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春枝气结,指着青鸾骂道:“你家姐姐是个下贱的细作女,就凭她也凭做燕王妃?何况王爷早已将她休弃,她那怕回来,也是个万人唾弃的下堂弃妇……何况她早就死了,骨灰都化成灰了,拿什么跟我家主子比……”
春枝每说一句,青鸾的眸光就寒下一分。
下一刻,她突然抬手,一鞭子抽在榻边的花瓶上,花瓶应声变得粉碎。
“啊……”
春枝被花瓶骤然的碎裂声吓得失声尖吓,青鸾起身上前,冷冷逼视着花容失色的春枝,眸光里戾气横生,扬唇一字一句缓缓道:“鹞女又如何?本姑娘也是鹞女,我们还不稀罕什么狗屁王妃之位!”
“而当初是谁卑鄙的逼着魏千珩休了我姐姐,你们心知肚明。以前我是不知情,如今一切事情我都清楚了,你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欺负我姐姐的人,都得死!”
青鸾话音一落,扬手又是一鞭子,内室门口的珠帘齐齐而断,上面的串珠跌在地上,‘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不等青鸾与两个嬷嬷被吓得回神,青鸾眸光蓄火,对她们冷冷喝道:“滚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若想见本姑娘,让她自己过来,本姑娘才不稀罕去见她。”
此言一出,不止春枝与两个嬷嬷惊呆住,连一边的长歌都被青鸾身上的霸气震得目瞪口呆!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恍悟到,她的妹妹青鸾是真的长大了,她并没有因为鹞女的身份自卑,她活成了她自己的样子,她还是当年那个爱憎分明的孟安宁!
而纵是跟着叶玉箐见惯世面的春枝,也从没遇到过像青鸾这样厉害的狠角色,顿时吓得再不敢多说什么,带着两个嬷嬷灰溜溜的走了。
她们一走,青鸾重重吁出一口心中浊气,还得意的吹了下口哨。
长歌看着满屋的狼藉,正要出去叫下人来收拾,青鸾却拦下她,一本正经道:“先别忙着收拾,想必等下那个什么燕王妃就会带人杀过来了,这些可都是她要处罚我的证据——我倒要看看,这个燕王妃有多大的能耐?!”
看着面不改色的青鸾,长歌想到当日在皇陵看到那个被她囚禁施刑之人,之前她一直不敢相信,妹妹青鸾敢做出那样的事,可如今看到她对付春枝,她才相信,妹妹已远远比她想象中坚强勇敢。
见到这样的青鸾,长歌心酸又高兴。
她知道,每一个鹞女的坚强勇敢背后,都是她们拿命换来的艰辛历程。而她的妹妹青鸾,这此年没有她在她身边陪伴照顾,却也长成了浴火重生的凤凰……
就在长歌心痛她时,青鸾复又没事人般去榻上躺着,长歌心里却担心起来——
依着叶玉箐娇纵的性子,再加上春枝的添油加醋,叶玉箐必定咽不下这口气的,如此,若是她真的带人过来,万一起了冲突,青鸾一不小心伤着她,或是如她所猜测,伤到了她腹中的孩子,到时青鸾只怕小命都要丢在这燕王府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上前对青鸾道:“青鸾姑娘,已到晚膳时间了,而你又初来京城,可要小的带你去京城最出名的铭楼吃饭?那里的饭菜可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尤其那道红烧江鲤做得鲜美无比,就连剩下的鱼汤拌在饭里都能吃得咽下自己的舌头……”
长歌一个劲的劝说着青鸾去铭楼吃饭,就是要避开她与叶玉箐正面冲撞起来。
撇开她如今是燕王妃的身妃,若是她真的如自己猜测般怀了身孕,青鸾更是碰她不得的。
而青鸾从小最爱吃红烧鲤鱼,听到长歌的话后,果然眼睛一亮,翻身坐起,冲长歌笑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过去——你领路吧!”
见她答应,长歌那里会迟疑,立刻领着她从侧门离开,在叶玉箐气势汹汹带人杀到厢房时,已坐上马车往铭楼去了……
在长歌带着妹妹青鸾去铭楼时,魏千珩已来到魏帝的寝宫。
魏千珩白日里才进宫请安过,如今冒夜又进宫来,且外面还下着大雪,魏帝不由惊讶,不知他这般着急前来,所为何事?
而等魏千珩进殿后,向魏帝说出心中所求后,魏帝当场震住了。
“你……你竟是要放他出陵?!”
