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则殿里,许重熙一看起来书便忘了时辰。
殿中光线渐渐变暗,想来时候不早了,她也该回去了。
东宫右卫率何茂志与五皇子乐安王,先后上了二楼。
才合上书,许重熙便听见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太子这几日可有动作?”
“东宫还是风平浪静。”
何茂志例行向徐绍复汇报徐绍宸的动向,这已是他本月第三次说风平浪静了。
“风平浪静?我看是你无能。”
徐绍宸能安生的什么都不做?这莫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双鬓斑白的何茂志垂首躬身,任由徐绍复斥责着,一个字都不敢说。
“本王将你一步步扶持到东宫右卫率的位置上,可不是听你说风平浪静的。”
东宫若是一直风平浪静,那对徐绍复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臣无能,求王爷责罚。”
“若是再不能拿到太子的把柄,你就去取太子的头来见我。下毒也好,暗杀也罢,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本王都要让太子,命丧黄泉。”
脸色一变,眉宇间陡然露出凶悍神色。
咬牙切齿间,脸上掠过一抹毫不掩饰的狠厉,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冷冷地望着何茂志。
再过两三月,便是徐绍宸二十一岁生辰,也是知故的第二年忌日。
徐绍复要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其挫骨扬灰。用徐绍宸的项上人头,祭奠他的王妃,知家唯一的女儿。
“这……”
何茂志面露难色,他实在没有这样的胆子,可若是不听从徐绍复的命令,怕是活不过今日。
“本王不是再跟你商量,滚!”
何茂志急忙退下,生怕再被乐安王迁怒。
站在书架背后,听完了两人正段对话的许重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没想到徐绍复竟动了对徐绍宸的杀心,还这般不惜一切代价。
容不得许重熙深想,便听见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在向她走来。
许重熙顿时心生警惕,莫非,徐绍复还没有走?
然而只是才有了这个猜想,下一刻徐绍复的脸便突然出现在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太子妃,听够了吗?”
许重熙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
听见了徐绍复的预谋,不用说也知道,他必定是会杀人灭口的。
怎么办?许重熙脑子乱成一片,想不出任何对策来。
心脏也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内心的恐慌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身子不住的后退。
转身便要跑,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顾不得疼,许重熙爬起来便想要往楼下冲。
可没想前面已是无路可走,初次来嘉则殿,连出去的方向都摸不准。
反被徐绍复一步步逼近,直到她也无路可退,被逼到了墙角。
“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此地无银三百两,话一出口,许重熙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怎么能说出这么蠢笨的话。
“不是,我是想说,我只是路过。”
“可你,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
徐绍复面露凶光,眼神凌厉而有杀气,让许重熙不寒而栗。
“你别过来,我是太子妃,这是皇宫。”
“是皇宫怎么了?你是太子妃又怎么了?你看本王有怕的意思吗?”
夺命三连问,问的许重熙害怕不已,双腿也不听使唤,抖动起来,差点儿没站稳。
“救命啊!”
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长了张嘴,许重熙都要被自己蠢哭了。
“不用喊了,现在嘉则殿就我们两个人。”
徐绍复冷冷的开口道,彻底打破了许重熙心中最后一点儿希望。
许重熙无助的瘫坐在地上,从来没有这么想见徐绍宸。
徐绍复也随之蹲下,抬起手。
许重熙害怕的缩起了脖子,闭上了眼,浑身不停的颤抖。
她的命,不会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若是徐绍复要大力掐死她,这么死去,怕是会很痛苦吧。
她才十七岁啊,还不想这么早就死。
指尖划过许重熙脸颊,是冰冰凉凉的触感。
许重熙吓得心一下紧缩起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指尖的触碰,好像冰凉的蛇爬上了脸颊。
“这张脸,看起来确实比你阿姐差远了。不过胜在看起来人畜无害,本王竟还有些青睐。”
许重熙惊慌的睁开眼,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也是在此刻,许重熙才闻见了徐绍复身上浓烈的酒味。
难道男子喝了酒,就这般疯癫吗?
“你怕本王做什么?本王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是人说的话吗?许重熙还是太子妃,他徐绍复的弟媳。
许重熙还没反应过来,徐绍复却是轻轻将她搀扶起身。
“地上凉,太子妃风寒未愈,可要注意些。”
“你莫碰我!”
许重熙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原本徐绍复看她的眼神那般狠厉,现在竟又开始柔声的对她驱寒问暖。
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会安好心?
“是本王吓着太子妃了吗?太子妃莫怕,我现在只想杀太子,还不想杀你。”
看着许重熙呆呆地立在那儿,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倒是像极了一只被狼追赶的兔子,惊慌的不成样子。
徐绍复突然的便笑不可仰,全然不顾许重熙惊恐的眼神。
“你莫不是个疯子?”
“疯子?这就叫发疯吗?”徐绍复突然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双眸通红,哑声问道;“我的阿故死的时候,我才是真的疯了。”
“凭什么?阿故没了,他徐绍宸可以心安理得的,又是娶妻又是纳妾。还做了太子,风头无两。”
徐绍复放开了许重熙,仰天大笑,“他也是生来就是庶子,凭什么?我哪里不如他!”
看准时机,许重熙落荒而逃。
甚至都不敢回头,生怕徐绍复会追上来,要她的命。
一路跑回了东宫,不敢有片刻的停歇。
烛影看见许重熙后忙迎了上来,“主儿,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该用晚膳了,奴婢正要去叫您呢。”
“别管我,我困了。”
进了照煦殿,许重熙直接便把门关上落了锁,人倚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被关在外头的烛影,有些茫然无措。主儿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早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