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怪物(1 / 1)

白芒带着锋利的杀意自阿阮颈侧疾擦而过,瞬间削落她颈侧的一缕长发,“夺”的一声钉在了她身后的门扉上,力道之强劲使得那才被她推开的门扉砰的一声撞到旁侧门扇上!

阿阮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一口唾沫都不敢咽。

不过转瞬,她的背上额上已是冷汗涔涔,此刻她额上正不断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在她额角汇成一道,顺着她鬓角往下滑落。

她浑身僵硬满面煞白地看着站在自己斜侧前方的叶晞,看他站在一堆被炸得焦黑且七零八落的木制机甲中央正举着一把弩机直指着她。

箭簇在箭槽里泛着森寒的白芒。

阿阮只觉自己方才被那道寒芒摩擦而过的侧颈一阵带着温度的刺痛。

她即便未有抬手来触碰,也知晓她这是被锋利的□□箭簇划破了颈侧的皮肤。

颈侧流出的血是温热的,然而阿阮却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此刻都因恐惧而凝固停滞了。

这是她今日不知第几次想起白日里那个死婢脖间钉着的短箭。

只要叶晞方才的那支箭射得稍微偏上那么一丁点,她的下场便会如今白日里被抬出去的那名婢子一样。

阿阮不知这是叶晞箭法不准还是他有意射偏的,她只知她此时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得不敢呼吸,更害怕得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忘了去逃。

正当此时,门外的护院闻声冲了进来,人还未至屋前,便先见得一支短箭自屋中射了出来,若非为首的护院避开得及时,那短箭射穿的便是他的头颅!

“滚!”只听屋中的叶晞暴怒般喝道。

心有余悸的护院一瞬也不敢在屋外停留,更不敢问上一句,即刻以最快的速度退至院门外。

阿阮也想逃,可笼罩她全身的恐惧有如化作了千斤巨石缚在了她腿上,让她无法动弹,更无法抬脚。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晞自仿若废墟一般的半间屋子中慢慢朝她走来。

他披散的长发以及身上的玄青色衣裳让他看起来像极地狱来的索命无常,令人胆寒。

曾经便有过婢子对他害怕至肝胆俱裂而亡。

屋外的风灯在寒风中摇晃,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叶晞面上,更显可怖,让阿阮再不敢多瞧他一眼,害怕地紧紧闭起了眼。

她想,她怕是要和白日里被抬出去的那个婢女一样,仅仅在世子跟前活了三个时辰而已。

不对,她在世子跟前根本连三个时辰都没有待足。

紧闭着双眼的阿阮没有瞧见来到她跟前的叶晞双眼泛着赤红,他抬起手,作势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将方才阿阮着急进屋来而扔在地上的本是裹着饴糖的小油纸吹到了叶晞跟前来,就沾在了他的鞋尖上。

他盯着沾在自己的鞋尖上的小油纸,皱起了眉,尔后收回手,慢慢蹲下身,将那张小油纸给拈了起来。

他皱着眉盯着这张小油纸良久才将它给扔了并站起身来,自阿阮面前离开,重新走回屋子里。

阿阮久等不见自己身上哪儿有死亡般的疼痛,她不由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着的是叶晞往屋里走去的背影。

阿阮惊恐地看着叶晞的身影,忽地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仿佛从阎王面前捡回了一条命一般,惊魂未定浑身虚软。

她……活下来了?

不想叶晞忽地停住脚步,阿阮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却不见他转身回头,只是听他冷漠道:“天亮之前,将屋子收拾干净。”

阿阮在地上瘫坐了许久敢感觉自己双腿有了力气,她便一刻都不敢有慢,连忙爬起来依照叶晞的吩咐进去收拾屋子,怕极了自己慢上一点就会惹恼他而丢了性命。

所幸的是叶晞吩咐罢了后便甚么话都不再有,亦没有在出现在阿阮眼前。

白日里的一地狼藉仍未收拾,眼下这一处地方又被炸得乱七八糟,要想在天亮之前收拾干净,必须抓紧时间。

阿阮不敢多想,将衣袖卷起,将裙裾别进了腰带里,蹲下身便开始收拾。

这片狼藉之中的都是她几乎不曾见过的东西,但她分毫不敢去想它们究竟是些什么,只一心想着收拾、快些收拾。

收拾好了,她才能从这间屋子离开。

外边又开始下雨,雨水打在屋顶上草木间,发出滴滴答答哗哗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一般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另半边屋里漆黑一片,不掌烛灯。