魏千珩坚定点头,向魏帝道:“求父皇答应儿臣所求,放……大皇兄出陵!”
皇陵那人不是别人,却是大魏大皇子魏镜渊,也是魏千珩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
魏帝见他不像是玩笑话,眸光顿时深沉起来,问:“你可知道,此时放他出陵,对你意味着什么?”
魏千珩明白魏帝话里的意思,魏镜渊是大魏大皇子,之前一直是太子呼声最高的人选。
而他的母家还是与晋王同出一脉的骊家。
若是他与晋王连手,太子之位最后花落谁家,就更没了定数……
所以在此时,哪怕魏帝,都私心的觉得,长皇子魏镜渊不宜在此时出陵。
可魏千珩格外的决绝,坚定道:“求父皇成全!”
魏帝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儿子,实在是看不透他的心思,最后只得道:“让父皇答应你也不难,但你也要答应父皇两件事!”
十七年前,大皇子生母骊妃因害死敏贵妃获罪,打入冷宫,贬为庶人。其子皇长子魏镜渊受牵连,被发配到边境封地,无诏不得归京。
身为大魏尊贵无比的皇长子,魏镜渊一直心有不甘、要重回京城夺得皇位,更为救母妃出冷宫。
如此,他建了一个鹞子楼,里面全是他收养的孤女,他将她们养大成人,训练她们成为自己的棋子,替自己办事。
长歌是他收养的孤女之一,魏镜渊将她悉心培养,最后送往京城当细作,以宫女的身份进入到了五皇子魏千珩身边,以盗取他身上的血玉蝉。
因为,一切的罪孽都是因为这一块血玉蝉而起。
十七年前,魏帝偶然得到一块鲜红欲滴的蝉形血玉,此玉有定神安魂之神效,能解梦魇之症,甚至是压抑可怕的痫症。
魏镜渊很是喜欢,因其母骊妃就经常梦魇,所以亲口向魏帝讨要过,可最后魏帝将这块血玉当成生辰礼物,送给了过十岁生辰的五皇子魏千珩。
而正是魏帝这一次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骊妃。
骊妃为魏帝生下皇长子,再加上娘家父亲仍当朝宰辅,她自恃高人一等,也认定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她的儿子身为大魏皇长子,理所应当就是太子储君,而她母凭子贵,自是比其他后妃高上一等的。
当时魏镜渊已年满十六,朝中大臣在叶宰相的带领下,都力荐立大皇子为皇太子,立其母骊妃为中宫皇后,可没想到,却被魏帝拒绝了。
彼时,魏帝正宠爱着年轻温柔的敏妃,也格外偏爱她的儿子五皇子魏千珩,更是在魏千珩十岁生辰之时,不但将魏镜渊想要的血玉蝉赐给了魏千珩做生辰礼物,还母凭子贵,将敏妃晋升为敏贵妃,竟是力压了骊妃一头。
顿时,朝堂间暗流涌动,大家都说魏帝此举,是有意抬举敏贵妃母子之意,所以,以后的东宫之位,却充满了变数,不再认定只归大皇子一人所有了……
骊妃见不只自己受委屈,儿子身为堂堂大魏皇长子,也受魏帝冷落,一时气恨,竟使计陷害敏贵妃母子,趁母子二人泛舟太液湖时,令人在船上动手脚,母子二人沉船落水,虽然最后皇五子获救,可敏贵妃却因为救儿子自己丢了性命……
骊妃被贬冷宫后,骊家与她的亲妹妹小骊妃,一直力挽狂澜的要让魏镜渊重回京城,可随着魏千珩的渐渐年长,再加上叶贵妃一族的打压,魏镜渊在边境封地一呆就是十来年。
眼见五皇子长大成人,羽翼丰满,且越来越得魏帝喜欢,冷宫之中的骊氏为了最后一拼,于五年前自缢冷宫,留下最后的遗愿,就是盼望魏帝能开恩,下诏让儿子魏镜渊回京送她最后一程。
如此,远离京城十二年的魏镜渊,终是在五年前如愿重回京城。
可一切都变了,母妃死了,他心爱的女子也等不到他的恍然醒悟,却要嫁给他的死敌为燕王妃了!
