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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玄酒命人将那尸体抬入城中时,已经天色大亮,入关的道路上也是客商不断,一路上围观的百姓震惊不已。
而先前关于秦玄酒苛待兵卒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原来有这等怪物蛊惑兵卒投河!幸亏秦将军神勇,竟然能入河杀掉怪物,真不愧是神勇将军啊!
有这样的威猛将军驻守一方,是他们百姓之福!看着满身湿淋淋的秦玄酒回城,俨然是亲自入水与水魔恶斗。
百姓们争相呼喊着秦将军,场面甚是热烈,若不是有亲兵护着,甚至差点将立在前面的钦差李大人给挤倒在地了。
至于西山师徒们,则深藏功与名,顺着人流悄然进城,然后入了一家粥铺开始吃早饭。
不过高仓心里有些失落,怅然看着远处呼喊的人群,觉得那些鲜花簇拥本该是他们的才对。
冉冉安慰了一下师兄:“要不是师父来,我们现在都飘在河面上了,差不多也要被众人围观着抬入城。所以能像现在这般坐在一起吃早饭,比被人围着看要好。”
听小师妹这么一说,高仓想着昨夜的凶险,连忙大口喝粥压惊,感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冉冉还很贴心地给大师兄夹了小菜配粥。
冉冉夹完菜之后,突然发现师父正瞪看着她,眼神里透着十分的不悦。她不明所以,只能连忙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到师父的碗中。
苏易水平时不太喜欢吃街边酒楼一类的外食。不过看着小徒弟孝敬的一筷子小菜,他还是慢吞吞地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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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心里默默记下:师父不喜欢徒儿互相夹菜,饭桌上只能孝敬他老人家一个!
虽然师父没有明说,但是西山奇奇怪怪的宫规算是又添了一条。
秦玄酒接受了英雄凯旋的巡礼之后,便跟钦差云山雾罩地讲了昨夜斗法的情形,那钦差李大人看到了半人半鱼样的怪物,也是吓得不轻。
他此来是要立意给秦玄酒治罪的,上面有人授意,希望秦将军挪挪位置。本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虽然军营里并无兵卒检举秦玄酒暴虐治军,但是两个月里死了那么多人,就是最佳的铁证。
可谁想到一夜的功夫,秦玄酒突然从望乡河里抓来了个水怪。这下子,兵卒无故投河便有了解释,乃是这水怪善于蛊惑人心,诱引着兵卒失了神志,自己投河的。
秦玄酒说,他已经写了奏折,快马送出报呈陛下,而这女水怪的尸体,也会用石灰包裹防止腐烂,一路送到京城里去。
至于有人陷害,说他虐待兵卒的事情,他表示不服,已经请奏了他的老上司――当朝的兵部尚书周道将军,请他为自己主持公道。
李钦差知道,现在将秦将军革职查办,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发生这种诡异的乱事,必定惊动陛下,引得圣上深问。
所以他不好再如原计划那样,立刻定罪,只能先会去呈报,再作打算。
秦玄酒总算送走了钦差,却发现自己手下的部将匆匆来报,说是临近村子的保长,在看那水怪尸体游街的时候,认出她好像是它们村子里失踪的寡妇月娥。
这寡妇承揽了给附近调军台修筑工事的官兵送饭的差事,每日早中晚都在调军台的大灶旁带着三个村里的婆娘做饭。
可就在三个月前,她突然失踪,再不见回来。当时这事还闹得沸沸扬扬,她的哥哥还说是军营里的兵卒看重了他妹妹的美色,才会掳走囚禁了她妹妹呢。
没想到再见她时,她不但死了,还成了那副鬼样子,真的是吓死人了!保长觉得兹事体大,不敢隐瞒,这才命人呈报给秦将军。
苏易水听了,问他可否错认了。
保长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那女妖的脸颊上有颗黑痣,给月娥一模一样,也太巧了。
苏易水又问询这位保长那个月娥平日是个什么样的人。
保长不以为然道:“年纪轻轻的,本可以嫁给年轻的后生,可她偏偏看中了村里的八十岁的老财主,嫁进去给人家当续弦,结果成婚不到一年,那财主就死了,她联合兄长想要独霸家产,不料人家财主的独生女儿厉害得很,硬是以无所出为由,将她轰撵出来。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了村里的笑话,这才跑到调军台工事那里找营生。”
搞清了这水魔居然在三个月前还是普通的村妇,这事儿就更加显得蹊跷了。
听到这,苏易水对保长道:“能不能麻烦先生将给月娥帮工的那些妇人们都叫来。”
保长连忙点头,将月娥招揽做工的那些人都叫了将军府等待问话。
那些妇人起初还有些畏手畏脚,可待看到苏易水时,一个个的眼睛都发直了――乖乖,竟然有男子长得如画中仙人一般,怎么这么俊帅好看啊!
