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寻仙惹出的诸多事端,都在皇后娘娘“病愈”之后恢复平静。听说顾长生回来了,许多与顾家亲厚的也都投了拜帖上门探望,其中不乏有来打探顾长生到底是怎么救皇后的。打探不出,又听皇上颁旨京城,便不再探问此事。
顾长生所愿皆如常,瞧着皇上颁下的熟道圣旨,一一兑现了他的承诺,也是十分满意。又见着女学要兴办起来,更是心中欢喜。欢喜之余,未免又有些伤心。当初雪棋便是一心刚去女学,在一旁学点东西。如今,她却再不能去了。
按一年前计划好的那样儿,在太学和国子监中各辟出女子班来,再配博士。青瞳原做男儿身,根本不需等这道圣旨,早被顾国坤落了籍,又安排进国子监里去了。这会儿听说顾家姐妹也可以进去读书,下了学,便十分高兴直往高老太太院里来找顾长生。
顾长生瞧她急切,笑道:“这么急急找我作甚?”
“监学里的学堂都备好了,听说明儿就要进去了,你准备得怎么样?该带的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青瞳问道。
顾长生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向她展示一番,“帮我看看,还缺什么不缺?”
“好像是不缺什么了。”青瞳看罢道,又与顾长生坐下说话,跟她详说了一下她这几日在监学里的事情。何处吃饭、何处洗笔、又何处玩耍,说罢又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知道你这一班的女学生,要怎么样呢!”
顾长生瞧瞧她,“怕什么?还能叫人欺负了不成?”
青瞳一笑,“你不被人欺负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坐着又说了些许话,青瞳便回去蒋氏的院子里,说今日还有功课要做。她一走,那边儿高老太太就问宝娟:“那叫青瞳的,怎么日日往咱们院子里来?”
宝娟道:“想是与四姑娘亲厚,常来找她说说话。此前在外头相处那么多时日,又被他所救,亲厚些也是应该的。”
高老太太这会儿身子好了些,不似之前那么疲软,抬手让宝娟搀着自己,再拄着拐杖到院子里走两步,一面说:“什么叫应该的?往后叫他离咱们荀儿远些,再是有恩情的,留了他在家中,给吃给喝给住还给了身分,也该算清了。咱们荀儿还没出嫁呢,不好这么与他这样。若生出不该生出的想法来,更是该死!”
宝娟看高老太太在担心这个,只是应了,说待会自己去跟青瞳说说去。他与顾长生走得过近,确不是什么好事儿。高老太太点头,走了两步又说:“原来去年想物色个人家,把荧儿婚事给定下,一直没着手做。后来就碰上了荀儿出事的事情,也就搁置了。到了今年,荧儿也有十六了,再不能耽搁了。这么耽搁下去,怕是难嫁了。你去问问老三家的,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宝娟又应下,扶着高老太太在院子多走了几步,最后扶到房里坐下。叫了别的丫鬟上来服侍,自己便抽身出去。先往蒋氏院里去,与蒋氏寒暄一句,自然是找了青瞳把高老太太的意思说一番。青瞳听得明白,点头应下。交代罢青瞳,又往三房去,找到阴氏,问她:“太太,三姑娘不小了,您没想过她的婚事呢?”
阴氏怎么没想过?眼见着自己这闺女年岁渐长,就差急白头了。只是之前家里一直气氛不对,她又怎么敢拿这事儿到高老太太和蒋氏那边儿说呢?便是自己私下着手,也怕惹得高老太太更不痛快。若是死了,那就彻底没的嫁了,还得守三年的孝。
“老太太怎么说呢?”阴氏知道宝娟多半时候代表的就是高老太太,自然要问她。
宝娟笑着道:“老太太可急呢,说姑娘年岁大了,可不要再拖了。”
“我也正是这么想。”阴氏道:“只是……确实没想好谁家合适。”
“着人打听打听,有合适的,找媒婆在中间走一走,能成的就定下。”宝娟道。
阴氏这会儿寡妇人家的很多事都不想出头,当然也希望高老太太和蒋氏那边儿出点力气,给顾荧找点好的人家,遂道:“劳烦老太太和太太也帮着瞧瞧,就我一个人,怕是力不从心。那找的人家,想来也没有老太太和太太面子大,不如她们找的好。”
宝娟自然明白,叫阴氏放心,自己帮她跟高老太太和蒋氏说说云云。说罢这些,也就去了。
阴氏刚把宝娟送走,顾荧就来了她房里,问她:“太太,宝娟姐姐来做什么来了?”
