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正她的身子,对上她泪水蒙蒙的眼睛,颤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生下孩子,和我一起带着孩子回京城去——做我的太子妃!”
长歌眼泪滚滚而下,冲他浅浅一笑,“好,我答应殿下。如此,还请殿下喂我喝药罢,凉了就更苦了。”
听到她的回答,魏千珩窒紧的心口一松,转身端起了手边的药碗……
眼见生产之期临近,煜炎与青鸾却像凭空消失了般,与长歌他们失去了联系。
而长歌身体开始出现病症,她害怕等不到生下孩子,自己就毒发身亡,就哄着魏千珩给自己端来了催产药,想借助催产药,在自己尚有气力之前,生下腹中的孩子,以此保住孩子和乐儿的性命。
魏千珩哪里知道长歌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就会毒发而亡。他只是看着她怀孕太过痛苦,所以依她所言,端起了身边的催产药,再次拿起勺子,舀起汤药送到长歌的嘴边。
他心痛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疼惜道:“我原本还想让你多给乐儿生几个弟弟妹妹,可如今看到你这般辛苦,以后我却是再也不要让你生孩子了……”
青瓷的勺子舀起深褐色的药汤,在跳动的烛火下,闪着幽深的光亮,苦味随着药汤凉却淡了下去,却透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闻在长歌的鼻间,却是死亡的味道。
她轻轻一笑,眸光切切的看着身前的男人,苍白的嘴唇微启,柔声笑道:“好,我都听殿下的。”
说罢,她艰难张嘴,义无反顾的去接勺子里的汤药。
然而不等她的双唇碰到勺子,房门却被砰的一声撞开,却是初心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口。
看到魏千珩手中的汤药,初心脸色巨变,对魏千珩厉声道:“快住手,你这是在送姑娘去死!”
说罢,不等魏千珩回过神来,她手腕上的无心箭朝着魏千珩手中的勺子射去,瞬间将那小小的勺子击碎,汤药随之洒落。
“你……”魏千珩惊愕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初心,心弦提紧,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随着初心的出现,长歌面容一慌,眸光里闪现了绝望之色。
她知道,初心是不会让她喝催产药送死的。
果然,初心看着魏千珩手里的催产药,气不打一处来,冲一头雾水的魏千珩咬牙恨声道:“谁让你给姑娘喝催产药的?你知不知道,若是不能先解了姑娘身上的余毒,姑娘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就会毒发身亡——你这哪里是喂姑娘喝催产药,你却是在喂姑娘喝催命药!”
魏千珩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回头怔怔看着一脸苍白的长歌,心里终是回过神来——
难怪方才她突然同自己说了这么多的事,原来,她知道自己喝下催产药生下孩子就会死,所以提前在同他叮嘱她的身后事。
她竟是拿命在拼这一个孩子……
而自己还亲手喂她喝药,竟是亲手将她往黄泉路上推……
反应过来的魏千珩,神情巨变,心如刀绞,手中的那碗催产药随着他内心的波动,被他生生捏得破碎,粗粝的瓷片扎进他的掌心,鲜血直流。
“怎么会……”
一直泰山崩于眼前也淡然不变色的他,彻底崩溃了。
他僵硬的怔在当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脑子里也一片空白,脸色瞬间也是惨白如纸,不敢相信的怔怔看着同样一脸惨白的长歌。
“殿下,煜炎早就同我说了,你不要难过,我早已做好准备……”
事到如今,长歌知道魏千珩定不会再答应给自己喝催产药,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腹中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要随着自己身体的毒发也一迸丧命。
那却是她最害怕看到的事情。
如此,她吃力的拉过魏千珩冰凉的手,她的手同样冰凉,朝着他努力笑着,声音却颤抖得厉害。
“殿下,如今惟一的办法就是让我喝下催产药,让我在毒发之前生下孩子,这样,腹中的孩子能活命,乐儿也能活命……”
“若是晚了,你不但救不了我,更要眼睁睁的看着腹中的孩子和乐儿一起丧命……殿下,你一向是最理智冷静之人,孰轻孰重,你应该看得明白……”
魏千珩红着眼睛咬牙道:“可我更不能送你去死!”
