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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发骑士跳起身来,一刀挥向雀影的右翅:“三!”
废宫内,周年不散的阴郁气味已经被血腥味替代。浴血奋战的骑士们不知道已经举起过多少次剑,他们身上全是伤口,胳膊也因为肌肉充血而几乎抬也抬不起来了,但依旧如同机械般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骑士和他们的队友们,依旧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对着面前的雀影一次一次的劈砍。试图在同一瞬间将雀影全部诛杀。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百人的队伍,每个人的战力不同,而且想要做到全部动作都整体一致太难了。每当貌似所有的雀影都已经消失了的时候,总是会有新的雀影产生。更加强大,更加恐怖。
公主身边的侍从们已经退到了一边,战局已经从一对一变成了以一对二。骑士们不知道出于从何而来的自信,觉得在通过第二关的过程中必须的队友是此刻需要被保护起来。但是侍从们心里知道真正的原因,他们多数已经受了重伤,剩下的体力也难以跟上这些身经百战的骑士们,即便在此刻加入战局,也只能是拖累而已。
耳边是剑声,鼻中满是血腥味。受伤的额头上滴下的血浸到了希尔顿的眼睛里,有一种刺痛感。希尔顿抹去了眼中的血珠:“再坚持一下,再试一次!”
骑士团长用重剑将不断挣扎的雀影压倒在地,接着望向了站在他边上不远处的棕发骑士。
只见莱芙将她的同伴、玻莉斯公主公主身边的女使官护在身后,举着大砍刀,向着一左一右的两道雀影发动攻击,两边各挥了一刀,动作老练,丝毫不拖泥带水。她同时又密切注意着周围人的杀雀动静。
这个在希尔顿眼里只是靠着圣殿大人的引荐才能进入骑士团的姑娘,此刻的身姿倒确实显得十分灵活。她每一次的劈砍产生的伤害都并不高,但是胜在速度极快,多次劈砍伤害叠加起来造成可观的伤害。在连续几个小时内,过度运动产生的汗水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襟。但是莱芙已经很稳定地维持着刚加入战局的速度。
从一开始,莱芙那个更像是美丽摆设的女使官队友根本没有出力,但是她以一对二到现在,却依旧少见地做到了没有受伤。她总是在雀影将要将其尖利的喙,或是将其带倒刺的尾羽碰到她身上时,以一个极其灵活的动作躲开。
听到骑士团长的话,年轻的棕发骑士应了一声,接着继续数数:“……四,五……”
希尔顿也不敢懈怠,继续与面前的两道雀影对抗上:“再坚持了一下。”
这话本身或许带着某种不祥的暗示。大多数骑士们其实心里都清楚得很。这回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随着雀影实力越来越强,而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僵硬,总有一个时刻,他们中的多数将无法与雀影匹敌。而这个时刻就快要到来了。
好在众人似乎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此刻更是万分不敢懈怠。一面关注的敌人,一面关注着团友,在难熬的拼杀中,时间仿佛变慢了不少。终于到了最后一击,众人喊出数字,接着同时将重剑向身前的两道雀影挥下。
轻微的“噗噗”声后,无数道雀影消失在空中。空气静了一瞬,众人皆憋着一口气,喜悦的神情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来。目光落向一处,只见一个年轻的骑士被火云雀影啄断了一臂,而那只雀影的身形此刻才开始缓缓消失。断臂的骑士看着众人目光愧疚,喷泉一般的鲜血从他的手臂中喷溅出来,那人轰然到地,脸上湿润着泪水与血水,口中直道:“对不起,对不起……”
“希尔顿,”兰斯望向那个倒在地上的、也许再也不能拿起剑的骑士同伴,蓝色的眼睛此刻已经充了血,“也许错的是我。”
“我教过你多少次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知错悔改是我们得胜之后出去时才要做的事。”希尔顿晃了晃头,将一片因激烈的战斗而从废弃宫墙上掉落下来的碎瓦片甩到地上,“你要么早一些知道错,要么晚一些知道错。现在这战场上,你的手是用来举起剑的,不是用来擦眼泪的!”
