上住了几日那次。至于顾荧有什么心思,她不常接触,自然不知。

只是,昨晚她拉自己去园子里,故意把许琰送她回家的事说与她,她便觉出了一些不同来。这般想来,顾荧怕是早就看上了许琰,不过是一直默默埋在心里罢了。这一回造她这个谣,想来一是因为心有不愤要害她,二来若是成功了,也好坏了她和许琰的婚事。

这会儿看顾长生不说话,面上尽是思索的神色,许璟便又道:“那看来就是了。”

封子晏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搁下筷子,不解道:“这都是哪里来的说法?荧妹妹又见过许公子几次?怎么就有看上一说了?”

许璟无语地看了封子晏一眼,再不说话,吃起饭来。顾长生见封子晏不再吃饭,便看着他道:“封哥哥你先回去罢,我有些话要与三皇子说。”

“我不是自己人么?”封子晏看着顾长生问。

许璟一脚踹上去,“叫你走就走!”

封子晏被踹得一脸惊色,闷着声音叫也未叫,微瘸着腿去了……

封子晏一走,顾长生搁下筷子,叫墨书伺候漱口洗手,又留她收拾碗筷食盒,自己便去了。许璟也没多吃多久,吃罢出餐堂,往顾长生边上去了问:“要跟我说什么?”

顾长生微侧了身子,看着许璟道:“我想进趟宫,见一见皇后娘娘。”

“要我带你入宫?”

“嗯。”顾长生点头。

许璟瞧着她的神色不说话,素来知道这姑娘不是面上瞧着这般和善温柔的,这回找皇后,怕是要求些事儿,因而开口道:“下学了再去,还是现在?”

“现在吧。”顾长生目光转向别处,下学后天晚了扰到皇后娘娘不说,她回家也是不便。

许璟亦不问缘由,只是点头,叫顾长生在监学前等着他。顾长生径直去了,家中小厮拉了马车过来,顾长生与如画同上马车,便在里面等着许璟出来,好一同往宫里去。为了今儿入宫,顾长生也是盛装而扮,并不像平日里素简的模样。

等了一阵,听得有人从监学中出来,叫车夫打马跟上,马车才动起来。顾长生端坐在马车中,如画在她一侧,问她:“姑娘,咱们这是去哪里?”

“去宫里,到时候你在马车上等我。”顾长生道,说罢微眯了眼睛。刚吃饱了饭,有点儿犯困。如画见她要睡,只道:“姑娘歇会儿吧,到了我叫您。”

“嗯。”顾长生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脑子里只是想着事情。

上京道路平坦,马车只是稍有时候会晃一下,其他时候多是平稳的。顾长生本来只是打算闭着眼睛养一养神,结果没想到真睡着了。直等如画轻声叫了她,才醒过来,这时马车已到了大内的右掖门。

外来马车并不能往里去,顾长生下马打算步行而入。如画打起马车帘子,她弓腰刚出马车,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下子又缩回了头去,还拉了如画的手放了马车帘子。

如画一脸不解:“姑娘,怎么了?”

顾长生暗吸了口气,摇了下头。明明是说好了许璟带她进皇宫,怎么许璟没了,在马车外的却是许琰?!就在顾长生发怔的时候,外头车夫又说了句:“姑娘,到了。”

“知道了。”顾长生定着声儿应道,想着自己都来了,总不能再叫车夫调转马头回去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必是要往里去的了。

稳着心神出了马车,如画先踩凳子下了马车,又转身来扶顾长生。顾长生从马车上落下,整了下衣衫,到许琰面前道:“给五皇子请安,三皇子呢?”

“被我绑在了监学的马厩里。”许琰淡声道。

顾长生抬头看向他:……

“走吧,母后在宫里等着你呢。”许琰不管顾长生脸上是何种表情,转身往里去。

顾长生没法,只好跟上去,与他一道往宫里去。如画不好入宫,便留在马车里,实在无趣儿便在集市上逛一逛,只是等着顾长生出来。

那边儿顾长生跟着许琰一路来至坤宁宫,皇后娘娘果早等着她了,等她行完礼,就招手拉到自己身边儿,看着她道:“才刚听琰儿派人来说,你要来宫里看我,可叫我高兴呢。有些日子不见了,在监学里一切都好?”