说罢,他痛苦的落下泪来,眸光绝望悲痛的看着长歌,颤声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若是让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到了此刻,魏千珩痛恨不已,他之前竟还为了长歌怀上孩子高兴庆幸,却殊不知,她是在拿自己的命换乐儿的命。
长歌幽然的看着他,惨然一笑:“殿下,我是乐儿的母亲,是我害得他遭遇此病,我没护好他,所以我自是要舍命救他的……难道你愿意让我打掉孩子,眼睁睁的看着乐儿死吗?”
魏千珩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绝望过,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震懵呆住了。
长歌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窝,还有眸子里深深的绝望与悲痛,心里也止不住一阵刺痛。
面上,她异常冷静的说道:“殿下,如今说一切都晚了,我身体受毒所伤,终归活不长久,能救下乐儿一命,已是上天垂怜。所以如今你不要迟疑,趁着我还有气力之前,让我喝催产药,早点将肚子的孩子生下来,不然再晚,只怕我们三个都……活不成了。”
闻言,魏千珩全身剧烈一颤,眸光灰暗,如沉地府深渊。
他明知长歌所言是最后的退路,可心里的悲痛绝望,以及对她深深的不舍,终是让他无法答应她。
初心也早已泪流满面,她跪伏到长歌的床边哀哀哭道:“姑娘,你不要这样……我们不能让你去送死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长歌伸手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声音无比的轻柔:“初心,我终究活不长久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尚可挽救之前,想办法救下乐儿和腹中的孩子呢?”
初心也明白她说得有道理,可也同魏千珩一样,就是舍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
“好初心,就当我求你,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你去帮我重新煎药吧!”
说罢,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身,下到地上,竟是朝着呆滞住的魏千珩跪下,动容道:“殿下,你可还记得你欠着我的一个恩赏。如今,我求殿下救救两个孩子,赏我一碗催产药吧!不然,再晚就来不及了……”
魏千珩眸光死死的看着地上的长歌,胸口剧情的起伏着,脸白如纸,最后悲痛一笑,拼尽全身的力气对初心道:“你下去……重新煎药。”
初心泪水涟涟的抬头着看向长歌,看着她神情间的坚定与决绝,终是咬牙出门去了。
初心一走,屋内恢复平静,魏千珩上前抱起地上的长歌,将她紧紧抱着坐在自己的怀里,头埋在长歌的肩膀上,牙关咬得咯吱响,喉咙里以出一声声绝望的闷吼,像头绝望挣扎的困兽。
有冰凉的液体打湿长歌肩膀上的衣襟,长歌微微一滞,心里酸楚又知足。
自从母亲离世后,她短暂的一生过得何其艰辛,所幸还有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给了她人世间最美好的温暖,让她死而无憾……
她拿起他受伤的右手,一点点的帮他拔了手掌里的碎瓷片,正要寻纱布帮他包扎时,方才离开的乐儿却又重回跑回来了。
乐儿先前没有按着母亲的请求开口叫魏千珩阿爹,后面离开屋子后,他想着阿娘与阿爹形容间的失落,心里闷闷难受着,所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思索着要不要再回屋里去,当着阿娘的面叫阿爹一声?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他看到初心从阿娘的屋子里出来,躲在院子里悄悄的哭,乐儿不由更加心慌起来。
他敏锐的感觉到大家都不开心的样子,他心里也难受起来,于是又跑回到长歌的屋子里来了。
一进门,他见到魏千珩眼眶打湿,不由更加惊奇了,问长歌:“阿娘,初心在哭,他也在哭,他们怎么了?”
见乐儿进来,长歌拿着纱布一边替魏千珩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对乐儿安慰道:“没事,初心姑姑是打破了碗怕被阿娘骂所以哭的。而你阿爹却是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所以哭了。你要不要帮他吹吹,吹吹他就不痛了。”
乐儿信以为真,走到魏千珩的面前,看着他流血的手掌和血红的眼睛,心时莫名心痛他起来,想着方才的事,迟疑了片刻终是低头嗫嚅的开口道:“阿爹……你的手很痛吗?”
一声细细的‘阿爹’,却是让魏千珩混沌绝望的心绪猛然一怔,崩溃悲痛的心里得到了一丝救赎。
“你刚才唤我什么?”
