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明白过来,恭敬道:“娘娘教诲的是,奴婢记下了,也会对其他人一一叮嘱的。”
果然,不一会儿,主院那边过来传话,殿下留了两位小殿下在主院用膳,让长歌不用再等,却并没有唤长歌一并过去用晚膳。
心月得了长歌的教导后,再不抱怨什么,只尽心的当好差照顾着长歌,让下人安排好饭食,没有摆在花厅里,而是设在了正房的外间,让长歌姐妹单独用膳。
可青鸾却不明白了——不明白魏千珩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自家姐姐不争不闹,竟是一点都不担心着急。
所以吃饭时,她忍不住担心道:“姐姐,太子愿意见孩子,却不见你,看样子似乎真的还在生你的气……你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一他以后都不愿意见你怎么办?”
长歌的心里其实也乱了。
她从小见到父亲对母亲的无情,在鹞子楼时,也多是听到楼里的姐妹们说起世间男人的薄情寡性,后来进宫见到帝王后宫三千喜新厌旧,那怕去到云州那样的乡野之地,也常常听到男人变心纳妾之事。
她原来坚信魏千珩不是这样的人,可没想到,不过一个误会,就让他对自己冷了心。
如今听到青鸾的话,她忍不住问自己,若是魏千珩一直不消气,以后都不愿意再见自己,她要怎么办?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神想了想,尔后苦涩笑道:“若是他真的不愿意再见我,我就带着孩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青鸾赌气道:“若是他真的这样对姐姐,我们就一起离开,去找煜大哥好了。”
听青鸾提到煜炎,长歌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有魏千珩的突然改变,她的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会有事发生。
而后,她又想到不久后王府里要增添新人,魏千珩若是真的看上了莳花馆的挽心,必定不会忍心看着她继续流落青楼的,所以,想必不久王府就要增添新人了。
而上次她听到魏千珩也说过,魏帝与太后都有让他重新娶新太子妃的意思,所以,只怕新太子妃不久也要进门了。
想到这里,长歌心里沉闷的痛着,可当着妹妹的面,她却随然笑道:“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少了,可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长歌知道妹妹的性格,若是日后看到自己在府里受,她必定会出面为自己抱不平的,若是到时因为自己而得罪进府的新人,只怕会给她惹来祸事。
所以,她萌生了让青鸾离开的念头,让她离开京城这块是非之地才好。
青鸾正生着魏千珩的气呢,不由羞恼道:“这天下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我才不要嫁,宁愿当老姑娘。”
长歌摸着她的头疼惜道:“别说这样的傻话,一生漫长,你总不能一个人孤独的过下去,还是要找个良人结婚生子的。”
青鸾脸红红的,小声嘟嚷道:“姐姐是知道我的心意的——若是真的要嫁人,除了煜大哥我谁也不嫁!”
长歌定定的看着她,认真问道:“你真的认定他、非他不嫁么?”
青鸾抬眸看着长歌,梗着脖子道:“姐姐,煜大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深情不花心,重情重义。我此生要么嫁煜大哥,要么就一辈子不嫁。”
长歌却笑了:“好,若是你确定非君不嫁,年后你就去寻他吧,我不再拦着你了。”
煜炎不常与长歌联系,但他每换一个地方,都会按着之前与长歌所约,给长歌修书报平安,所以,长歌一直知道他的行踪。
之前青鸾就让长歌告诉她煜炎的地址,她要寻过去,但长歌担心煜炎心绪没有平复,怕像之前在药苑那般,青鸾的冒失之举会惹煜炎恼怒反感,也让妹妹受到伤害,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她。
如今,过去半年了,长歌想,既然妹妹心意坚定,而京城里波动震荡,波谲云诡,不如让青鸾去找煜炎,远离这片事非之地……
闻言,青鸾神情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长歌,激动道:“姐姐,你愿意让我去找煜大哥了?!”
