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个把她吓坏了的少年在她的面前重重地倒了下去。
像挺拔的大树，在刹那间被人斩断了树根。
“你……”
小涟漪一怔，颤颤巍巍地凑近他，这才发现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丫头，把你的手给我……”
“你、你要做什么？”
小姑娘虽然害怕，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洁白如雪的小手臂伸了过去……
“啊！！！！”
沐涟漪猛然从梦中惊喜。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汗湿了额前的碎发。
噩梦中的惊悚还停留在他的眼中，她两眼茫然地看看四周，待看清楚是在自己的房间中时，她暗暗呼出一口气。
原来是做噩梦了！
可是那场梦是如此真实，即使此刻从梦中醒来，她依然可以分明感受到梦中的惧意和惊慌。
她口干舌燥！
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
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喉管流入体内，她的神识渐渐清明起来。
“谁？”厉眸一扫，手中的杯子急速射向黑暗的角落里，彷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清冽的花草淡香从那黑暗中传来，在徐徐春风中，少女的柳眉微微皱起。
“怎么？不想见到为师？”
黑暗中，一道流丽的身影缓缓浮现出倾城的轮廓，在舒适的软榻上慵懒地伸了伸懒腰，“笨丫头，到现在才发现有人入侵，万一本王是个采花贼怎么办？”
“……”
沐涟漪被噎了一下，她也没有想到一向警觉性很高的自己今晚竟然睡得这么死。
不过，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睡在她的房中真的好吗？
“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以为？”花清逸挑眉，轻轻笑道：“以为的东西一般都是不可信的。”
“……”是吗？
那么今天她见到的，也是不可信的吗？
想起今日在醉红楼中看到的那两道交缠的身影，沐涟漪的心情还是有些闷闷的。
她闷闷地点亮了房中的蜡烛，闷闷地坐在花清逸的对面：“既然你来了，有件事情我们说清楚吧。”
本来，早在几天前就应该和他说明白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唔。”花清逸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葫芦酒，在沐涟漪的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先来点儿压压惊。”
沐涟漪：“……”点头。
明明她要说的是很沉重的事情，可被他这么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她似乎也轻松了些许。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红蔷的事情……对不起，我帮不上忙。”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他听了之后会很生气，毕竟那是他们的交易，而她已经从他那里学会了不少修炼的诀窍，可是她却连唯一的条件都没有办好。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怒火，沐涟漪反更加内疚了，坦言道：“之前和你交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你如果生气了，想骂我就骂我吧！或者，你有什么其他要求，但凡我做得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嗯，好。”
花清逸点头，见沐涟漪错愕地抬起头来，他微微勾唇，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浅笑，问的却是：“原因？”
“……”她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花清逸脸上的笑容扩大：“在本王的印象里，你是一个不轻易言败的人。怎么这才跑了几次醉红楼，就这么放弃了？还是……你不想跟本王学修炼之术了？”
“……”修炼之术她自然是要学的！沐涟漪相信，花清逸所教的修炼之术方法很独到，她是再难找到比他更好的师父了。可是——
她也有她的原则啊！
斟酌了一下用词，她说：“师父能继续教导我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是红蔷的事，真的很抱歉。徒儿觉得你们不合适。”
“不合适？”这下倒是轮到花清逸讶然了。
眸光流转，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沐涟漪：“哪里不合适？”
“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
红烛摇曳中，美男星眸璀璨，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
相比于昨夜，这样的花清逸让沐涟漪放松了不少。于是，沐姑娘又抿了一口酒，站在自己的角度阐述问题：“首先，我认为你们并不够爱对方！又或者，你们对彼此的感情并不能称之为爱。”
“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是爱吗？”花清逸闻言，妖孽一笑。
那笑容宛如暗夜里的昙花盛开。
沐涟漪心神一荡，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妖孽之后，正色道：
“爱一个人自然是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的。爱到极致，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可是你看你们自己？或许你们对彼此有一点情谊，有一点好感。但是你不愿意为她放弃后院中的莺莺燕燕，不愿意给她一个足够让她安心的承诺。而红蔷，她也不愿意为你放弃现在的生活，这就是现实。”
沐涟漪见花清逸沉默着，似乎在想什么，她提高了音调：“或许你们爱自己比爱对方更多一点，既然这样，我就算绞尽脑汁将你们两个撮合在一起又如何？再过两年，三年，你们迟早会厌倦了彼此，那时候的结局还不如现在。”
沉思中的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沐涟漪：“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莫非爱过人？”
还是她正在深深地，不可自拔地爱着谁？
“我……”
男子的眼眸深邃如潭，只是一眼便在沐涟漪的心中掀起滔天狂澜。
她别开目光：“你胡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你和红蔷之间的问题。”
见花清逸不为所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干脆将决定权放到他手里：“接下来怎样？你还会教我修炼之术吗？”
“沐涟漪，三更半夜的，一个男人出现在一个女人的闺房中，你说他们除了是师徒关系之外，还能是什么？”
“啊？”
顺着某男别有深意的目光，沐涟漪扭头看向窗外。
圆月高挂，春风徐徐，再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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