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腿边的几个小孩,奇装异服,发型犀利,个子矮矮小小的,刚有他膝盖那么高。
五个小孩凑到一起,争先恐后地说话,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麻雀。傅白把一个顺着他小腿往上爬的孩子拎着后颈丢下去,又把另一个踩他靴子的小孩拽到距离自己三步远。
“这些都是什么啊……”韩九惊奇不已。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短袄的小男孩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韩九,踉踉跄跄地小跑过来,抓着他的裤腿就要往上攀爬。
“哎哎哎,你别摔咯。”
韩九两手托着孩子的腋下,把他从自己身上摘下来。
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呼地一声,那孩子突然从中间裂开,变成碎片消失在半空中了。
不过虽然小孩的身体不见了,但他哇哇的哭声还在屋子内回响。
韩九傻眼。
“啊,你来了,”傅白仿佛此时才注意到韩九的存在,一边淡定地把小孩子从自己身上揭下来,一边讲话,“你去吃吧,不用等我,我这里离不开。”
“你……”韩九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喜当爹?”
“又是喜当爹又是风流债的……你能别把我的感情史想得太复杂吗……”傅白无奈,“这是绣像伞的五个器灵。”
“器灵?!”韩九记得他曾经见过的火神,但她不已经是成人的模样了吗?!
“这期间发生了些曲折的故事,但你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怎么能做到不在意?!你能让那个消失的孩子别哭了吗?吵得我脑仁疼!”
“你等等。”
傅白摊开手掌,一股纯澈的灵力在他掌心汇聚。五个吵闹的器灵看见这团灵力,就仿佛见到什么珍馐佳肴,争着抢着往傅白掌心凑。
“你们几个先别动。”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适应,傅白处理这种情况已经得心应手了。他用手掌不断地推开四个黑黑的小脑袋,动作轻缓但不容置疑。
他一面防着另外四个,一面抬头望向头顶。
“别哭了,下来吃东西吧。”
韩九眼睁睁地看见一团蓝色的水汽从房顶流淌着滴下来,笼罩在傅白掌心的灵力之上。灵力像被什么撕咬一般越来越少,那团蓝色的水汽,也慢慢地变成一个小孩子的轮廓。
其他几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只有羡慕的份儿。傅白想了想,又凝成一团灵力,分给另外四个孩子。
有了灵力的哺喂,器灵们也不哭闹了,安安静静地挤在傅白腿边,沉沉地睡着了。
韩九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把这些小祖宗给吵醒了。傅白则把他们一个个抱到床铺上去。
虽然严格来讲,他们不算人,但既然已经能凝聚成人形了,看这一堆年幼的孩子睡在地上总归可怜。傅白心念一动,就这么做了。
“傅白,老白——”
“有事?”
韩九用气音和浮夸的手势和傅白交流:“这些器灵怎么回事?”
“他们自身损毁得很厉害,我已经尽力了,但暂时也只能让他们维持孩童的躯体。”
“那今后还有机会恢复吗?”
“有的吧。长期哺喂灵力就成。对了,你不吃饭?”
“吃饭?哦对对对,我是来叫你用晚膳的。”
傅白这么一下午也搭进去不少灵力。他一手撑着被褥站起来,却又不小心跌坐回去。
韩九吓一跳。
“你是不是变虚弱了?要不你躺会儿?”
“不用,”傅白难得有了眩晕感,灵力大量流出让他自身也处于一个不太好的状态,“我还是下楼吃点东西吧。”
“对对,你肯定是肚子饿了才头晕的。走走走,掌柜都等半天了。”
傅白把房门锁好,和韩九一前一后下楼。客栈的掌柜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叫他们一声,就见两人下来了。
掌柜亲自掌勺,做了四菜一汤,都比较清淡。傅白吃得很少,本来他也无须摄入太多食物。他问韩九:“你那个人,联络好了么?”
“哪个?”韩九一手把糖馒头撕成小块吃,忽然反应过来傅白在说什么,“哦,你问那个做法器的人?那不用提前联系,到时候我直接带你去就成了。”
“远吗?”
“不远。我方才下山去打听了一下,大约从这里走半个时辰就到了。他们那铺子离得近。”
傅白听韩九这么说,倒是起了疑心。
“有这么巧?就在有座山庄附近?你说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诶呀,你就信我,准没错。”
“我要是信你,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
“偏见,都是偏见。傅白,你不能总是用老眼光看待你的新朋友。”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等傍晚去看看。”
“没问题。”
傅白说要傍晚去看,韩九还真的带他去了。
他们和客栈老板打过招呼后,为了节省时间,傅白直接施了瞬移术,来到韩九提到的镇子。
到了目的地,韩九的嘴又忍不住开始贫。
“你说你有这么方便的法子,咱们何必浪费这么多脚程呢。”
“你懂什么,之前是为了欣赏沿途的风景。”
“……行,咱们也别废话了,赶紧办正事吧。对了,你把那几个器灵就丢在那里,能行吗?”
“他们现在还没办法回到法器之中,但没事,我布了很强的结界,别人进不去。”
“不,我的意思是……”
“嗯?”
“罢了,等回去再说吧。”
“那你带路?”
“我看看……应该是这个方向。”
傅白他们来的是一个比较繁荣的镇子。这镇子恰好位于商道沿途的一个地点,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导致镇上的酒楼饭馆、勾栏瓦舍格外地多。这几日不知道是什么节日,大街上特别热闹,到处都是摆摊的小贩和各色的纸灯笼,还能看见妆容妖艳的妙龄女子身穿轻薄纱裙,在百花台上翩翩起舞。
此等美景,傅白却没什么心思去欣赏。他紧跟着韩九,在大街小巷穿梭。
最终两人在一个两层高的重楼前止步。
傅白抬头望着楼上的牌匾,蹙眉。
“天工阁?”
“算是一个分阁,”韩九在他旁边补充,然后展臂请傅白先行,“到里面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