长歌不舍的拉过青鸾的手,细声叮嘱道:“煜大哥是一个慢热的性子,且他因着双腿的事关闭了心门,我担心他还是不肯接纳你,怕你心里难过,所以之前一直不肯告诉你他的下落……”
“但如今,你既下定决心与他相伴一生,我也不再阻拦你。只希望你能多多体谅煜大哥心里的苦,哪怕他无意伤害到你,你也不要怨恨他……”
青鸾开心的眼睛都红了,不禁放下碗筷子上前一把抱住长歌,动容道:“姐姐,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的。这一次不论煜大哥如何对我,我都不会生气……那怕最后我不能嫁给他,我就守在他身边,给他当丫鬟照顾他一辈子……”
其实,青鸾看着是大大咧咧的豪爽性子,其实内心也很脆弱敏感。
她先前依靠着长歌与魏镜渊,在燕王府与端王府两处轮流为家,可如今长歌失宠于魏千珩,等以后王府进了新太子妃和魏千珩的新宠,姐姐尚且在这里举步艰难,她留在这里更是加重姐姐的负担,也无理由长期借居于此了。
而端王与杨家的赐婚圣旨今早也下来了,魏镜渊很快就要娶杨家那个刁蛮的嫡女,只怕端王府日后更加容不下她,那怕魏镜渊一直同她说,让她将端王府当成她自己的家,可青鸾知道,端王府早已不是她的家了……
如此,青鸾竟是觉得自己无所可归,她感觉自己成了姐姐与公子的负担,心里无比怀念当初在北地与煜炎在一起的日子,也越发迫切的希望能与煜炎在一起。
说来也奇怪,青鸾跟随在魏镜渊身边这么多年,她虽然将他当做了亲人,可骨子深处又从没将他当做最后的依伴之人。
可当初她去北地寻煜炎,两人一路上日夜相伴的感觉,竟让青鸾找到了家的感觉,内心特别的安定温暖。
煜炎身上有一股子淡雅温和的气息,特别能安定青鸾惶然无依的心,也让她认定了煜炎就是她要找的相伴一生的良人……
二日,魏千珩又没有回府,再次歇在了莳花馆。
转眼,又是好几天过去了,长歌腿上的磕伤乌青都好了,魏千珩虽然隔三岔五的回了府,可还是不愿意见她。
长歌想着就快过年了,不想与他这样僵着,只得厚着脸皮再次去主院求见他。
可每次长歌去见他,他不是出门了,就是还未回来,一连几天皆是如此,天不亮就出门,很晚才回来,总是不见人影。
时间一久,连乐儿都开始念叨他了,问长歌阿爹怎么不来陪他玩了。
长歌不知道他是真忙,还是躲着不见自己,心里不由惶然不安起来,连着青鸾心月她们都惴惴不安起来。
而外面关于长歌失宠的消息越来越烈,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老子最宠爱的长氏侧妃被冷落了多日,甚至有人消息绘声绘色的描述,是太子去找了得道高僧化解了身上的降头,看清了长氏的真相目,所以憎恶远离她了。
对于这些谣言,长歌先前并不会理会,她相信,她与魏千珩经历的这么多磨难风雨,那怕他一时之气,但绝不会真的对她弃之如敝屐的。
但时间一长,特别是自己一次次上门去求见他,都被他避而不见,长歌的心一点点的冷掉,开始怀疑自己的那些信任与坚持,是不是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冬夜深沉,夜里又下起了大雪,林夕院灯火尽熄,忙碌一天的人们歇下进了梦想。
长歌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事,心里黯然的想,难道魏千珩真的不打算再见自己吗……
同样睡不着的还是永春宫的叶贵妃。
叶贵妃脸上涂着厚厚的膏药,坐在幽深寝宫里的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眸光冰寒。
粟姑姑陪在她身边,心疼道:“娘娘,夜深了,赶紧歇息吧,身子要紧……”
那怕过去这么多天,叶贵妃脸上还生生的痛着。
可更痛的是她的心。
眸光冰寒如刃,定定落在脸上被掌掴的地方,叶贵妃看着两颊红肿破烂的伤口,心里直恨出血来。
顾不得脸上伤口会扯痕,她咬牙恨声道:“本宫入宫几十载,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那个老寡妇竟然这般作贱本宫,这口恶气本宫绝不会放过。”
粟姑姑也是气恨不已,道:“那杨家嫡女名声都闹成这样,太后明知端王不肯娶亲,竟让皇上直接下旨赐婚。听说如今还野心勃勃的要让杨家二房的嫡女做太子妃,名单都拟好了。”
一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叶贵妃更是恨得牙痒痒,“想不到本宫与长氏的一番争斗,竟全便宜了杨家——太后不仅坐享渔翁之利,还落井下石的做贱我,真是太可恨了。”
粟姑姑担心道:“如今一切都成定局,白白浪费娘娘的一番筹谋,以后可要怎么办?”