叶晞就坐在这一片漆黑中,仍裹着棉布的左手抓着一颗假眼珠,剑眉紧锁,自门缝后一直盯着蹲在地上一瞬都不敢停歇的阿阮。

阿阮不知道的是,她忙碌了一夜,叶晞便在黑暗里盯着她看了一夜。

楚宫的宫阙在夜色里像一只只栖息在枝头树梢的鹰隼盯着这世间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伸出锋利的爪子俯冲而下。

九重宫宇内,太子叶昭正在给一只雏鹰投食。

雏鹰羽翼未丰爪子未利,这会儿就站在叶昭的左小臂上,他正用筷子夹起一块切得小块的生蛇肉递到它嘴边,雏鹰张嘴便啄了去。

“又死了?”看雏鹰吃下蛇肉后,叶昭才看向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下属,微微蹙起眉。

“回殿下,是。”下属道,“王府来的人方才才来递消息,属下这便来禀告殿下了。”

“这是第几人了?”叶昭又再夹了一块生肉喂给手臂上的雏鹰。

“回殿下,今日这已经是第二十二个了。”这是自殿下让他们注意荣亲王世子寻日里的举动至今,世子在自己院子里杀死的第二十二个人。

而这不过才不及一年的短短时间。

提及此事,下属都有些不寒而栗。

叶昭放下筷子,摸了摸雏鹰背上的羽毛,“可真是个怪物。”

下属心中亦是这般认为,嘴上却不敢多言,毕竟这是天家的事情,他们这些下人,只消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余的莫多言莫多管,才能活得长久。

“殿下,还有一事。”下属躬了躬身,“王府来传消息的人说,今日荣亲王府上还发生了一件颇为特别的事情。”

“哦?”叶昭抬眸。

下属继续道:“今日有一哑巴女子在陵小侯爷手下的追赶中跑进了荣亲王府,前来禀报的人道那哑巴女子是因着王府那招妻纳妾的告示自愿去伺候世子的,今日见了世子之后是活着从禁苑出来的。”

“哑巴?自愿?秦霁?”叶昭微微眯了眯眼。

下属不说话,他深知自家主子思考事情时不喜旁人说话。

也不知叶昭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轻轻一笑,边抚着雏鹰边道:“信陵侯府的气焰近来挺足,秦霁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癖好对上了荣亲王府断不会就此罢休,孤倒是对这个热闹颇感兴致。”

“但有动静,属下定第一时间来报。”属下即刻道。

叶昭满意地点点头,再轻轻摆了摆手,下属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此时那只雏鹰许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叶昭再给他喂食,它便伸长了脖子要自己去啄,叶昭担心它吃得过多不好,便将盛着蛇肉的碗拿开,谁知却遭来那雏鹰忽地猛啄一口。

叶昭吃痛,手一松,碗便应声掉落在地。

雏鹰顿时离了他的手臂,落到地上啄食起剩下的蛇肉。

叶昭盯着兀自啄食的雏鹰,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畜生便是畜生,即便从小驯化,也仍旧难改骨子里的野性。

那……怪物呢?

叶昭的眼神愈发幽深。

为了不惹恼叶晞,为了活下去,阿阮小小的身子仿若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以一人之力在天蒙蒙亮时做完了两个人在天亮之前都不可能做完的事情。

她不仅将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便是地板她都打了水来搓洗得干干净净,仅除了一处因爆炸而烧得焦黑的地方着实没有办法完全洗净。

做完这一切时她只觉浑身上下都酸疼得厉害,双腿麻木得站不起来,腰酸得直不起来,几乎在冷水里泡了一夜的双手仿若失去了知觉。

她跪坐在地上,从昨夜开始都不敢往屋里的另一侧方向看去一眼,怕极了叶晞就算不杀她也会冲过来剜了她的眼珠子,感受到屋外天色渐亮,埋头干了一夜活儿的她这才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被冬日灰白的晨曦镀上薄薄一层光亮的门窗。

新的一日到来了。

她还活着。

她对着镀着晨曦的门窗努力地扬起嘴角,让自己笑起来。

大娘说过,世道这般艰难,多笑笑,才能有信心活下去。

屋中另一侧忽然传来奇怪的脚步声。

阿阮不由浑身一个激灵,根本不敢多想,连忙转过身来,不敢抬头,躬着腰低着头跪在地上等着叶晞来检查她昨夜做的活。

仅是听着叶晞的脚步声,阿阮便已是觉得心惊胆战。

叶晞的脚步声停在了她面前。

恐惧令阿阮不由自主地颤抖。

叶晞盯着害怕得隐隐颤抖的她,面无表情的,只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骤然看见蹲下身来的叶晞,阿阮狠狠吃了一惊,却仍旧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蹲下身来的叶晞则是向她伸出手来。

掌心朝上,就像是……在和她要什么东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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