顾长生笑了笑,“回皇后娘娘,不是甚好。”

“哦?”皇后娘娘虽是疑问,神色里却都无一丝意外,只道:“怎么不好?不妨跟我说说。”

顾长生并不与皇后娘娘挤于一侧炕上,自也不往对面坐去,只是坐到她近前的一个椅子上,才把监学里的事情大致说了。皇后听罢,脸上仍无意外之色,便是连听故事时的好奇也没有,说到反转时,也是神色如常。顾长生只在心里感叹,真是沉稳大气第一人。便是她活了两世,怕是也做不到这样儿。

“那你可知道,散这些传闻的,是谁?那先期的传闻,当真是你家里的姐姐散的?”皇后沉声问她。

顾长生此番来便不是来和皇后打谜语的,也不想话里有话没的招人烦。皇后这样儿的人,只怕她的伎俩在她面前是没有分毫作用,便也照实了说:“是的。”

皇后微出了口气,“怕是你这姐姐,打小便不喜欢你吧?”

“想来也是性情不和,谁又能是完人,她厌我,也有情可原,只是……”

“她不该处处害你?”皇后笑着接问,又道:“你年纪还小,再大些就明白了。人心不一,旁人做什么都有旁人的道理。你想不通也没关系,只要明白,人,有的确实是恶的。”

顾长生点头,又听得皇后问:“今儿来……就是找我说说体己话来了?”

确是因着有事而来,但见皇后对自己这么热情,起先只当她是来看她的,这会儿听着这话,顾长生就有些微微的尴尬。皇后瞧她这样儿,又笑:“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的命都是你给的,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顾长生收了尴尬,不好意思地笑笑:“要求皇后娘娘些事情,总归是不好意思的。本该抽了空闲的日子就来看望娘娘,却又念着宫里不比外头,遂也不敢常来。”

皇后越看顾长生跟打官腔便越觉可爱,心里早猜着了她来找自己是做什么来的,只是引着她说出来罢了。憋着笑叫宫女给她捧了杯茶,自己也接了一杯,开口道:“快说!是要急死我不成?”

顾长生也不吃茶,只道:“我想求皇后娘娘,瞧着有合适的,给我三姐姐定门婚事。如今已经快到年下,她也就十七周岁了。这样的年纪,要凭家里人,怕是找不着什么合适的。”她再不愿嫁,拖在家里,再不嫁出去,心思扭曲,不知道还要兴什么浪。若是皇后出面,没有她不嫁的道理。

皇后吃了口茶,把茶杯搁下,“就这个?”

“就这个。”

“我道是什么事呢,我便瞧瞧,问问谁家有合适的,就给她定下。确实也是年纪不小了,再不能拖的。只是我要把话说在前头,她这样儿的年纪,不能找到什么好的。就是我出面,那也一样儿。”

顾长生心里“明白”,面上微笑:“但凭皇后娘娘做主。”说罢就要下椅子谢恩,却被皇后伸手拉了,看着她道:“别急着行礼,这忙也没有白帮的道理。”

顾长生愣了愣,便又听她说:“留在宫里陪我几日,我自然把这事儿给你办下。”

“皇后娘娘,只怕不便……”她衣服首饰一样儿没带,如何就能在这宫里住下了?

“没有不便。”皇后道,说罢再不准她推辞,自叫宫女来带了顾长生往西偏殿去收拾一番。一切按照顾四姑娘的喜好来,收拾好了,再派人往顾府里通知一声去,拿几身衣裳来。

吩咐好了,这边儿顾长生刚被宫女带下去,那边儿许琰就进了皇后的正殿。皇后也不叫他行礼,招了到炕上坐着,看着他道:“与你求我的事儿一样,都是要把那顾三姑娘嫁出去。我也没让她知道你早就求了我这事儿,又短了她一短,让她留在宫里陪我些时日,我才帮她。人我是帮你留下了,只那接下来的事儿,我可就没法再管了。”

许琰给自己这亲娘行了个大礼!

许璟被绑在马厩外的柱子上,把许琰在心里来来回回骂了不下千遍!这样的屈辱,他许璟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原本想着自己来牵马,上马就走,也省事些,哪知就被许琰给堵到了。最叫他不能忍的是,他居然没打过那个比他小两岁的许三火!

许璟气得鼻孔喷火!

青瞳也是见许璟的贴身奴才找他不见,自己才出来找他的。原本三皇子和五皇子来去留走皆是没人敢管,要不是许璟的贴身奴才还没回去,青瞳也只当他和许琰一块儿回宫去了。

在监学里四处走探一阵儿,最后就在马厩边儿看到被绑起来的许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青瞳是震惊的——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把咱们三皇子绑起来?!震惊完之后又顿时有些想笑,头一次看到许璟这么狼狈,心里莫名痛快——看他往后还能不能吊炸天地骂她!