叶贵妃狠戾的眸子里闪过精光,冷冷笑道:“一切都成定局?!哼,只怕未必。”
说罢,她从镜子里看向粟姑姑,问她:“你今日出宫去见他们,可说了什么?”
粟姑姑连忙道:“老奴今日回到武家废宅时,当时只有侄姑娘一个人在,苍梧外出了。侄姑娘一直跟老奴怨怪苍梧,不趁着魏千珩在莳花馆寻欢戒备松驰时杀了他,还怪苍梧胆小,不敢去燕王府杀了长氏与她的一双儿女。后来老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娘娘的意思,侄姑娘才没再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粟姑姑顿了顿,又道:“后面正说着,苍梧就回来了,给侄姑娘带回了外面酒楼的饭菜。老奴瞧着,姑娘在废宅里所花所用之物皆是好的,后来才知,竟全是苍梧为她布置的。”
叶贵妃满意一笑:“看来,苍梧对这个‘女儿’十分上心。你可有问他,他接下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粟姑姑道:“他说一切听娘娘的意思!”
叶贵妃再次满意点点头,问道:“你可有问他,那日给魏千珩透密之人可是他做的。”
粟姑姑摇头,疑惑道:“老奴问了,苍梧说不是他干的,说他当时并不知道长氏贱人约端王想见。”
叶贵妃了然的点点头,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起,徐徐道:“本宫这两日也一直在想,长氏一直谨慎,她被太后那个老寡妇逼着去见端王,必定是十分的小心,只怕没人会提前知道她的打算,连魏千珩都是收到神秘纸条才跑去捉奸的——所以,到底是谁一时间知道了长氏的计划,并告密给了魏千珩?”
粟姑姑也百思不得其解,皱眉道:“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总归这人是长氏的敌人,也就是我们的盟友。”
叶贵妃再次点头,想到魏千珩因为长歌与端王私下相见,竟是气怒到去找官妓了,心里憋着的这一口气不觉舒解了些,凉凉道:“那老寡妇为着她杨家的荣耀,这般作贱本宫。当初箐儿出事时,她更是恶毒的一直不肯放过叶家,却将自己娘家的姑娘当宝贝般的捧着——既然如此,等端王与杨家大婚之日,咱们送份大礼给她!!”
粟姑姑看着她的样子,已料到她心里已有了主意,不由欢喜道:“娘娘可有什么指示给宫外的侄姑娘与苍梧?!”
一想到心中的计划,叶贵妃心情大好,起身朝床榻上走去,笑道:“马上要过新年了,又天寒地冻的,让他们‘父女’二人好好将养着,保命最好紧,切不可轻举枉动,一切听本宫的安排!”
粟姑姑连忙应下,上前替叶贵妃宽衣。
叶贵妃突而又道:“不过,也可以找点其他的事让他们做做——让苍梧想办法将容昭仪那贱人处置掉,免得她趁着新年,又去唆使皇上讨要回儿子!”
粟姑姑一边将叶贵妃脱下的衣服放到熏炉边小心的烘晾好,一边迟疑道:“今日老奴回来时,侄姑娘一直在追问老奴,问娘娘为何不让苍梧去杀了长氏与魏千珩,还有他们的一又儿女,为叶家和她的孩子报仇。”
叶贵妃靠坐在床沿上,面容隐在帐影里,冷冷道:“并不是本宫不想他们死,本宫早已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只是,他们一死,一了百了,可咱们叶家的事却也彻底湮灭再难翻身。所以魏千珩那个白眼狼,甚至是长氏那个贱人都还不能死——不但不能死,本宫还要让他们好好活着!”
这一下却是连粟姑姑都听糊涂了,走过来一脸迷惑的看着叶贵妃。
叶贵妃嗤笑出声,道:“本宫问你,魏千珩死后,除了让我们出了心中的恶气,我们还能得到什么?”
粟姑姑摇摇头,道:“还请娘娘指教!”