顾不得手上的伤,魏千珩怔怔的看着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乐儿终于松口叫他一声阿爹,这一声阿爹却是弥足珍贵,让魏千珩窒紧的心口得到了一丝喘息,眼泪再次落下。
一边的长歌眸光一亮,也是惊喜不已的看着乐儿。
乐儿在唤出这一声阿爹后,感觉自己也轻松了许多,走到魏千珩近前,担心的看着他受伤的手掌。
乐儿以前在煜炎的药庐玩时,不小心碰倒过煎药的药罐,也被划伤过,痛得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药庐了。
所以如今看到魏千珩手掌被划破了深口子,乐儿觉得他应该非常痛,再看到他落下泪来,于是心痛道:“阿爹,乐儿帮你吹吹,一下子就痛了……”
说罢,他凑近到魏千珩的手边,低下头嘟起嘴,轻轻的帮他一下一下的吹着,小小的腮帮鼓鼓的,让人怜爱不已。
魏千珩看着懂事的儿子,再看着一旁的长歌,原本应该欣慰的心却是万箭穿心般的痛着。
为何上天要这么残酷,不能让他的妻儿同时留在他的身边。
两人他都舍不得,若是可以,他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留下她们母子……
长歌却知足的笑了,心里暖暖的痛着,她捏着乐儿的手一起帮魏千珩缠纱布,欣慰道:“以后你们爷俩要互帮互助,阿爹要照顾乐儿好好长大,乐儿也要好好照顾阿爹,好吗?”
乐儿连忙道:“乐儿不但要照顾阿爹,还要照顾阿娘和弟弟妹妹。”
看着眼前的妻儿,魏千珩如何能看着长歌就这样去送死,惨白着脸咬牙道:“长歌,我相信煜炎一定会回来,我们再等等……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长歌心时的希望早已掐灭,她不敢自欺欺人,对上魏千珩血红的眸子,心里心痛如麻,面上却淡然的笑道:“若是能回来,他们早就回来了……殿下,我们认命罢!”
魏千珩正要开口再劝阻她,恰在此时,院子外却突然传来急骤的敲门声,‘咚咚咚’的声响落进人的耳朵里,像擂鼓一样,直让人心惊肉跳。
白夜过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三人,欢喜大声嚷道:“殿下,青鸾姑娘回来了,还有鬼医……”
正捧着新煎好的药走到长歌门口的初心,听到白夜的话,狠命将手中她恨毒的催产药往地上一掼,跑到门口,看到煜炎与百草的那一瞬间,眼眶一红,下一瞬却是冲上去,对着百草撕打起来。
“你们怎么才回来?你们可知道,姑娘都快要死了……你们再晚回来一步,姑娘就要喝下催产药了……”
这段日子来,不光长歌望眼欲穿的盼着煜炎归来,初心同样如此,甚至比长歌还急,天天站在村子口看着来路,希望看到煜炎他们归来的身影。
而方才,她一边熬着给长歌的催产药,一边却在心里一次狠狠的咒骂起了煜炎与百草来,恨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救姑娘……
如此,终于见到两人时,初心满腔的悲喜不敢对煜炎发作,只得对一向被她欺负惯的百草发泄,将百草又打又骂,最后却又扑到他怀里伤心的痛哭起来。
大半年的时光没见,百草黑瘦不成了样子,面容更是憔悴不堪,整个人硬生生的脱掉了之前的稚气,竟是沉稳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经历了磨难,百草终于从当初那个单纯傻气的小药童长大成人了。
但他对初心的关爱却不减反增。
如此,他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骂着,最后初心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也险些落下泪来,对初心宠溺的苦笑道:“对不住,我们回来晚了,要打要罚都依你,你别再哭了,眼睛都哭红了……”
看着两人的亲昵举动,一旁的白夜神情微变,心里竟诸般不是滋味,酸涩得难受……
而屋内的魏千珩也在听到白夜的嚷嚷声后,激动的携着乐儿急急往门口来了。
长歌挺着肚子行动不便,只能依靠在房门边,按着心里的激动,泪眼花花的盼着妹妹青鸾与煜炎百草的归来。
院门一打开,青鸾小心的扶着煜炎上了台阶进到院子,尔后等百草安放好手里的轮椅,她扶着煜炎坐下后,终是飞奔着朝院内而来,欢喜喊道:“姐姐,我是安宁,我回来了……”
拐过石廊,她看到了站在卧房门口挺着大肚子,哭得已成泪人的长歌,眼泪也涮的一下落下,飞扑到了长歌的怀里。
“姐姐,十年了……安宁终于找到姐姐了!”
