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抱了抱拳,解释说:“下走虽不知详尽,但也知乃普通工匠造作,由普通军士用之。
我家郎君所造之物,首先就是易操,弓弩无须巨力,想来此物也是极易操作的。”
戴休颜就有点神往,对张军的重视程度蹭蹭上涨。武将嘛,哪有不想得到好武器的。
“我看你等横刀,刀鞘皆有些许弯弧,此也是你家郎君所为么”
“正是。我家郎君指点匠作稍加修改,使横刀威力更甚,且可省力,原挥刀之数皆有增涨,言可增兵士杀敌活命的机率。
我家郎君极其珍视军士性命,凡所思所想皆以保全军士性命为第一,杀敌建功于第二。常言战败人在或可再战,虽胜人亡胜不存焉。”
一旁的凤翔军将都点头附合,自家郎君的护犊子那是深得人心的,谁不欢喜
戴休颜仰起头看着天上的繁星陷入思索。
夜一点一点入深,野外更添风寒,偶有野鸟走兽传出嚎叫,把个黑暗衬托的更加阴森了几分。
朱泚中军营中一片安静,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哭泣声也已经消失,鼾声起伏,偶尔夹着几声咳嗽。
前中后军各部却是一片清醒,上官都在中军家眷那边,这里最大就是偏将裨将列将之流。
夜幕下,偶尔就有军士悄悄离营而去,夜越深离营的人越多起来,把马蹄都用布裹了,多则数百,少则数十,四散奔逃。
“咱们这边是好风水么怎么来的人这么多汤饼都要吃没了。”
“憨货,这都是新卒,来的多些不好吗去叫伙夫多烧些来。”因为耽心火光暴露,伙夫都在后面几里之外设帐熬煮汤饼。
“站住,不想死的别动。高举双手,慢慢前行。”
“别射箭,某等不反抗。”
“谁知你是真是假,举手,慢慢走就是了,只要不跑自不会放箭。前面有热汤饼,听话的就去领了来吃。”
“听话听话,某等惟命是从。能吃饱吧”
“能。还是个大肚的,快滚。那边。”
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睡。
五更二点,承天门上晨钟敲响,随之六街鼓跟着响起来,分五段,一段六百声,计三千声。
城内一百好几十座寺庙的钟声也随着六街晨鼓响起,一时间整个长安城内钟鼓长鸣,浑然庄厚。整个长安城一下子从静寂之中活了过来。
为什么长安会有这么多的寺庙呢其实道观也不少,不过这个时候的习道和后世区别很大,并不要求出家。
而皇家宗族死后,尤其是公主或亲王,他原来的宅子一般就会改成寺庙或道观,有祭奠的意思,以免被后人亵渎。慢慢也就越来越多了。
东西市,诸坊诸院,皇城宫城的大门纷纷大开,城内各处值夜的人打着哈欠和轮值交接班,就想找个地方吃点热的然后睡一觉。
昨夜虽然城市易主,但并没有什么大的阵仗,城内居民所受影响远远没有城外廓城的百姓那么大,甚至很多人都是完全不知道。
不管城内城外,老百姓的住宅都是不许紧邻城墙的,至少相隔数百米,以确保城墙的安全,保障战时交通的顺畅。也是防细作。
空荡荡的大街之上迅速就被行人车驾占满了,热闹非常。
很快,人们发现了不同。皇城宫城上的旗帜都变了,又换成了唐字旗,而且今日长安城九门大开,不再封城限制出行。
城里的人往外跑,城外的人往里进,人们都想一探究竟,或者访问亲友相互关怀。九座城门都像赶大集似的。
张军与李晟浑日进也在吃早餐。
虽然了是一夜没睡,但三个人脸上都看不出来什么困倦之意。军武在身,这种都不算什么事情了。
“诸事已定,可迎圣驾回宫了。”说是好像没什么,必竟还是年纪大了,李晟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
“昨夜一入大明宫,某即已以你我四人之名义派出信使千里加急奔赴梁州,若陛下早起,早饷后当可听闻消息。”
“某也派了。”浑日进点了点头。其实李晟也派了,这种事儿怎么可能由着别人去说自己还是亲自上报比较好。
当然,他也不敢过份夸大占功,浑日进在就不说了,张军的实力他也不敢轻易弹弄就是了。
“可是戴郡公”
“是。”张军点了点头,擦了擦嘴喝了口开水:“昨夜戴郡公辛苦,于五陵塬围截朱逆溃部,稍后可知详情。”
李晟挑了挑眉毛没作声,浑日进看了张军一眼笑着说:“张节镇却是与戴郡公亲近。”
你这功劳偏给的有点过份了呀。虽然我们都来打酱油的,都是从你这边分润军功,但是你这也偏颇的太厉害了。
其实大唐最成功的地方不是军事,也不是政事,而是监督监察机构。也就是三权分立的这种公允状态。
就像这次胜利,李晟的资格地位比张军要高不少,浑日进就更不用说了,李适的亲密之人,正常来说他们写个报告把功劳占下来不难吧
难。相当相当难。没有人敢在这事儿做太大手脚,因为各级监督监察太严密了。
录事参军,功曹军曹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就不说了,暗地里御史御使那相当多,都有单参独报的权力。
而且你如果虚报军情,录事参军和功曹军曹肯不肯配合也是二话,谁敢冒这个险
就像原历史上,李晟摆酒打算把尚可孤毒死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战报他不敢也不能做假,那就把人弄没了呗。
人没了,你功劳再大也无所谓了。
可是现在这情况他们敢动张军吗不敢,所以心里不舒服也是毫无办法。
“二位郡王却是有所不知。”张军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免得因为这点事儿在彼此心里埋下什么不快。
“戴郡公操劳过度,屡次受伤,虽然与李相年纪相仿,实则身体早已不堪,远远不及。此次战事毕,戴郡公有解甲归田之意。
某敬诸位郡王郡公素来劳苦,便有意与其风光致仕,以表后进心意罢了。若两位相公也有此想,某亦毫不吝啬。”
“竟是如此么”浑日进和李晟都相当意外,心中的那些不快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人家都要不干了,风光就风光些吧。
这种事是不可能拿出来作戏的。
李晟有些唏嘘。他和戴休颜同年,都是五十八了,比浑日进大了九岁。“老矣。”
“人之身体各不相同,年纪却不是主要问题。”张军安尉了一句,不过明显没什么用。
“日后,天下乃张节镇等之天下。”
“此话后进是万万不敢承接的,就当相公从未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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