晃到许璟面前,青瞳佯作紧张得几乎掉了下巴的样子,大叫一声道:“啊!三皇子,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绑在这里的?!告诉我,我帮你告诉皇上去!”

你知道皇上长什么样儿么?!

许璟的愤怒值不断飙升,抬脚就去踹青瞳,青瞳轻松躲开,让他踹了个空。收了腿,许璟仍是一脸黑黑红红的色彩,声音沉得像锤子一样道:“混账东西!还不把我解开!”

青瞳觉得自己再幸灾乐祸一点怕就是要出事了,于是忙乖乖上去帮许璟解了绳索。一边解着,嘴里还一边儿唠叨道:“这谁绑的?技术可以呀,这么复杂的花式,估摸着得绑一阵子……”

“闭嘴!”许璟吼:“再出声小心我拔掉你的舌头!”

青瞳咬住嘴唇,再不出声,手上动作不敢停,速度极快地帮许璟解了绳索。解完绳索,许璟仍是黑着一张脸,盯了青瞳几乎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才开口道:“你很开心是么?”

青瞳咬着嘴唇,表情无辜地摇头。许璟盛怒不下,收了目光,全程黑脸,并无一个谢字。到马厩中牵了自己的马车来,踩上马镫一跃而上,然后便打马而去。青瞳转身看他走掉,才松开被咬住的嘴唇,松了口气。

许璟一骑绝尘到大内,直奔坤宁宫要见了五皇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许璟直想拔刀相向——砍死这个没人伦绑亲哥的混账!

许璟气得暴跳,许琰却是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见许璟来了,只礼让叫许璟坐下,又叫宫女倒了茶。许璟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重搁在桌案上,怒气仍在。许琰在对面慢条斯理吃了几口茶,才把茶杯放下,看向许璟道:“三哥回来得有些早。”

“没你早。”他特么绑了人就独自带着顾四姑娘回来了。

许璟扯了扯衣襟,怒得汗意微微,里衣都有点湿了,想要透透风。扯罢又要喝茶,跑得急了,这会儿口渴。宫女捧茶,他又喝一盅,然后放下杯子道:“顾长生呢?”

“自是安好。”许琰看向许璟,“劳烦三哥挂心,只是长生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实在不该叫三哥惦记着。便是今日,也不该三哥带她来宫里。”

“是……”许璟噎住话,心里咆哮:是她自己要我带她来宫里!人家不要你带,你来硬的,结果恶人先告状来怪我?!逗老子呢!分分钟想砍死你!看你还装叉不装!

“你了解她么?她想跟你么?是心甘情愿地要嫁给你么?”许璟盛怒之下,思绪百转千回,最后竟十分淡定地问出了戳许琰心窝子的话。

许琰眸子里的目光聚了一下,答案大家心知肚明。许璟冷笑一下,心里有了底气,又开口道:“没人知道你打小就求了父皇这门婚事是为何,如今瞧着,不过是占了个不想跟你的好姑娘。从小到大,你见过真正的顾长生是什么样子么?耍阴招时候的样子、有事求人耍小聪明时候的样子……”

“你都见过么?”见过么?

看着许璟的唇瓣带着冷笑翕动,许琰目光冷出了冰意。话刚听完,又见得许璟从怀里掏出个纯白的丝帕出来。丝帕叠成一方,正上面盖有一角,恰好绣着两株香草(荀草)。一层层打开丝帕,又见得其中包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许璟把宣纸也展开,放到许琰眼前。

这张纸上是顾长生的字,而文字所表的内容,是顾长生因欠许璟救命之恩以及成人之美情分而立下的字据。两份恩情,只要许璟开口要还,她顾长生定当回报。

许琰将将把字看全,许璟便已经收了字据,仍旧揣于怀里,丢了一句:“何不让她选自己想要的,何故要逼着她做她不愿意的事?”说完不等许琰出声,也就起身去了。

走时看到许琰脸上压不住的冰冷之意,许璟心里尽是痛快,真个是比砍他一百刀还叫人痛快的事儿。若他想得明白,合该放顾长生一条生路,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下半生。那时候,他许璟也不是外者不能抢人之未婚妻的角色了。

许璟走到门外,又不期撞上了顾长生。顾长生脸上没什么表情,见许璟出来,行礼道:“给三皇子请安。”

许璟多看了她两眼,到底没多留,又去给皇后请了安,也便离开了坤宁宫。

顾长生等许璟走掉,在小太监传报后进了许琰的殿中。刚才兄弟俩的话,她在外头尽数听到了。许璟一直以来对她存有什么样的心思,似乎也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只是,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五皇子,都不是她顾长生想选的罢了。

顾长生进了殿中坐下,许琰便叫其他下人皆出殿去,殿中只留他和顾长生两人。相对无言一阵,实在僵持不住,顾长生才开口道:“五皇子……怎么想的?”嗓音有点哑。

想到真正要划清界限,从此不复有交集。再想想寿山在一起的时光,回来时路上的时光,前世相处甚好的时光,还是舍不得的。平日里的决绝,到这时候,突然就变作了心软,十分突然。

许琰看着她,又是半晌无言,最后方道:“你真的不愿嫁于我?”

