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从武冈到全州,明军折损了不少文武忠良。
锦衣卫指挥张同敞、御史傅作霖在掩护皇帝突围的时候,先后被刘承胤包围。
二人被绑缚着,兀自跺着脚大骂刘承胤卑鄙无耻,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刘承胤一怒割了他们的舌头,捅破他们的耳膜并将二人枭首。
张先壁,谢复荣,许多名字都成了墓碑。
“谢参将,就在这里休息吧,你看看,这里的视野开阔,还可以尽瞰我大明的山山水水。这山水是大明的,谢将军也是大明的,他生为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将士们擦拭了泪水,埋葬了战友,天浪斜仰着头,感觉那垂落的夕阳格外刺眼,那份炙热的温度就像心中的一团火。
红霞如盖,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斑驳的光芒挥洒在他的脸上,脚下的路,对天浪来说应该并不是风景吧,这是有关于他的远古战场。
穿越第一天,便不知在生死之间徘徊几圈,夕阳和战场一同落下了帷幕,结束时,远方依稀飘来一曲挽歌。
一整日的搏杀,让天浪亢奋如春雷,一场落幕的雨后,大地又重回夜的寂静。
路过了第一次伏击孔有德的那处地方,天浪又再次停下,把战友的尸体掩埋,然后继续走到最初的那条河边,在这里,天浪向旧世界踏出第一步。
将夜的浓稠,是迷茫,是寂寥。
对朱天浪来说,这黑夜便是这个世界,对于邓凯麾下那百多锦衣卫来说,这里是他们重新找回斗志的地方。
天浪在那条河徘徊了许久,试图回到起点,找寻这回到现代的出口,可惜什么都找不到。
回神后再抬头看,天快黑了,身边的人都在等自己,默默地等着。
冷风袭来,打在朱天浪的脸,他享受着冷风的沐浴,却是感觉自己的一身红袍早已被汗水浸透,风干,再浸透。
这一次终于,汗不再流了,伤口却感到痒痒的、麻麻的,朱天浪又在伤口上倒了一些酒消炎,还喝了几大口。
冷风不再,身体中愈发升腾起一团火,带着这团火走着。
黑夜中,感觉路边出现了一片银白,徐徐清风送来的还有稻花的浸蜜香味。
香味的源头是一片稻田,闻到这飘香的气息,天浪心中渐渐宁静。
士兵们停下脚步去稻田边喝水,洗脸,全州城也越来越近了。
陈友龙在城外扎营,天浪则带着邓凯和沿途陆续收拢的一共两百多锦衣卫叩开了全州城的城门。
全州城的守军挑起灯笼火把,由知州带领,为皇帝陛下打开了城门,还把府衙腾了出来给天浪。
天浪还在全州府衙中看到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太监。
老太监满头白发,腿脚倒是利落,说话不多,却对天浪殷勤备至。
天浪刚刚安顿,他便指挥着几个医官来给天浪处理伤口。
“当心些,这是在给皇上包扎呢,你们的动作也太不小心了。”
于是老太监便挽起袖子,拨开医官们,亲自动手给天浪包扎起伤口来。
感觉还真有点儿意思啊,在老太监给他包扎的时候,朱天浪的目光依旧似有若无的在审视着他。
在老太监迫进他的时候,朱天浪也在用着身上的气息暗暗与他较量。
结果天浪输了,太丢脸了,按说朱天浪出身军人家庭,祖辈父辈,包括未来岳父一家都是三代的军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军人,将星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呀,耳濡目染的,影响得天浪身上的气场也是不弱啊,可老太监明显更是一位练家子。
后来呢,天浪咂么出哪里不对了,这老太监的身上有煞气。
煞气不是针对谁,而是由内而外的,就像自己虽然出身军人家庭,可身上还是没有从战场上九死一生走出来的祖辈们身上的那种煞气,而这个老太监,绝对亲手杀过人,而且是杀过许多。
天浪深知,这一位看起来年迈,可绝对是位武林高手的老太监不禁是个武林高手,他还是个狠人呢。
脑海里不断将他归类于电影中东厂厂公的形象,他杀人多,也便不足为奇。
老太监的气息还是非常沉稳的,呼吸舒缓而绵长,若不是天浪敏感,还真看不出他是高手。
老太监就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某人对他的警惕似的,给天浪包扎时动作自如而轻缓,像很是害怕碰到天浪的伤口。
“老奴知道万岁爷好酒,可老奴还是斗胆要劝一劝万岁爷,在养伤期间啊,还是不要再喝酒了,吃过饭便也该早些就寝了。”
万历皇帝就是个大酒鬼,生平三大爱好,抽烟喝酒烫头,啊不对,是喝酒,数钱和怄气。
莫非朱由榔这个原主作为万历皇帝的孙儿,也继承了喝酒这一爱好?
天浪转而又想,也许人家老太监为了劝自己,就是这么一说呢,天浪酒量有些,但并不贪酒,也就一笑置之了,倒也不是敷衍了,毕竟人家说的没错嘛,受了外伤再喝酒,伤口愈合的慢呢。
哦,他是闻到了自己身上有酒的味道,天浪换了身衣服,消毒时,衣服上洒了酒,皱巴巴的龙袍也被拿去清理了,之后由老太监引路去用膳。
看着他背影,天浪心中琢磨,老太监应该很了解朱由榔的本尊的脾性习惯吧,然而见到自己后,为什么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捏?
对自己的伤势虽然关心,可他为毛就这么淡定,难道他就没看出来自己与原主之间的不同?
天浪也没有刻意隐藏什么,你可以不说,我也可以当你不存在,然而就在天浪刚要开始吃饭的时候,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直和天浪形影不离的邓凯听说这个人来了以后,眼神明显变得怨毒了起来。
天浪呢?他并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