冉冉一见,生怕她们盯得久了,惹恼了苏易水,于是站在她们面前晃了晃手道:“请问,你们认识王月娥吗?”
这几个妇人回过神来,一看眼前的小姑娘――乖乖,这姑娘怎么长得也这般俊俏?
其中一个妇人老实说道:“认得,不过她不知被谁拐走,已经许久不见了。”
冉冉又问:“那你们可还记得最后一次见月娥,是什么时候?”
那几个妇人想了想,互相帮忙提醒着,总算想起,是三个月前月初时,月娥静心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新做的裙子,说是去镇上买东西,便坐着一匹毛驴,自己走了。
听着几位妇人的意思,倒不像是买东西,而是去私会男人。
所以她久久不回来,她们私下里都猜测月娥其实是跟男人私奔了。可是说来也怪,那些日子,她们都是忙着在调军台打转,每日要做五十多工匠的三餐,哪里有时间私会男人?难不成认识了什么兵营里的男人?
可她偏偏每日都打扮一番,穿着好看的裙子,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时不时站在望乡河边痴痴笑。
问了一遭,从妇人的嘴里再问不出什么来,而且依着月娥的日常,实在跟阴魔灵符一类的事情扯不上关系。
为何她会突然异变,成为杀人无数的邪魔了呢?
但是至于那个女水魔背后的主使为谁,还是要细查清楚。不然若再有类似事件,又要有无辜的兵卒遇害。若要细查起来也十分简单,只需查验她脖子上的符咒来历即可。
苏易水老早就让羽童将那符咒拓印下来,然后翻阅古籍查找,可遍查一番,还是找寻不到相类的。
冉冉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水魔若是想陷害秦将军,为何他值守的那三夜却平安无事呢?
对此,苏易水倒是能解释,淡淡道:“他的八字好,属猫的,能逃九难。他前去值守的那三日正好赶上寒流,望乡河结冰,那水魔是吸收水气生成真力,水面结出厚冰的时候,她就会蛰伏不出。”
冉冉听了这话,再望向秦将军时,满含敬意。像这等福旺的命格,真是千金难寻。只是秦将军之前在战场上就出生入死,也不知这九命还剩下了几条?
而沐清歌当初破例收了这么丑的徒弟,该不会是看重了他奇特的命格吧?
至于这难懂的符咒,看来得找寻高人破解。
苏易水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恰好在望乡河不远的翠微山里隐居,走个一天就能到。
那人是个符咒的行家,问询他说不定有些头绪。
于是苏易水带着随从和徒儿们前去拜访,秦玄酒也跟着苏易水他们前往。
走了一天,到了叫翠微山的山脚下时,有一处开辟出来的良田,极目望去,满眼都是翠绿的麦苗,还有大片大片的地瓜苗苗。
白柏山震惊地看着田地自言自语道:“现在……现在不是快入冬了吗?怎么这些秧苗长得这么好?”
此处并非江南水乡,临近冬日,田地光秃秃的才是常态,哪里会这般禾苗鲜嫩?
高仓看到了有几个头戴斗笠的农夫在田地里锄草,便走过去问。
谁知无论他怎么喊,那人都不搭言。高仓有些生气,便伸手去扒拉那人。
没想到,那人跟纸糊的一般,稍微用些气力,那人竟然直直倒下了。
吓得高仓也跟着一跳,然后连忙蹲下扶人。结果将人翻了个面,高仓一声惨叫,再次吓得跳起。
原来那人……竟然是稻草扎成的,穿着衣服戴在帽子,可脸上却没有眼睛鼻子,只那么森然躺卧在地,吓傻了活人。
冉冉也吓了一跳,她定睛再看向田里劳作的“人们”,发现他们动作僵硬,一个个都透着诡异。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袭来,有几个“人”竟然随风飘荡了起来,在半空中打着旋。待风儿歇了,那些“人”又纷纷落地,然后捡拾起锄头,继续一板一眼的劳作。
看来这些“人”都是稻草扎成的。冉冉看到它们的背后都贴着符,显然有人驱使它们在田间干活。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稻草人的身上突然落了一只乌鸦,乌鸦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苏易水一行人,突然张开尖长的嘴,嘎嘎说道:“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