顾长生僵着,不抬眼看许琰,嗓子里哽得有些难受。话是说不出了,便只点了下头,也是艰难。而许琰,在顾长生点头之际,心房爆裂之感袭脑,生疼。

“为什么?”许琰嗓音清淡,却已然有了些沉痛之音。真的是因为,这一世讨厌他么?两世同一个人,又为何会相差至此?

顾长生强笑了笑,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许琰,眼眶微湿,嘴角有笑,道:“五皇子跟我说过凤血,确有此物。只是,那东西世上只有一个。而如今,已不复存在了。”

许琰微皱了皱眉,努力推算了一下顾长生这话的因果关系。一时还没想透,便见得她已起了身,早没了刚才的强笑和眼眶微湿,又说:“若是可以,还望五皇子跟皇上和皇后娘娘商量一番,只当娃娃亲是场玩笑。”说罢跟许琰行礼,又恭敬退出去。

顾长生没有在坤宁宫多留,还是找了皇后,求了让她回莱国府。若是没与许琰说过话,皇后未必会放人,但因顾长生从许琰殿中出来后就神色不对,死活要回去,皇后就知道——她那看起来十分出色的蠢儿子把事情搞砸了,只得让顾长生走。

顾长生一走,皇后就亲自找了许琰。见他容色冰冷,便知事情并不大好。而许琰这会儿的心思,倒不在顾长生突然说的那句话上,而是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璟的话上。他在思索,难道这一世自己认为对的东西其实是错的?或许,顾长生这一世仍不属于他?

一直以来,两人之间,或许都只是他一个人的执念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许琰没再往监学里去。

顾长生觉得自己不该心情沉郁难过,毕竟一切总算是说开了,也总算是快要变成了她想要的样子。只消等着宫中出消息,她就自由了。不需要再烦她与许琰之间的前世恩怨,也不需要再烦与皇子成婚的种种不好。

只是在听青瞳说许琰再没来监学后,心情还是动荡了。很多时候,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无限的心痛心软和舍不得充了一心房,漫了一脑子,顾长生才知道,这一世她对许琰不仅仅是只有怨恨而已。

之前许琰用婚约紧紧抓着她不放,这会儿他却要放手了,顾长生觉得,心里忒不是滋味,又觉得自己忒矫情。这是她想要的,就该高高兴兴地接受!

去了几日监学后,顾长生再不想去。不管是顾荧从监学里退学出来,还是后来定了外地的亲事,顾长生皆不上心。成日天拿了本书,在掐丝珐琅熏笼边卧了,就盯着一个字儿走神。便是年上欢庆,她也不露一笑。高老太太只当她病了,找了大夫来看,也瞧不出病症。为了不叫高老太太忧心,顾长生便也少见她。便是见了,也都是装着笑的。

开春时节,上京繁花似锦,顾荧出嫁。嫁出去之前,顾荧找了顾长生边哭边骂一宿,第二日是顶着红眼珠子上轿的。顾长生突然觉得对不起她,闺女远嫁,那就真是泼出去的水了。到了婆家受欺负,也没个娘家好回。

阴氏更是哭肿了眼泡子,拉着顾荧的手说:“听娘的话,安安分分好好过日子,再不要混作了。”

顾荧应了,只道是悔不当初。早该听娘的话,斗不过就不该斗,争不过也不该争。罢了,只当是吃了教训,往后夹着尾巴做人吧。

却说顾荧出嫁之后上京冷意退了大半,暖意融融,春/光正好。而顾长生自从年前从宫里出来后,就再没见过许琰。宫中也未放出取消婚约的消息,顾长生遂也没跟家里人说。到时候宫里消息出来,也不需她说,家里人自会知道,又何须她多言什么?

后来也是没多等几日,宫里大太监罗福便来传皇上口谕——娃娃亲只是皇上一时口快之言,当不得真。从此五皇子和顾四姑娘,嫁娶自由,再无婚约之束!

莱国府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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