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在太原李府住了这些日子,很是不想走,一说要回洛阳城的事就泪眼婆娑的看着长孙桃夭,李世民看不得小姑娘这么难受,基本全天都躲在外面。
永丰公主要回洛阳城的事除了长孙桃夭、李世民和永丰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府里的丫头们看这两日永丰不开心,便拉着她去太原城外的庙里玩。
这地方说是一座庙,其实里面连僧侣都没有,起先就是几个乞丐落脚的地方,后来有一个乞丐不知从哪弄来了几身僧侣们穿的衣服,有过路的商旅便真的以外这里之前是寺庙,只是因为战乱才变的如此破败,便捐了一些钱让乞丐们重修寺庙,乞丐们倒也真的把以前的破屋修成了寺庙的样子,只是毕竟不是真的僧侣,所以里面连一尊菩萨都没有,且商旅们给的钱也不多,寺庙修修停停的,总也不成样子,但整个太原城的百姓都管这个一直没修好的寺庙叫玄中寺,有很多太原的富户也会偶尔给寺庙一些香火钱,因庙里没有菩萨,所以也都用来修禅房屋了。
尽管这几间屋子还不能完全称之为寺庙,但是太原城里的少男少女们很喜欢来这儿逛一逛,就当是来逛寺庙了。
永丰只有三岁多,还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女娃娃,长孙桃夭只跟她说送她回洛阳她母后那里,她就开始要掉眼泪了,倒是把长孙桃夭弄的很疑惑,一个三岁多一点儿的女娃娃怎么会这么不喜欢回到自己母亲身边呢?所以当府中的侍女们说想带永丰去庙里散散心的时候,长孙桃夭便就答应了,只是到了庙门口,长孙桃夭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寸步难行。
她一个在太庙里行过笄礼的大家闺秀,看着这几间像寺庙又不像寺庙的屋子,哭笑不得。侍女们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就知道她定是没见过这样的寺庙,一边搀着她往庙里走,一边跟她说这个叫玄中寺的地方的来历。
“除了名字像个庙,其他的那里像座庙啊!”长孙桃夭听完侍女的话后说。
“谁说不是呢。”眼前的侍女面色有些为难的回到。
这个侍女是李家到太原之后招进府里来的,之前行军途中,长孙桃夭都是不带侍女的,长孙桃夭说完话,马上就注意到了侍女为难的表情,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便又接着说到:“太原城这几年连年战乱,一间寺庙能建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夫人,我们乡里乡亲的都说,这庙虽建的慢,但建着、建着就能全建好了,到时请了菩萨来,我们太原城也有正儿八经的寺庙了呢,到时候,我们祈福、请个平安,都有地方了。”侍女说话事脸上洋溢着无比喜悦的笑容。
长孙桃夭看着这个灿烂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们在这里出生、长大,关于自己的家乡有很多期望,但却无处寄放,就想一座祈福、请平安的寺庙都这样艰难,她看着眼前有些破败的屋舍,突然间觉得这就是一座寺庙了,虽然这里没有佛殿、没有僧侣,但是这里有整个太原百姓对生活的期许,这些足以让这几间屋子配得上寺庙的称号了。
主屋的正殿里只有一个香炉和三个蒲团,有人跪在蒲团上真诚的上着香,虔诚的表情让站在旁边的长孙桃夭觉得这座空落落的大殿里有不知一尊菩萨。
如今这个乱世,很多人面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只能把美好的期许放到菩萨身上,希望有朝一日菩萨显灵,让天下太平。
长孙桃夭带着永丰磕完头,穿过大殿到了中院,迎面就看到了一棵挂满了红丝带的大榕树,长孙桃夭走进一看红绸子上的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十个红绸子上有九个写着“祈愿天下太平”,这么简单的事,对于现在的百姓而言,却如此难得。
“夫人,我们写祝永丰小公主天天开心吧。”侍女拿着红绸子笑着说。
“人家都写天下太平,你怎么写这个呢?”长孙桃夭好奇的问到。
“咱们家老爷来太原城一个多月了,太原城也一个多月没有强盗、士兵乱抓人了,大家都说已经天下太平了,不用求了。”侍女歪着头回到。
“天下太平?”长孙桃夭想着侍女的话,不知该回什么,现在离天下太平还差的远呢,但侍女的话也揭开了她和李世民之前对太原城的猜测。
隋炀帝一直没派太原留守来,没有朝廷的军队驻扎,各种各样的地方势力就各凭本事吃饭,今天你来抢,明天我来抢,能抢多少算多少,不少良家的好儿郎也因为这样的形势被迫成了土匪或跟了某个有权有势的大户,太原城也因此越来越乱。
“夫人,你看咱们玄中寺的菩萨灵吧,永丰小公主自己走了这么久的路,都没有哭,要是放到之前,公主早就要大哭大闹了。”侍女边写红绸子边说。
长孙桃夭笑着把永丰抱了起来说到:“永丰这是不想回洛阳城,是吗?”