阴氏瞧着她,不知不觉自己这大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越发俊俏,那眉眼间还有点她年轻时候的气势,忍不住就要感慨。半晌压了心头怅然,看着她道:“你也不小了,老太太焦心你的婚事,叫宝娟来问问。”
“总算想起我来了?”顾荧的不悦溢于言表,在自己亲娘面前并不遮掩。从小到大,她一直活在顾长生的影子大。就连婚姻大事,都因为顾长生被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年岁上身,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人家呢。
阴氏知道她不高兴,她自己又何尝是高兴的?叹了口气,拉了顾荧的手哄道:“罢了,咱们又能说什么。还不得忍气吞声,叫她们给咱们找个好人家。我瞧着子晏那孩子甚好,只是封夫人与你大婶子亲近,还得她从中说和呢。”
“不需她们,不定就找不到好人家了。”顾荧道,像是在置气,却又有些不像。
阴氏瞧着她:“怎么讲?”
“明儿就要去女学了,太太也知道那国子监里读书的都是什么人。但凡相中了一个,成了亲事,都不差。封家又如何,许家又如何,难道没有比这两个再好的了?”
阴氏看顾荧十分有志气,自己也有底气来了。虽说自己这闺女这会儿年岁上了身,但毕竟出落得好看,又是从小到晚苦学苦练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顾长生玩的时候,她全数在用功。或许小时候不如顾长生,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顾长生又怎么能比得上她日日苦练的?
去了监学,她顾荧必是要成为那颗最闪耀的明珠的!
而说到许家,顾荧心里其实有一个心结,那便是小时候见过的那个许公子。自从元宵节那次见后,之后便再没见过了。阴氏也帮她打探了许多时日,却也没打探出来那许公子是谁家的。想起来的时候,不过暗想:若是有缘,相逢的人会再重逢。
而阴氏的想法十分简单,不过是想用许琰这个根本不可能触及的存在,激一激顾荧。让她好好学习,苦练琴棋书画,再养一养身上的气质。许琰那样儿的,哪是一般女孩子能配得上的。即便最后顾荧也不能嫁给许琰,但起码自己已经变得异常出色。这份出色,会让她以后的人生都有色彩一些。
如今瞧着,阴氏的方法显然是很对的。顾荧在顾家这深宅大院里,便是这么一日一日长成了端庄沉稳,投手投足间皆见从容和贵气的大家闺秀。而那个一直被顾荧拿着比较的四姑娘顾长生呢,因为寻仙受了一遭罪回来,不如顾萱顾荧等瞧着细皮嫩肉了,浑身气韵自然更是不及顾荧。身上多了一丝乡野气,怕是要养半年,才能给养细了。
顾荧和顾萱能入监学,是皇上特准的。实在是顾国坤劳苦功高,与庄穆帝出生入死,还把小闺女搭进来,所以顾家孩子入监学,自然就是皇上动一动嘴皮子的小事儿。就连青瞳那干儿子,也是没甚门槛就入了监学。自然,入了监学之后怎样,皇帝老人家是不管的。
次日上京十分热闹,达官贵人家有闺女的,都张罗了排场往监学里送。那些小家小户上不了监学的,便都看热闹。太学里也开辟了女子班,但到底穷人家有穷人家的想法,不想费那些钱给闺女读书。又不能考状元,不能光耀门楣,读它作甚?因而那太学里的女学生,多半都是家中有钱,但父母没甚地位的。想着闺女要是能通过读书找到更好的人家,抬高自家的地位,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如今大庄朝开放,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顾长生与顾萱一道,同乘一轿,轿子外跟着丫鬟。顾荧则自己乘一顶轿子,带了三四个丫鬟在轿子外头服侍。一直到了国子监门口,下轿入监学。顾长生只留了墨书和如画,丝琴仍回家,看顾些家里的事情。
入了监学,自有一个个公子哥充当侍者来接待,带着到来的女学生往新置的学堂里去。顾长生、顾荧和顾萱乃为顾家姐妹,自然一道,刚入了门,就有人上来招呼引路。瞧清楚了来引路的公子哥的脸,顾荧怔了——万万没想到,是自己都惦记得快忘了他形容的许家公子!国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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