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受伤相对较轻而率先醒来的孙悟空,略带迷茫地打量着四周,待看到菩提祖师后,当下满心欢喜,惊喜叫道。
纵然刚刚经历生死危机,但看到菩提祖师总有莫名的心安。
看着雀跃的孙悟空,菩提祖师微微颔首道:“亏得你能夺下洛书,给这三界留下最后一丝生机,随我走吧。”
“走?去哪儿?打妖魔吗?”孙悟空兴奋道。
“不,是离开三界。现在的天魔,无论是你,还是海山都拦不住。”菩提祖师摇头道。
眼下这局势,胜负已定。
已经难以挽回,他如今要做的便是保留三界的火种。
孙悟空,红孩儿,这些后辈,能带走便带走。
“走?是要逃?”孙悟空露出震惊的表情道。
“是保留火种,战略转移,否则全军覆没,便不可挽回,随为师去寻觅红孩儿几个,便离开这里吧。”菩提祖师道。
“那大哥他们呢?”孙悟空问道。
“抵御天魔,为我们争取最后的机会,保留三界的希望火种。”菩提祖师一挥袖子,四周虚空涌动,展现着除却天界之外的三界各处景象。
孙悟空目光当即望去,看着完全沦为末日的三界,生灵之间彼此厮杀,全无情感。
有闭关多年的真仙被天魔入侵,走火入魔,大开杀戒,全然无视这些是自己的后辈子孙,无论是无故妇人,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只有屠杀。
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孩被自家母亲藏在柴火堆里,母亲笑着和她说是在捉迷藏,用阵法遮掩住女孩身影,努力地露出最后一个笑容,想让女儿安心,结果还不曾出门,便被自家发了狂的老祖斩杀……
人间如炼狱,或者说,此刻三界都是炼狱。
纵然有无数三界仙神在力挽狂澜,却终究是杯水车薪,倒在狂澜之下。
“走吧,茫茫宇内,还有新的世界,天魔便是从外界得到力量,所以才壮大如此,出去后,还有机会。”菩提祖师叹气道。
“那便交给师尊了。”孙悟空朝着菩提祖师一拜道。
“你什么意思?”菩提祖师微微皱眉道。
“徒儿是齐天大圣,是斗战胜佛,哪有遇战退缩的道理?何况师兄都在战,弟子哪有退缩不前的道理?师父要保留三界的火种,应当保护自身,日后传承大道,但弟子没这能力,还是为师尊多争取些时间,让师尊多带些人走。”孙悟空道。
“你要离开这里,可曾想过,此去怕是要一去不回。”菩提祖师道。
“那便一去不回。”孙悟空不假思索道,说罢,朝着菩提祖师躬身行礼,遂要下山。
当初离开灵台方寸山,是他不愿,菩提祖师硬赶,现在却反了过来。
只是孙悟空无悔。
若是遇到危险,便畏缩不前,只知逃跑,那还算什么齐天大圣?
菩提祖师叹了口气,不知是惋惜还是欣慰。
这猴子不像以往那般跳脱了,但这成长代价却极为可能是死亡。
不过他从不会干预弟子的选择,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
既然孙悟空要走,他也不会留。
手中灵光浮现,司命天南浮现手中,定位十方时空。
三界若灭,菩提祖师便是最后文明的火种。
而那些要逃跑的人,也锁定了。
道道灵光闪耀,三界一个个年轻的后起之秀此刻或是奋战,或是逃避,但无论他们在做什么,都被一股不受控制的恐怖力量笼罩,下一刻纷纷出现在了方寸山中。
众仙茫然无措,尤其是那些从未来过灵台方寸山的人。
“师祖,你怎么来了?要带我们去驱走天魔吗?”
人群之中,对这里最熟悉的红孩儿,抢先发言道。
这地方,他熟悉啊。
小时候常常来玩,不过老爹不是说师祖最喜欢清净的吗?
怎么现在会让这么多人来?
“老师。”
人群之中,诸葛亮也躬身行礼,他不在亲传之列,但也在灵台方寸山学过,未曾得传长生大道,后来被姜山拐跑了,才得了大道,但灵台方寸山却也是熟悉的。
“非也,大势已去,如今三界局势已不可挽回,只能暂时放弃三界,转移至天外,搜寻得胜之机。”菩提祖师道。
“那不就是逃?”