叶贵妃躺下身子,缓缓闭上眸子,冷冷道:“魏千珩一死,皇上必定会另立太子。可十四子年龄还小,成年的皇子里,晋王被禁足失了圣心,只有端王最为合适。”
“他本就是皇长子,又有骊家与小骊妃那个死贱人扶持,再加上娶了杨家嫡女,太后到时也会拼命的保举他,所以最后太子一位必定落在了端王身上——咱们辛苦一场,最后岂不又为他人做了嫁裳。而端王成太子,小骊妃是他亲姨母,一并得势,那个贱人又岂会放过我?!”
听到这里,粟姑姑终于反应过来,惊喜道:“所以娘娘留下魏千珩,让他先与端王相斗,等以后两败俱伤后,再让十四皇子上位,到时他成了太子,容昭仪也被苍梧处置掉,娘娘就是他惟一的亲人了,自是事事听娘娘的摆布!”
粟姑姑小心的替叶贵妃掖好被角,又道:“可娘娘为何要留下长氏与她的孩子,为何不让苍梧先杀了她们?”
叶贵妃复又睁开眸子,寒眸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着可怕的冷芒,冷冷道:“因为长氏是魏千珩的死穴,也是魏镜渊的死穴,若要看到他们兄弟二人再次互相残杀,她就是最最重要的引火索——这样的利器,本宫岂会舍得让她什么都不做,就无声无息的死去?!”
粟姑姑大彻大悟过来,钦佩激动道:“娘娘不愧是女中诸葛——有了娘娘的筹划,娘娘与叶家重新翻身指日可待!”
叶贵妃一想到心中的计划,也是激动不已,得意笑道:“很快就有好戏看了——本宫竟是开始期待端王与杨家的这场御赐的盛大婚礼了……”
筹谋好一切的叶贵妃终是满意睡去……
而燕王府的林夕院里,长歌在床上翻腾了半宿,直到了二更时分,才疲惫的浅睡过去。
那怕在睡梦中,长歌还是感觉脊背发凉,心里也莫名的慌乱,不自主的拢紧了身上的被子,抵御身上的寒意。
她拢被子时,半睡半醒间,隐隐听到了开门声,似乎还有北风从门缝漏进来。
长歌脑子里浑噩一片,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下一刻,却有一双大手抱住了她。
长歌一惊,脑子里一时间想到的是魏千珩,因为先前他也曾半夜从儿子的房间偷溜进她的屋子。
可下一刻,她突然想起,魏千珩今日没有回府,又歇在了莳花馆。
那么,抱着她的人是谁?
长歌全身一震,吓得清醒过来,全身瞬间被冷汗浸湿,呼吸都快滞住了……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魏千珩对她态度的转变,京城里到处都是她失宠被弃的消息。
长歌人前装做无事人般的样子,每天照常过自己的生活,似乎没有将外面的流言、以及魏千珩有了新人的消息放在心里。
可实则内心,她越来越看不清魏千珩的心思和举动,心里熬油般的难受着,夜夜不得安眠。
而今晚好不容易喝了心月熬的安神茶,堪堪要睡熟时,她却又被惊醒——床上竟是蓦然多出一个人来,还抱住了她。
长歌当即被吓得睡意全无,冷汗潸潸,瞬间清醒过来。
她拼命挣扎起来,并回头去看抱自己的人,借着床边起夜的小灯,竟看到了魏千珩。
他不是在莳花馆么,怎么又来了这里?
看到魏千珩的那一刻,长歌滞住,她停止挣扎,怔怔的看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殿下,你……你怎么在这里?”
长歌对上魏千珩熟悉的深眸,简直像做梦一样。
魏千珩收紧手臂抱紧她,没好气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外面风雪肆意,北风呼呼刮得窗棂哗哗的响,长歌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眸光看到床头衣架上他脱下的外袍,上面落满积雪,被屋子里的炭火一烤,正滴滴嗒嗒的往下掉着水滴。
“殿下不是歇在莳花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长歌是怜惜这么大的风雪他赶回来,可听在魏千珩的耳朵里却不是滋味,冷着脸道:“敢情,你希望我一直在莳花馆不要回来?”