兰斯咳嗽了一声,用剑割下一条衣袍,包裹在受伤后不断流血的手臂上。
一个受伤的侍从问:“希尔顿团长,我们真的能赢吗?我是说,或许……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自从以剑与血玫瑰的名义接下这个任务开始,此事的成败就与整个骑士团的荣耀结合在一起了。要么死战到底,要么得胜而归。”希尔顿道,“所谓的骑士,就是在圣殿的指引下,奋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希尔顿的目光落向了骑士团中的一个个毫无退意的年轻成员们,低声道:“我们早已准备将生命献给手中的剑,死在与罪恶奋战的途中。肉体虽会随着利齿尖牙下破灭,但也总好过庸碌而终最终付予虫豸之口;我们的灵魂终将与天主同在,在圣光普照之下,由天使指引着归于彼岸,与天主同享彼世荣耀。”
火云雀的“桀桀”叫声又出现了,似乎在嘲笑着那些不自量力的骑士们。这回魔鸟的叫声比刚才的更加尖锐,更加刺耳也更邪恶。
一百零二道雀影再次从空中升起,此刻雀影已经抱吸了骑士们的鲜血,便得愈加红艳,几乎和本体没有什么区别。
骑士们互相望了几眼,已经摆开了阵势,准备开始最后的拼杀了。侍从们也跟着举起了手中的剑。
魔鸟的叫声愈发响亮,几乎要响彻整个提姆城。已经吞吃了无数性命的魔鸟口吐人声,得意之情从那极其诡异的声线中流溢出来:“真是自不量力。”
雀影们在无数次的死后重生之中,变成了无比强大的存在。此刻由于魔鸟的傲慢,这些雀影终于不执着于扰乱骑士们的节奏,而是整整齐齐地从巢穴中飞出,像一把把利剑,向已经疲惫不堪的骑士们飞去。
那些已是强弩之末的对抗者们几乎难以抵抗雀影的一击。
雀影停留在空中,垂下细长的脖颈,看向底下摔得东倒西歪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想要找一个最好的下嘴处。它们以长嘴鹭鸶俯冲而下捕鱼时的姿态一般,飞向众人的心口,想要饱尝那一口混杂着强烈热望的心口血之时,一道极其强烈的光线却从下方蓦地升了起来。
那道光线极其耀眼,在瞬间就从一线铺展成了一道光幕。如同最锋利的刃面,对着此刻排列得十足整齐的雀影群一刀划下。不过是转瞬之间而已,受到猛烈攻击的雀影们便像一堆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了一阵阵轻微的“噗噗”声响。
莱芙原本举着砍刀,一个弹跳后,冲向一只雀影。但是由于雀影的皮肤已成实质,此刻变得过于强韧,她非但没有伤到那只雀影,反而被反弹了。
砍刀受到的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她重心不稳跌落到地上。尾锥骨让地上的大理石地砖碎片砸出了“嘭”的一声,接着便是一阵穿遍整条脊柱的骨酸感。甚少在战斗中让自己受伤的棕发骑士一下子控制不住地淌下两条生理眼泪,仰头只见愈发的模糊恐怖场景:一百零二个火云雀影从如同一场极其绚烂焰火一般洒落,在泪光中几乎融合成了一场倾盆的火雨。
这实在是最为恐怖的亮光。莱芙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但还是拄着刀站起来,准备来一场拼死的搏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洁白的光线将红光掩盖住了。莱芙甚至不知道这道光来自哪里。
棕发骑士的眼睛因为过于明亮的光线而在短时间之内失明,看不清东西带来的恐慌感让她拄着刀胡乱地走了一步,在脚趾磕到石块上差点跌倒的时候,却落入了一个微带草香的怀抱中。这味道太过熟悉了,莱芙扶着那人的袖子,抬起眼来,却只见模糊到几乎觉察不了的轮廓。那人身穿白袍,几乎要与白光融为一体。
白袍的女使官问:“骑士小姐,怎么了?”
“看不清东西。刚刚发生了什么?”棕发的骑士用力地眨着无比刺痛的眼睛,纯黑色的眼珠子毫无焦距地落在空中,“我们赢了吗?”