红孩儿顿时眼睛瞪大,人群之中也骚乱不已。
他们之中不少都是三界仙官,入职之后,首要的便是记住自身的职责,维护律法,庇护百姓,私自弃城而逃,当诛。
“是暂时放弃眼前的利益,图谋未来。”菩提祖师纠正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当年,你祖父战死天外,群妖虎视眈眈,你父亲临危受命,修为不济,难以保全你祖父基业,便是舍弃了四周的基业,最后修行大道,从而夺回基业。”
听得菩提祖师之话,众仙面露思索之色。
“如今的情况,死守的结果,就是覆灭。所以在西游之前,便有了如今的安排,你们是太上、姜山、玉帝一起选出来要保留的火种,代表着未来,随我走吧。”菩提祖师道。
“那百姓呢?”忽然有人问道。
“已经选取东胜神洲,部份确保不受天魔影响的凡人离开了。”菩提祖师道。
“可有北俱芦洲?”先前开口的那人道。
菩提祖师摇头道:“北俱芦洲魔气极重,难保凡人之中没有魔气潜伏,若是一一检查太过耗时,眼下时间不多。”
东胜神洲是姜山改革的重点,也是为了今日。
“既如此,多谢前辈好意,但晚辈还要回去。”那人道。
“你不畏死?”菩提祖师看着那人疑惑道。
“畏死,然吾之俸禄,源于众生之念,众生拜我,如今大难临头,岂可弃众生而逃?前辈,乃逍遥之仙,未受众生香火,面对此难,理当离去,圣婴殿下,年纪尚轻,乃是未来火种,也当离去,但我已老迈,却要庇佑辖下百姓,哪怕真要牺牲,也要在我死后。”那人斩钉截铁道。
菩提祖师看着这人,虽不认同其道,却也难免敬佩其人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者,亦是勇者。还有谁要走的,一并吧。”
话音落下,前来灵台方寸山的众仙中,有四分之一的不假思索地站了出来,又有四分之一一番犹豫之后,站了出来。
菩提祖师看得震惊,觉得这世界是荒谬了,竟有二分之一的人,选择一条死路。
尤其是这人群之中,竟然还有红孩儿,当即皱眉道:“圣婴别闹,在这里,你的天赋最高,假如你父亲出事,未来要来光复三界的是你,胡闹什么?”
“江山代有才人出,会有比我优秀的,像猴子就比我强,但他现在不也没在吗?我是红孩儿,但我还是天庭灵官,云楼宫元帅,我的弟兄们在前线,我一个人跑了,怎么可能?这世上有战死的姜希,没有逃命的姜希。”红孩儿一脸郑重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你此去必死,就为了你的下属,为了你下辖的百姓,值得吗?”菩提祖师道。
“值得,因为我们是神!”红孩儿理所当然地说道,看着菩提祖师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他虽然身躯是小孩的模样,但他不是真的小孩。
他是庇佑天地,保护苍生的神,而不是自由自在,只求逍遥的仙。
神有神的职责。
神也不会将自己放在凡人之上。
他也不想三界有一天沦落到大荒的地步。
菩提祖师无言,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红孩儿给教育了,他不会阻拦自己门下的选择,红孩儿的选择也是一样,但这样的话,就违背了他对姜山的承诺,莫名心烦。
想到此间,菩提祖师又看向诸葛亮,这个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得到令牌都打算收为弟子的亲传道:“你也要选择和红孩儿一起吗?”
“是。”诸葛亮点了点头道,“老师固然神通广大,但恕我直言,老师不如道祖,更不如帝君。眼下天魔势大,哪怕汇聚三界之力,胜算也是微乎其微,可若是随老师走了,那么能胜过天魔的可能,便不是微乎其微,而是零了。所以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弟子也要一试。”
“正邪不两立,仙佛不偏安。”
说到最后,诸葛亮朝菩提祖师行礼道:“恳请老师送弟子出去,若能驱逐天魔,乃万幸,若不幸,便让弟子死在此间。”
菩提祖师闻言沉默,半晌一挥手,将所有要走的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