原来,自在那个寒冷冬夜将长歌姐妹带入鹞子楼,八年的相伴相依,早让魏镜渊不觉间喜欢上了聪明美丽的鹞女长歌。
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他,还是狠心的将长歌送进宫,送到了魏千珩的身边。
直到他们的婚讯传来,看到她一身大红喜服十里红妆嫁给他人,魏镜渊那一刻感觉自己生不如死,终是抱着玉石俱焚之心,带着长歌替他骗取的血玉蝉,闯进了魏千珩与长歌的喜堂,亲口揭穿了长歌的鹞女身份。
最终的结局自是两败俱伤,魏千珩发觉自己被欺骗痛不欲生,且失去了他最爱的女人。
魏镜渊也因谋害手足,搅乱朝局再次被幽禁关进皇陵……
重忆当日的兄弟相残,魏帝却是头痛不已,更不敢想像,一直咬死不愿意放魏镜渊出陵的魏千珩,会亲自来请求放他出陵?
直觉,魏帝觉得必定事出有因,不由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魏千珩改变心意?
但不论魏帝怎么问,魏千珩都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无奈之下,魏帝却想到一直横亘在他心里的两件担忧,于是让魏千珩也答应他两件事。
“让父皇答应你也不难,但你也要答应父皇两件事——这两件事没有达成之前,父皇不会放他出陵!”
闻言,魏千珩形容一禀,肃容道:“父皇请说!”
“其一,生下嫡子——只有燕王妃怀上身孕,父皇才会同意放他出陵,你可答应?”
魏千珩眸光一寒,却也咬牙应下:“儿臣答应!”
见他一口应下,魏帝心里欢喜不已,这些年,燕王无子嗣,却是魏帝最大的担心。
既然这一件事都答应了,魏帝想,二件事就更容易了。
可是没想到,等他说出二个要求,魏千珩却震住了,眸光闪动,迟迟没有回答。
“怎么?不过一个下贱的奴才,你竟是舍不得了?”
魏千珩心口隐隐痛了起来,可想到生死未卜的长歌,最终,他却是咬牙点头应下了。
见此,魏帝终是开颜笑了起来,欢喜道:“父皇答应你,只要你办到这两件事,朕立刻放他出陵!”
离开魏帝寝宫时,原本应该高兴的魏千珩,心口却反常的窒闷得难受,脸色也十分的难看,白夜见了,不由担心道:“殿下,难道皇上没有答应么?”
说完,他自言自语嘀咕道:“不应该啊,之前在行宫,皇上还想劝服殿下放他出陵的啊……”
魏千珩一言不发的往前疾走而去,直到回到马车上也没有说一句话。
马车轻轻晃荡着离宫朝着燕王府而去,魏千珩敛眸冷冷坐着,手掌里握紧着一个玉盒,心里翻涌着滔天巨浪。
见此,白夜不敢再说一句,魏千珩却突然向他问道:“之前让你查的紫榆院如何了?”
白夜一怔,尔后迟疑道:“回殿下,据属下打听,王妃……王妃应该是怀了身孕……”
“如此却是好事。”
魏千珩双手不由握紧,对白夜吩咐道:“等下回府就唤府医随我一起去紫榆院,若是确诊她是喜脉,就将消息传进宫里,片刻都不要迟疑!”
白夜一惊,“殿下,可是……”
“父皇让本王答应他两个条件才同意放魏镜渊出陵,而一要求就是必须让燕王妃怀上嫡子!”
魏千珩冷冷打断白夜的话,眸光深沉如渊,沉沉的看着惊愕住的白夜,神情阴沉得瘆人!
白夜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魏帝竟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家主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却也明白了魏千珩的意思,不由白了脸。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皇上提的二个要求是什么?”
闻言,魏千珩眸光越发的阴沉,甚至不自觉的躲闪了一下白夜的目光,半晌后闭上眸子疲惫道:“我先歇息一下,到府了再叫醒我!”
白夜明显感觉到他在躲避自己,这样的情况却是一次发生,不由让白夜越发的好奇,魏帝提的二个要求到底是什么,竟让殿下也逃避不肯面对?
正在白夜迷惑不解时,只到魏千珩闭着眸子冷冷道:“之前吩咐你盯紧的那些,都时刻盯紧,不要疏忽了……”
白夜闻言形容一禀,连忙应下……
而另一边,为避免青鸾与叶玉箐正面冲撞起来,长歌想尽办法将青鸾带出了燕王府,坐上马车朝着铭楼去了。
到了铭楼,长歌点了一桌子的菜,几乎都是青鸾喜欢吃的。
在等上菜的空隙,长歌刚刚舒下一口气,青鸾却定定看着她,突然开口道:“说吧,你为什么要帮我?”