女使官笑着说:“赢了。有惊无险。”
“是您……”松了一口气,莱芙稍微适应了一下看不见东西的处境,此刻意识回笼,明白了她刚刚看到的场面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圣咒术了。
莱芙其实并不很知道何为“圣咒师”。毕竟比起人数众多的骑士,圣咒师太过稀少,而且仅有的几个,也行踪隐蔽。她只是依稀记得当年老神官曾经提过一嘴,他说圣殿中枢的那些神官大人们,很多都并不仅仅是对圣殿经文了如指掌,而且有着圣咒师的血统。同为圣咒师,血统的纯正与否决定了先天禀赋。一些极低阶圣咒术,普通人在无比心诚时也许可以施出,但是高阶的圣咒术,则必须依靠血统的加持。
在骑士故事中,也有圣咒师的出现,圣咒师往往出现在骑士们遇到一群强敌之时。不同于往往更擅长单体攻击的骑士,圣咒师似乎精通于群体攻击。老神官在说骑士故事时往往说得天花乱缀、各种繁复华丽的词汇都会用上去。但是在说到圣咒师出场时,却一反常态得总是提到白光、圣辉与圣乐吟唱。
任凭老神官怎么说,莱芙对于圣咒师都没有什么直接的印象。唯独有一次,还是在艾塞亚王国斩杀先知兽的时候。当时伪装成女使官的恶龙,在将先知巨兽切开的时候,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而只是凭空从掌心中产生了一道无形无质然而无坚不摧的光刃,一下子便将先知兽一下切半。
莱芙当时也有所疑惑,但是因为先知树枝过于耀眼惑人的金色便暂时没有理会,想等到后来再来询问,但是事情过去之后,很快便忘记了。莱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联想到此。不过她很怀疑恶龙当时施展的是否真的是圣咒术——圣咒师既然有“圣”这个词根,又与圣殿源缘非浅,那么一条被圣殿视为罪恶根源的魔龙,又怎么可能会同时是一个圣咒师呢?圣咒师拥有天国使者的血液,那么一条罪恶的龙,又怎么可能同时会有最纯洁的血液呢?那魔龙定是施了什么类似于圣咒的邪法。
在白色的光线终于消失之后,火云雀发出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声。
“骑士小姐,您在想什么?”女使官问。
莱芙循声抬起头来,此刻白色光线褪去,她的视力稍微恢复了一些,总算是可以将女使官的身形从背景里区分出来了。她盯向女使官的脑袋,又估计了一下眼睛的位置,才说:“娜提雅维达大人,您是队伍中唯一的圣咒师,刚才定是您的手笔。人不可貌相,之前多有轻慢,还望见谅。另外……”
“如何?”女使官说。
“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很期待可以和娜提雅维达大人合作。”棕发骑士道。
“合作,”女使官的手扶在莱芙腰间,“是做什么有趣的事吗?”
“斩妖除魔。”莱芙极认真地说,“譬如屠魔龙。”
放在莱芙腰间的手猛然松了。若是莱芙能看到女使官的脸的话,定会发现她的脸色是极难看的。
“骑士小姐就对屠杀魔龙那么耿耿于怀吗……”女使官说,“我的意思是,那么危险的事,就非做不可的吗?”
“暂且不提随之而来的荣誉和名声,”莱芙道,“消除罪恶乃是吾辈之己任。”
“罪恶?龙就一定是罪恶的吗?”女使官道,“一向以善行著称于世的圣殿,哪怕在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之时,也会想要感化他。但是在面对魔龙之时,便一概地称之为罪恶呢?”