青鸾真正的闺名叫孟安宁,与长歌一样,姐妹二人进到鹞子楼后,都改了名字。
这么多年来,青鸾一直告诉别人她叫青鸾,只在长歌面前,她还像小时候那般,称自己为安宁……
这十年来,青鸾做梦都梦着能重见姐姐,如今真真切切的抱到姐姐的那一刻,青鸾心里百感交集,像迷途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
长歌也抱着妹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别十年,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抱着妹妹,欢喜得直掉眼泪。
后面跟上来的几人,见到这一幕,都不觉放缓了脚步,由着分别多年的姐妹重聚。
而乐儿自从见到煜炎后,就从魏千珩怀里下来,被煜炎宝贝的抱在怀里,乐儿对他阿爹阿爹的唤个不停。
魏千珩看着格外亲密和睦的‘父子’二人,心里不免酸涩,同时心中对乐儿的亏欠越甚,也更感激煜炎。
这五年来,所幸还有他陪在乐儿身边,让乐儿没有被人嘲笑是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而想到他对长歌与乐儿的救命之恩,魏千珩却不知道此生要如何报答,这位让他又羡又妒的男人的恩情。
下一刻,他眸光下移,在看到煜炎所坐的轮椅后,眉头紧紧皱起,心里一片担心,却不知道煜炎此番在北地到底遭遇了什么?
而跟在他身后的白夜也蹙紧了眉头,一脸闷闷不乐的看着身侧的初心与百草。
他原以为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与初心的关系已足够好,可如今看到初心对百草的依赖,甚至是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亲密之举,却是让他心里堵得难受。
而百草一回来,初心就将他当成了透明人,连走路都挨着百草走,将他一个人扔到了一边……
煜炎将乐儿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一面逗玩着乐儿,眸光却抑不住的看向了门口的长歌。
只是一眼,他的心就颤了颤——她的时日真的不多了。
而他鼻间也嗅到了催产药的味道,眸光落在卧房门口被初心摔破的那碗药上,心口揪紧——
幸好……幸好他终是鼓起勇气回来见她了,不然,她就要服下催产药赴死了!
想到这里,他没有再迟疑,示意百草推着自己继续往前去。
等他们来到卧房门前时,正好听到青鸾在欢喜的对长歌说道:“姐姐,你不要担心,我与煜大哥已替你找回雪莲了……而煜大哥已在路上将它炼成了丹丸,你只要服下药就没事了。”
长歌激动得全身颤抖,不光是因为看到了妹妹,更是因为她又有希望活下来了。
她朝青鸾身后的几人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煜炎。
心中一喜,她刚要开口,眸光却落在了煜炎所坐的轮椅上,眸光顿时一滞,不敢置信的朝着煜炎的双腿看去。
“煜大哥,你……你怎么了?”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煜炎,再想到他此番为了自己深入北地的凶险,还有他们这么久不传消息回来,长歌心里已是隐隐明白过来什么,顿时,激动的心口陡然转凉。
想到心中的猜测,煜炎为了帮她寻药,废了双腿,她心口剧痛,下一刻竟是喉咙一甜,吐出血来。
身子也无力的朝着地上软倒下去。
“啊,姐姐……”
“长歌……”
大家被她突然的变故吓到,魏千珩一个反应过来,在长歌倒地之前,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
他一面抱着吐血昏厥过去的长歌往屋子里去,一面回头对煜炎急声道:“求煜兄救救她吧!”
煜炎眸光定定的落在长歌放才吐落在地上的鲜血来,眉心紧紧唇蹙起,对百草凝声吩咐道:“快推我进屋,准备药箱与银针,快!”
百草闻言,连忙与白夜一起,将煜炎送入屋内,打开药箱,将煜炎在路上炼好的解毒丹丸,迸着银针准备好。
煜炎让魏千珩将长歌平躺放在床上,他过去将两指搭到了长歌的手腕上,闭上眸子凝神为长歌把脉。
魏千珩紧张的站在一边,看着不省人事的长歌,双拳几乎要捏碎了。
青鸾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轻轻道:“有煜大哥在,你无须太担心!”