长歌一怔,呐呐道:“姑娘说什么话,小的只是奉殿下之命,要好好照顾姑娘……”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般着急的哄着我去铭楼吃饭,不过是怕我与那燕王妃正面起冲撞罢了——”
青鸾如何看不出长歌的意图,想到方才在春枝面前她也护着自己,不由对他笑道:“之前在府门口,我还以为你是不正经的坏人,没想到你人挺好的,我为之前拿鞭子抽你一事道歉!”
说罢,提起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和长歌的茶碗里分别添好茶水,尔后端起茶碗对长歌微微拱手,一饮而尽。
青鸾本就是爱憎分明的性子,发现误会了人,也不会因为脸面而不道歉。
长歌心里一暖,也端起茶碗将茶水饮尽。
青鸾又扬着下巴不屑道:“但你也不要误会。我跟你出来,并不是怕了她,而是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暂时还不想节外生枝!”
其实,从方才在厢房里她拿鞭子抽碎花瓶珠帘向春枝示威,却不鲁莽的对春枝动手,足以看出,青鸾虽然胆子大,却并不莽撞冲动,胆大心很细。
看着这样的妹妹,长歌实在是欣慰,忍不住笑道:“姑娘分得清轻重缓急,也懂得各中利害,却是个聪明人。”
然而青鸾的眸光却暗下去,神情也落寞下来,缓缓道:“你有所不知,其实这些都是我姐姐教我的,我从小就淘气惹事,姐姐一直教我不要莽撞冲动,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长歌心酸又感动不已,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还一直记着自己的话。
青鸾看着长歌,突然问道:“你既然是魏千珩的贴身小厮,可见过我姐姐?我姐姐……以前过得好吗?她真的喜欢那个阎王吗?”
青鸾脸上写满了疑问,每一句话里问的都是她的姐姐,关切之情不言而喻,让长歌的眼泪堪堪又要落下。
她忍下眼泪,勉强挤出笑意来,对青鸾道:“抱歉姑娘,我入府的时间短,并没有见过前王妃……”
青鸾很失望,失落道:“我真傻,这么多年了,竟一直以为姐姐当年任务失败死在了宫里,大家都瞒着我,连我姐姐也瞒着我……不然,五年前我就可以出来找姐姐了……”
长歌心里早已潮湿一片,她多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姐姐长歌,可是一想到皇陵的公子和她的鹞女身份,为了乐儿,她又不得将一切忍下,恰好此时伙计开始上菜了,长歌给她挟菜,催劝青鸾多吃一些。
青鸾这些年跟着魏镜渊幽禁皇陵,虽然魏镜渊将她当成亲妹妹一般的宠着,但幽禁的日子总是苦的,所以陡然一见到这么多好吃的菜,青鸾暂时忘记心里的烦恼,开心的吃了起来。
长歌看着她还像小时候那般,吃鱼前要小心的将鱼刺一根根全部挑干净了才开始吃,仿佛又随着妹妹回到了小时候,心里无比的温暖幸福,这顿饭却是她吃过的最开心、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吃完饭,长歌猜想着魏千珩应该从宫里回来,而青鸾也心急得到魏千珩的消息,所以两人吃完饭径直又坐了马车回府。
回府的时候风雪渐小,青鸾因好久不曾回京城,一路都挑起车帘看着外面的京城街道,时不时的问长歌几句。
长歌看着她的样子,一如看到当年自己初回京城时模样,不禁心酸起来——
当年,姐妹二人离开孟府流浪乞讨为生时,除了孟府那条街,她们几乎走遍了京城所有街道。
而多年过去,她们再次回来,京城里的一切似乎还是原来的模样,可又似乎全变了,看着那些她们曾经携手走过的大街小巷,姐妹两人心里都忍不住涌上心酸……
长歌陪青鸾一起默默看着,马车经过京兆尹官衙时,隔着细细的飞雪,长歌突然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府衙门前徘徊,趁着没人注意,似乎在往府衙的大门里塞着什么东西。
而看着那人的身形与脸上的山羊须,长歌却认出那人正是之前,在紫榆院门口看到的替叶玉箐看病的刘大夫。
长歌眸光一亮,连忙让马夫将车停下,对青鸾道:“姑娘,你先随车夫回府,我办点事情就回。”
青鸾并没在意,随车夫一起离开了。
长歌头上戴着风帽,她将帽沿拉低,遮住大半边的脸,快速朝着那人走去。
等靠近后,她趁其不备,一下子从那人手里夺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你……你是谁?快将东西还我!”