“我是听说过市井里流传着不少公主与俊美的龙族少年恋爱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龙定是被描绘成与人类无异的,甚至魔龙们都是比起人类更加美貌而又更加强大的存在。您恐怕是受了这些故事的影响,才会觉得龙是无辜的。但是故事毕竟是故事,故事毕竟不是历史。”莱芙说。
“您恐怕没有看过圣殿对于魔龙害人事件的记载:曾经有好心的牧人收容了魔龙变成的少年,但是魔龙在进入了他家之后,吃掉了他的两个小孩;曾经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到森林里玩,遇到了一个美丽的魔龙姑娘,魔龙邀请小姑娘到她家里,结果小姑娘就被魔龙煮来吃了;曾经有一个小孩出去玩,晚上没有回家,村里人去找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被魔龙吃了;曾经……”
“好了,骑士小姐,很显然你也没有讲故事的才华,这些故事一点也不恐怖。”女使官掩住了莱芙的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些难道不是大人讲给小孩子听,哄骗他们不要将陌生人带到家中来,不要一个人在外玩耍,晚上要早些回家时讲的故事吗?听起来也并不比我最近听的那个,《魔龙与骑士爱情故事集》真实多少。”
“我小时候听到的故事有太多的细节,现在不便细讲。不过的……的确……”莱芙脸不红气不喘地承认了,萨曼莎奶奶总是用魔龙故事来吓她,怕她偷溜出去,“我小时候做噩梦,的确经常会梦到被魔龙抓去油炸火烤的场景。”
女使官笑得眉眼弯弯:“可是,骑士小姐不也承认了吗。魔龙比人类更加美貌,也更加强大,甚至还有很多的财富……这些不都是优点吗?”
“魔龙会用美貌骗人,长着一张像人的面皮,却不是真正的人。会装作软弱的样子,博取人的同情心。”莱芙又用力地揉了几下眼睛,现在眼前的情景都已经可以挺清楚地看到了,只是视野里还有几块虫状的斑点看不太清楚。
好在这道光毕竟是圣咒之光,并不像真正的光线那样对眼睛有真正的伤害。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暂时的盲症消失之后,莱芙觉得她似乎能看得比平时更清楚些了。她望向女使官:“而且满嘴谎言,玩弄人类的感情。我很怀疑这种冷血动物是否真的是和人类一样是有感情的动物。它们美丽而又强大的样子十分恐怖。”
莱芙说着,看向了匍匐一地的众人。天边有一道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显眼的神圣痕迹。在那道圣光的经过之处,众人脸上的血污都减少了一些,似乎身上的伤也并没有那么严重了。
而火云雀的痛苦叫喊声还在继续着,活像是被滚油泼了一样。圣光对于普通人有疗愈作用,而对于邪恶生灵的伤害程度则会加剧。背负着无数条生命的火云雀,在其幻影遭到全数毁灭之时,受到了极大创伤。
直到天空中的那道圣辉渐渐散去,众人才从地上起身,望向了莱芙身后的女使官。不同于一开始对于这个女使官的疑惑与轻视,此刻众人脸上的神情已经换成了恭敬。
“敢问,您是来自圣殿中的某位大人吗?”希尔顿行了一礼,接着很谨慎地问道,此刻满头粗硬的毛发,似乎都在女使官面前变得柔软了起来,“若……若不是方便告知……”
希尔顿的这个猜测完全是有理由的。毕竟最厉害的圣咒师都被集中的圣殿之中,而刚才那道圣咒——希尔顿虽然并不知道那道圣咒的名字——威力如此巨大,定是高阶圣咒无疑。那么这位看起来很是文弱的女使官,很可能是圣殿中某位隐匿了行踪、隐藏了面貌大人。
“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手?”兰斯手里扶着那个断了胳膊的骑士。年轻骑士的身上挂了无数道伤口,做为团队战斗的主力之一,他不仅仅要对付自己对面到雀影,还要帮伙伴们抵挡伤害,此刻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却不是因为疼痛,“既然你有能力,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手。”
“兰斯!”希尔顿不满地瞪了兰斯一眼,似乎再说别惹事。
女使官整个人依旧是不合时宜的无比干净,头发丝毫不乱,衣袍上甚至连一颗血星子都没有沾上。与狼狈不堪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战局。
“就因为她是圣殿来中的大人?”兰斯道,“可是他失去了一条胳膊,再也不能作战了。”