永丰伸手抱住了长孙桃夭的脖子,乖巧的让人心疼,长孙桃夭只得抚摸着她的头说:“洛阳城里有位叫高风谣的干妈,人可好了,一定会对永丰好的,不会让永丰受委屈的。”
她话没说完,侍女手中的笔突然停住了,很是惊讶的问到:“夫人,公主。。公主要回洛阳城了吗?”
“是啊,明天一早就走,本来听你说玄中寺的菩萨灵,想着来给永丰求一个平安符的,如今既然不能求平安符,写个红绸子也很好,我们永丰以后一定会天天开心的。”
“不是说公主就住下了吗?”侍女边低头写字边嘀咕到。
长孙桃夭看了她一眼,说到:“本来就是因为我太想永丰了,秦王妃才把她送来的,如今也待了一个多月了,她父王和母后该想她了。”
“秦王不是已经过世了吗?”侍女抬头略带惊讶的问到。
“下卜告了吗?我怎么不知道?”长孙桃夭反问到。
侍女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低头说:“我也是听城里人议论的,都是过往商旅们说的,谁知道真假呢?”
“永丰来的时候,送她来的人只说秦王身体不好,若真的不行了,永丰做为女儿就更应该在身旁陪着了,看来真得给永丰送回洛阳城了。”长孙桃夭抱着永丰略带伤心的说到。
“永丰睡了吗?”李世民一进屋便问到。
“睡了。”
“有事?”
长孙桃夭把李世民拉进了里屋,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李世民惊讶的看了长孙桃夭一眼,然后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王延来的时候,永丰抱着长孙桃夭就是不撒手,李世民看不过去,含着泪硬是把孩子从桃夭的身上抱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王延手上。
“二公子,等我回洛阳城安顿好了公主,定然回太原来。”王延坚定的说到。
“好,我在太原等你。”
高风谣看到永丰的时候,永丰因为连日的舟车劳顿,困的两个眼睛都睁不开了,一点儿也没有了小女孩的活泼可爱。
高风谣从王延手里接过永丰,满眼心疼。
“我进城的时候,听人说,王爷他?”
“恩,你家王爷已经过世了,秦王妃几日之后也要行刑了。”宇文普照无奈的说到。
“皇后娘娘不是很疼王妃的吗?怎么会?”
“这事儿,那是皇后娘娘能做主的,是陛下下的诏书。秦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两个人关系又那么好。”
“永丰这事病了吗?”高风谣心疼的问到。
“从太原走的时候就这样了,永丰和李家夫人很投缘,走的时候死命的不撒手。”王延伤心的说到。
“放心吧,永丰和我也会很投缘的。”高风谣笑了笑说到,然后抱着睡着的永丰去了内屋。
“我能去牢里看看王妃吗?”王延小心翼翼的问到。
“知道你么这几日到,我们原也想让秦王妃在看一眼永丰的,但是她不愿意,她谁都不想见,我母亲和皇后娘娘虽说不能保住秦王妃的命,但是她在劳里这段时日,是不会受委屈的。”
“秦王妃的委屈,又有谁知道呢?”王延不无感慨的说到。
“你在秦王身边的日子久,且一直忠心耿耿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呢?”宇文普照很是无奈的问到。
“怪就怪王妃把王爷看的太重了,且两个人都没经过什么大事,一旦遇上些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事,就走了极端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起初是很疼爱王妃的,后来不知怎得看上了一个春风楼的姑娘,就想着和王妃商量一下,把姑娘接到府里,但王妃是死活不愿意,两个人因此天天吵架,王爷看好好说行不通,干脆就之际住到春风楼去了,我也是有一日不小心看到王妃哭,才知道王妃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一个人先前可以那么疼爱她,转头就喜欢上了另一个姑娘,王妃坐在回廊上,看到我过来,就当没看见一样,那么自顾自的说着话,一直不停的问为什么,我没喜欢过什么人,自然也答不上话,只得在旁边站着。”
高风谣从里屋出来,刚好听到王延说这一段话,她都能想象的到,那时的张希璇有多么的绝望,那样明艳、美丽又心高气傲的大家千金,一个人坐在回廊上默默流泪,是怎样凄清的场景。
“是你们家秦王自作自受。”高风谣边说话边走了过来。
“风谣。”宇文普照想要喊住她后面要说的话。
“喊什么喊,人都要死了,还不让说了吗?他们杨家,也包括一半的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放着貌美如花的正妻不要,喜欢到外面沾花惹草。”
“你不要说秦王,把我也连累了,我可是老老实实的在家伺候你,没出去沾花惹草过。”宇文普照连忙接话到。
“我和你才成婚多久啊,这话,在过几年说也不迟。”高风谣白了宇文普照一眼说:“王大人,这秦王已经走了,秦王府的人大多也都被陛下发落了,你若是不嫌弃,留在我们府上陪永丰,也挺好。”
“夫人的好意,王延心领了,不过离开太原的时候,我答应李家二公子了,要回太原继续当差,就不劳烦少爷、夫人了。”
“看来世民的魅力还是比我大。”宇文普照打趣说。
“别听他胡说,你先在这儿歇几日,不着急走。”高风谣轻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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