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连于锦都恨不得将它一口吞下!
她几乎可以闻见青莲的甘香将会化为最肥美浓醇的灵气灌入四肢百骸,治愈身上的暗伤,甚至,甚至还——
于锦猛地合上盒盖!
她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原主的伤是伤及根源的,便是天阶疗伤丹药也不能彻底治愈,眼前这株没有经过提炼融合的奇花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怎么居然还妄想通过一株花能突破下品金丹的桎梏进入元婴期?
通过一连串的自我反诘,于锦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那么,刚才那股突如其来,强烈到险些不能自控的欲|望又是怎么回事?
都是从打开玉盒,看到这株花开始的!
那么……
于锦像甩烫手山芋似的把玉盒丢回给虚潜,正色道:“这株花有问题,你们不要随便打开。”
几人中虚玉一直是最聪明的,他脸色白地问道:“那我师父……”
于锦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低声道:“先回山再说吧,这里——”她刚刚杀死了一个有可能受到了蛊惑的人,现在一刻也不愿多呆下去了。
一行人默默无言地出了矿洞。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很久后,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的雾灵泉深处有了动静,一张五官模糊的大脸看向空无一人的地洞入口,恼怒地嘀咕了一句:“居然还是没有诱惑到……”
原本应该听到他这句话的天风正在呼呼大睡,大脸愤怒地喷吐出白雾,被小黑猫一点不漏地吸进身体,美美地打了个饱嗝!
它气急败坏地朝天风扑了过去,然而换来的只是对方舒服地翻了个身!
雾灵泉生变化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回了主峰。
虚潜采到的那株奇花连《异植全鉴》都没有记载,其他人自然更加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
天阳门内讧不管起因是什么,总是门派丑闻,大家商量了一下,统一了说辞:云青是闭关期间走火入魔而死,至于低阶弟子,只需想好说辞安抚好他们的家人,此事便可掩过。
三名长老中,虚玉方寸大乱,虚元一直是个尴尬人,虚潜受伤极重,一出矿洞就回去疗伤了。至于虚镜,只出场打了次酱油,到现在还不敢置信门里第二大支柱就这么死了。
于锦只好打起精神一样一样地交代下去,等忙活完后已是夜露深重。
她来的匆忙,正好也能走得潇洒。
她回头看了眼夜色中的山门,转身朝山下走去。
天阳门已经失去一个高阶修士,若是知道她真正的选择,只怕指夕间分崩。
这样也好……
于锦说不出此刻心中的滋味:这里是她最初的落脚地,每个人都把沉甸甸的希望压在她肩头,令她每时每刻不得不绷紧了神经殚精竭虑。然而这里也是她第一次踏入修行界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都会为她的一举一动或喜或忧,会认真执行哪怕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吩咐,这里有求知若渴的小弟子,这里有把她奉为神明,真心爱戴的大长老……即使是死去的云青,也有她可爱的地方。
可于锦更清楚,哪怕她得到了原主所有的记忆,会使用她所有的战技,侥幸赢了几场,但她依然生嫩得被看出了端倪,每次胜利总让她腿脚虚,因为只有她知道,她从没在战斗中获得自信,这仍是属于云阳的本能,云阳的身体!
或许,她至少要能自己战斗,才会成为一个门派的脊梁。而这些,困守在这里是学不到的!
于锦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山路的尽头站了一个人。
虚元。
他轻声问道:“您是要走了吗?”
于锦沉默。
他顿了顿,再问:“您还回来吗?”
于锦无言以对,前路过于迷茫,她无法给出答案。
只剩二十年寿命,修真界的时间过得何其快,或许只需要一次闭关的时间便是阴阳两隔。
虚元陪着她默默走了段路,突然道:“您说的是对的。”
于锦诧异地望着他,听他继续道:“这灵泉留在我们手里只会是祸根,我会说服掌门,让他早点处理掉。”
的确,灵泉里出了一株花便陨落了一位支柱,谁知以后还会有什么夭?
于锦放心不少,连眼神都松快许多,虚元却叹了口气:“您要走就快些走吧,再晚我怕麻烦事又要缠上来。”
于锦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不管是准备直接抛弃搬走,还是在走之前将它卖给大宗门大捞一笔,都不是件简单的事,雾灵泉太过宝贵,这里面暗藏的危险甚至可以令一个小门派无声无息地覆灭!
于锦越想越觉得前途不妙,一股热血涌上,不禁脱口而出:“我可以——”多留一段时间震慑一二。
虚元在她说话的那一刻却作了个手势阻住她道:“老祖总是要离开的,便是护了我们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呢?再说,前面几十年老祖没有出关,我们日子只是难过了些,也平平安安地过来了,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次事关稀世珍宝,怎么能是那些年小打小闹可比的?
虚元摆了摆手,叹道:“便是老祖在这里镇着,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虚元这话说得委婉,于锦已经明白了。
没错,她云阳真人只凭一个金丹大圆满就能在三山五湖称王称霸,但世界何其之大,金丹之上还有那么多高人,真若有庞然大物来碾压,她站在前面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虚元的话明明无有所指,于锦脸上却一阵火辣辣地疼:刚到这个世界,得知自己是金丹真人,不用从底层做起,她没少庆幸。可山外有重重山,人外有更高人,别以为自己一辈子窝在山沟里不出去就不会有事,现实可好好地扇了她一巴掌!
真正的庞然巨物还没有过来,她就已经感到了来自他们的阴影。
于锦从没有一刻比此时意识到:她只是这世上一只长得略为粗壮的蚂蚁,车轮轻轻一碾,她引以为豪的宫殿便碎成了豆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