“别说了,兰斯,刚才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也是因为我不慎重,才会有这个下场。”断臂的骑士扯出一个笑脸,“如果不是火云雀将我们逼至绝境,恐怕大人也不能一招致敌吧。大家能捡回命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我……不过是一条胳膊。”
兰斯犹自盯着断臂骑士的手臂,吸了吸鼻子,眼泪无声地哗哗流下。直到被希尔顿拎着耳朵提到墙角,犹自投来哀怨的目光。
女使官向断臂骑士点了点头,然后对众人说:“我不想透露身份。”她却也并没有明白地否认众人的猜测,但是这么一说反而让众人对她圣殿来使的身份更加坚定了,“今日那么大动静,是逼不得已之举。”
“让大人为难了。”希尔顿涨红了一张脸,“实在惭愧。”
“外面的人定然也观察到了异状。但是我在这一百零二人中,恐怕一时也难以排除。”女使官道,“还请诸位无论如何,不要将今日之事外传。只当没有发生过便可。”
众人心中于是对女使官此行的使命更多了几分玄虚莫测的猜想,都觉得定是大事。若是大人的身份泄露出去,定会捅出篓子。于是皆起身立誓,说会以性命为筹码,绝不将消息泄露给在场的人之外的任何人。
在骑士道中,守信乃是最基础的一条。在德亚大陆中,反是立誓或者订立契约,在冥冥之中会有一种不可见的力量监视着誓言的执行者。即便是普通人,也是话落成誓,若是违反誓言,则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莱芙见女使官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从地上捡起了那条残破的胳膊,冲那个断臂的骑士招呼一声:“过来。”
断臂骑士应声而去,脸上有几分疑惑。
女使官将骑士用来包扎伤口的布块扯掉,空着的手虚盖在尚在渗血的伤口上。闭着双眼,口中念诵着繁杂的咒文,一道白光自她的手心里冒出来,断臂上的血很快止住了。接着女使官将那条断臂往骑士空落落的臂膀上一接,继续念诵着咒文,过了一会儿。随着骑士的一声极痛的尖叫,白袍的女使官松了手。
骑士痛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当他起身的时候,摸着断臂与身体的连接之处,惊讶地说:“我的胳膊又长回了身体上……”
众人皆被这神奇的术法惊得说不出话了,只能暗道不愧是圣咒师。
兰斯将骑士从地上扶了起来,掀开袖管来细看两个部位的接合之处,接着望向女使官的背影,闷声说:“大人,我为我刚才的说法赔礼道歉。大人您真是另人敬仰!我会永远为您祈祷祝福的,愿您健康长寿,愿天主的荣光永远照耀在你的脸上……”
女使官将手递向莱芙,神情有几分虚弱地说:“刚刚用了太多了精力,甚是疲乏。”
莱芙立马担当支架,将女使官扶了起来。
已尽午夜时分,火云雀的叫声渐渐衰弱。似乎火云雀对于废宫的屏蔽作用也被减小了不少,本来格外焦热的宫殿中,终于滴下了几滴清凉的雨水,一减夏日的噪热。
众人在经历一番修整之后,便开始闯第二道关卡。能闯过第一关的队伍极少,因而越是往里面走,地上的尸骸便越来越少。不知该庆幸与否。
“第二道关卡是对于意志的考验,白日里你们已经经历过了。”希尔顿摊开羊皮卷,指着右下角一处字写得极为潦草极为粗糙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你们提前在一些时候进来。你们需要适应。若是没有经过外层的试炼便来闯了第二关,一定会迷失其中的。”
莱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请问第二关有什么不同吗?”
“更大的诱惑。”希尔顿正色道。
“更大的诱惑?”如果诱惑对她而言是烤鸡、可乐、奶茶,那么莱芙觉得“‘更大的’诱惑”,也许就是更大的鸡,更大杯的可乐和奶茶。她颇有自信地觉得自己能顶着住这些诱惑。莱芙将目光落向了周围的人,发现大家也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们也知道,这封羊皮卷的作者,就是在送出羊皮卷之后,又心甘情愿地回到了废宫里赴死。”希尔顿指着羊皮卷上的字,“他连国王的巨大赏赐,连唾手可得的名声与荣耀都不要了,却又回到火云雀的老巢中,便是舍不得火云雀给他的美梦——那该是多大的诱惑。”
“是啊,那人都已经走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呢?”一个骑士问,“我真想知道火云雀给人的梦里会有什么?”
“你最想要的东西。”希尔顿说,“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梦里的东西始终都是虚无缥缈抓不着的,就算是你再怎么渴望的东西。”另一个骑士说,“沉浸于虚幻的梦境中而放弃了真实的东西,这不是太愚蠢了吗?”