刘大夫急得山羊须都要打结了,嘴唇哆嗦得厉害,要来夺长歌手里的东西。
长歌飞快的看了眼手中的纸卷,应该是诉状一类,她快速退开府衙一边的侧巷里,身子隐在暗影处,看着追过来急怒变色的刘大夫,压低声音道:“刘大夫遇到什么难事了?若是有冤情,为何不直接报官,却要在晚上官衙关门时,偷偷往门缝里递状纸?!”
刘大夫脸色煞白,几乎向长歌哀求道:“小哥,求你将手里的东西还给我,我……我是有隐情的,我现在不报官了,求你快还给我吧……”
看着刘大夫几乎要给自己跪下,长歌心里的猜测越来肯定,心也不由跟着怦怦直跳起来。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尔后对刘大夫道:“刘大夫,我大胆猜测一下,可是你家人不见了?”
刘大夫闻言,惊得身子差点跳起来,眸光惊恐又警惕的牢牢盯着长歌,却又看不清她的面容,哆嗦道:“你……你是谁?可是……可是……”
后面的话刘大夫没敢问出来,而长歌已接着他的话凉凉道:“你放心,我不是叶家人——我是来帮你的人。”
刘大夫又是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神秘人,心肝直颤,慌乱的摆手道:“不,我不需要你帮忙,你将手里的东西还给我就成了……”
到了此时,长歌心里已一片了然,将手中的状纸缓缓交还到刘大夫的手里,道:“我有几句话想忠告刘大夫,不知刘大夫可想听一听?”
刘大夫见她归还了自己的状纸,全身一松,心中对突然冒出的这个人实在感觉到惊奇,又感觉他不像是坏人,不由紧张问道:“小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长歌身子隐在暗影里,淡然道:“我知道刘大夫最近迫不得已卷入了一桩大事里,且大事关乎皇家,更关乎你全家人的性命——因为你的主子不放心你,为了威胁你,甚至是为了方便以后杀人灭口,将你的家人都藏匿起来了,刘大夫走投无路,想一纸状书揭穿此事,与他们鱼死网破,所以才会冒夜来此投状,对吗?”
其实从发现叶玉箐从娘家回来后的异常,再到冒夜偷偷从府外叫大夫进府看诊,尔后长歌再稍稍向紫榆院的小厨房打听她最近喜食的菜品伙食,就已猜到叶玉箐必定是怀孕了。
只是,一直想靠怀孕彻底站稳王妃之位的叶玉箐,为何突然如此反常,怀了身孕还偷偷摸摸的怕被人发现?
怀了身孕却怕被人知道,不难推测,就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见不得人。
也就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魏千珩的!
而如今,长歌看到刘大夫这般惶恐不安的样子,就不难猜到,叶家为了死守这个秘密,必定会抓了刘大夫的家人来胁迫他保守秘密。
刘大夫医术在京城小有名气,多替达官贵人看病,所以深喑这些权势贵人的手段,从家人突然一夕间失踪,他已知道自己此番难逃一劫,叶家了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会让他永远的闭嘴,甚至家人都会一起遭殃灭口。
所以,刘大夫一时气恨、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想到要来官府来揭穿这一切,与叶家鱼死网破。
如今见这个神秘人一眼识破他的心思,刘大夫惊得差点站立不稳,震惊道:“你到底是谁?”
“刘大夫放心,我虽然如今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但我绝对不会害你,我只想帮你度过此劫!”
刘大夫早已如濒临死亡的溺水之人,长歌的话却让他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不由对长歌恳切道:“若是小哥能救我,我却是感激不尽!”
长歌长话短说,沉声道:“刘大夫从这一刻起藏起来,再不要现身——你放心,只要你一日不出现,他们都不敢擅自对你的家人下手,因为他们还要利用你的家人来要挟你。”
“等你摆脱叶家人后,你再在暗处悄悄打探你家人被绑到了何处,再想办法营救,却不能像现在这般做傻事——他们堂堂叶家,权势熏天,你这状书,只怕还没到尹正大人手里,就被先送到叶家面前去了,到时让叶家知道你洞察了他们的计划,你和家人只有死路一条!”
听了长歌的话,刘大夫慌乱的眸子恢复平静,对长歌抱拳感激道:“小歌真是我刘某的贵人,我即刻就找地方藏起来,让叶家再也长不到我,我……”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