长歌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得道:“这是殿下的私事,我无权过问。”
闻言,魏千珩瞬间来了火气,却又找不出她的错来,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长歌听着他嗓子里难掩的沙哑声,再加之她也一时间不知同他说些什么,为了打破尴尬,她爬起身,披上外衣,去到墙边的红泥小炉旁,提起上面温着的茶水,给魏千珩倒了一杯。
魏千珩也坐起身,本不想接她手中的茶水,可看着她面容憔悴不少,心里又生出不舍,接过她手中的茶杯一口喝下,然后定定的看着她,见长歌收回杯子默默坐在桌子前,并不再回到床上,明显对他疏离起来,他心里蓦然一慌,梗着脖子开口道:“你之前一直要见我,如今我来了,你可有话同我说。”
长歌之前确实有好多话要同他说,可经过这几日的变化,先前的千言万语到了此时,却是一个字都不想说了,气氛瞬间也凝重起来。
片刻后,她恭敬道:“我没什么话说,倒是殿下深夜前来,可有什么要嘱咐的?”
见她恭敬疏离的样子,魏千珩心里又慌又乱,面上却冷冷道:“这么多天过去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是想问的、想对我说的?”
长歌坐在桌前,半低着头淡然道:“看到殿下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
这却是长歌的心里话,不论外面怎么传言,也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变心喜欢上别人,长歌都可以不在乎,只要看到他一切安好,她就放心了。
因为从母亲的身上,长歌深深体会到,女人这一辈子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的身上,他爱你宠你时,你的前景充满幸福和希望;可若哪一天他厌你烦你了,你的希望就破灭,人生也走向毁灭。
与其如此,不如将希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宠辱不惊,平淡的过自己的日子——他爱也好,厌也罢,她总归要将日子过下去,抚养两个孩子长大。
可这话听在魏千珩的耳朵里,却全然成了她对他的不在意。
他冷冷道:“你可知道,昨晚吴世子陪我一起在莳花馆喝酒,他家的侧室就打到莳花馆来了,差点将整个莳花馆砸了,闹得鸡犬不宁……”
长歌一惊,也恍悟过来——难怪他会半夜跑回来了,原来是吴子规家的女眷去莳花馆砸场子了。
吴子规这个侧室白氏,是个京城出了名的醋坛子,不知道打跑了吴世子多少红颜知己,乃至于吴子规身为国公府的世子爷,二十出头了,还没有娶到正妻,许多贵门家的姑娘,一听到与他家议亲,都惧怕了他这个侧室不肯相亲。偏偏他这个侧室是国公夫人的亲外甥女,吴子规打不得骂不得,更是不敢休,只能好好供在家里……
长歌小心的抬头看向魏千珩,见他神情不郁,脸色黑沉,以为是白氏的大闹搅了他的兴致惹他动了怒,不由想到,先前青鸾也冲动的要去莳花馆大闹,幸亏被她拦下了。
如今想来,幸亏当时自己没有冲动失去理智,不然只怕他会更加生气。
想到这里,长歌不由暗自舒了一口气。
魏千珩说话时一直盯着她看,想看她有什么反应,却看到她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越发的郁闷了。
下一刻,他气恼的掀开被子,外袍也不穿,径直走到东窗下的榻上坐下。
屋子里除了床角留着的起夜的小灯,黑漆漆的,长歌见他去榻那边坐下了,只得上前去,要点燃榻上的灯烛,却被他冷冷喝道:“不要点灯。黑着好,免得看你的脸色。”
长歌一怔,莫名其妙的看向满身怒火的魏千珩,心里也不由的冒上气来。
去外面厮混的人是他,不归家的也是他,乱吃飞醋的还是他,怎么临头他还生起她的气来?!
又不是她让白氏去砸的场子。
想到这里,长歌冷冷道:“殿下在外面败了兴。深夜而来,若是为了拿我撒气来的,殿下还是请回吧。”
见她一言不和就赶自己一走,魏千珩一怔:“你让我回哪里去?”
长歌冷冷道:“殿下回主院也好,回莳花馆也行,总比在我这里让殿下不舒心的好……”
魏千珩见她态度比自己还硬,不由气笑了,可又舍不得走,只得自己找台阶下。
他道:“那日茗茶居一事,你就没有半句解释么?”
茗茶居一事,长歌先前确实想好好同他解释的,可在几次求见被拒后,长歌如今反而看淡了,不想再在那件事上多做口舌与纠缠。
她侧过身子不看他,淡然道:“我行得端坐得正,且当日之事,殿下只怕早已查得清楚明白,既然如此,殿下还不肯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