“说的是啊。”
此刻骑士与侍从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白日里看到的那些充满了破绽的东西:诱惑虽然有,但是顶多只能带来一时的冲击,仔细一看总能看破的,也真的不至于为了那些东西连命都不要。
“不要大意,孩子们。”希尔顿说,“你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精神的疲惫与柔软的疼痛会让你更加软弱更容易受到诱惑。‘或许你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但是火云雀比你更加清楚。’”
莱芙突然想到了,女使官说过的“不能用钱买到的,无法靠武力夺取的,甚至很努力都未必能拿到的”东西。
“吱嘎”一声,希尔顿一手拿着羊皮卷,一手推开了曾经的国王寝殿高大的殿门。殿门上多年以来积累的灰尘滑落下来,十分呛鼻,引起了众人的咳嗽。
“两人一组。”希尔顿说。
众人还是按照进宫门时的顺序,进入殿中,莱芙与女使官排在最后。
废宫最内层,乃是当初国王的居所,也是最后一关的所在地。这个昔日王宫中最为华丽的居所,此刻石制结构依旧维持着它的轮廓,只是内部那些原本绚烂华美的帷幔,以及贵重木材所做的装饰,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当棕发骑士与白袍的女使官进入殿门之后,殿门随即便关闭了。在她们之前进来的人,都消失在她们眼前,此刻殿中仅剩下她们两人。
“咳,咳……”莱芙掩嘴咳嗽了几声,脚踩到地上的几颗被灰尘掩盖的硬物,捡起来一看,发现竟是金块与宝石。她抬起头看向殿内那八根高高的大理石柱子,上面雕镂着花纹,依稀可见彼年盛景,但是花纹上缺了几块。棕发骑士将手中的金块与宝石与柱上的小缺口对照了一下,发觉这些宝石很可能就是从柱子上脱落下来的。
就在莱芙抬头观察着殿中陈设的时候,听到女使官喊了一声:“骑士小姐,看这里。”
棕发走了几步,接着朝着女使官所指的位置望去,只见地上两具相拥的尸骨,手里的金块与宝石一下在就掉在了地上,说:“这一对,或许就是十几年前的探险者吧,都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关,却……”
“骑士小姐害怕了吗?放心吧,我可不会让我们变成这样。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女使官低着头,靠在棕发骑士的肩窝,带着笑意,“就躲在我的身后吧。”
莱芙琢磨着这话耳熟,反应过来女使官是在拿她今早说的话来打趣。于是别开脸去,只自顾自看着能否找到什么线索。她预感到眼前景象会很快发生变化,也许会有奇怪的东西突然从周围冒出来,于是一边努力地保持内心平静,不让火云雀有诱惑自己的可能;一边则努力记住周围的景物,好在异相出现时及时发现。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女使官依旧没有动静。莱芙觉得事有异常,转过头去。却见白袍的女使官直愣愣地站着,金色眼眸盯向一个空中的某个地方。那如琥珀般澄净温润的眼中,竟然倒映着一个人影——而这个人影显然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那个人影居然还在不停动弹。
“不是说没有渴望吗。果然,还是有的吧……”莱芙自语,慢慢地走近了女使官,掂起脚,想要看清她眼珠子里的人是谁,“火云雀构造的梦境这么厉害吗,居然一点征兆都没有……娜提雅维达大人渴望的东西。这应该是一个很美很甜蜜的梦吧……”
但是莱芙还没有看清楚女使官眼中的人是谁,耳边就突然响起了“滋嘎”的汽车刹车声。
她转过身去,眼前的废弃寝宫突然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条沥青马路。马路边上有来来往往的人,一辆白色的车辆停到了她面前。莱芙惊讶地发现,那辆车好高,她需要撑高了脑袋才能看到车窗的位置。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孩童的手。
前车窗开了,一个微胖的大汉从车窗里挤出了他那颗有些大的脑袋。平头,国字脸,眉毛特别粗,这个中年男人乍一看有点吓人,但是他笑了起来,左边脸颊立马冒出了一颗酒窝。男人伸出一条汗津津的胳膊,笑着叫她:“肝肝!”
已经十几年了吧,这张脸她只能在照片里看到。莱芙恍惚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
所幸身后的情景还是没有变化,女使官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蜷缩成虾米状,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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