话虽如此,她自己却也紧张非常,定定的看着昏迷过去的姐姐,心痛不已。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煜炎收起手对魏千珩道:“你们都下去吧,百草留下,我要为她施针。”
魏千珩心里的许多的担忧,不知道长歌如今情况如何,肚子里的孩子又如何?可看着煜炎凝重的样子,他终是没有急着追问,抱着乐儿与青鸾他们一起退出了房间。
魏千珩将乐儿送回他的房间,哄着他睡着后,复又回到长歌的房间外等着。
青鸾赶了这么久的路,原是疲惫不已,可也没有心情睡觉,与初心白夜他们一起,都一起焦心的守在门外等着里面的消息。
不知过去多久,院子外面响起了公鸡打鸣声,守候在屋外的几人终是听到了屋内传来动静。
下一刻,阖紧的房门打开,百草推着疲惫至极的煜炎出来,大家不禁都围拢上前,想进屋看一看长歌的情况。
“她已服药睡下了,你们暂时不要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罢。”
煜炎淡淡出声拦住大家,最后眸光看向一切焦急的魏千珩,默默朝着药堂方向去了。
魏千珩追上去,双手抱拳,欢喜得几乎要给煜炎跪下。
“感谢煜兄的救命之恩……”
“奉劝殿下一句,却不能高兴过早。”
煜炎打断他的话,无力道:“雪莲能解天下百毒,却无法确保能解长歌身上深入骨髓里的余毒——如此,一切只能等她醒来看天意了!”
闻言,魏千珩再次震住,刚刚欢喜起来的心再次跌入了冰窟里……
魏千珩一直以为,长歌服下解毒灵药雪莲就可以解除体内余毒,平安无事了,所以看到煜炎带着雪莲归来的那一刻,他如迷路沙漠中的人看到了绿洲和水源,一下子又看见希望。
可没想到,煜炎却告诉她,那怕有了雪莲,也不一定能救下长歌的命,顿时,魏千珩又从天堂跌下了地狱,整个人越发的焦急惶恐起来……
转眼,天光大亮,初心去给青鸾安排房间住宿歇息,百草与煜炎回了前面的药堂,白夜也去忙其他的事去了。
大家因煜炎的归来都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连乐儿都又开始欢快的前后两个院子跑着,惟有魏千珩心弦绷紧,哪里也不去,一直紧张的守在长歌的身边。
他寸步不离的守在长歌的床边,一直紧紧的握着她冰凉的手,心里痛苦的纠结着——
自从听到煜炎的话后,他既盼着长歌醒来,雪莲能顺利解了她身上的余毒,让她可以安心的生下孩子,平平安安。
可他却又害怕她醒来,害怕雪莲也救不了她,一醒来就面临死亡。
如此,纠结痛苦的魏千珩,竟是生生将两鬓的头发熬成了灰白色……
而服下雪莲丸的长歌,陷入了沉睡中,明明是七月酷暑的天气,她的手却带着渗人的寒意,魏千珩不住的拿自己的手温暖着她。
长歌一连睡了一天一夜还未见转醒,煜炎也担心的过来看过四五回,眉眼间难掩愁色。
时间一久,青鸾与初心也开始担心起来。两人轮流照看乐儿和陪守在长歌的床边,大家的心弦再次绷紧起来……
又是一晚漫漫长夜过去,院子外面响起了鸡鸣声,雕花窗棂漏进淡薄的晨曦,又是新的一天来临,可默默守在长歌床边的魏千珩却越发的的痛苦绝望起来。
白夜从外面进来,看着一脸痛苦的魏千珩,想着京城传来的消息,话到嘴边,却又悄悄咽下,改而心痛的劝道:“殿下,您都在此守了整整两日两夜,下去歇息一会吧,属下在此替你守着……”
魏千珩无力的抬手打断他的话,痛苦道:“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在这里看着她……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先下去吧!”
白夜想了想,终是开口道:“殿下,皇上已派人送来口诏,定于八月十五中秋为您办太子册封大典,让您尽快赶回京城去。”
先前,魏千珩堪堪立为太子就连夜跑出京城来找长歌了,所以太子的正式册封大典还有没有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