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妻子转身正对着他,怀里的人将脸埋在自己胸口,拒绝看见在场的任何人。
他的手臂紧了紧,做着无声的安抚。
崔景崇继续说着:“恐怕你们的新帝还以为自己有个最忠心的臣子吧?可惜你辜负了他的信任,你有许多秘密瞒着他,比如这些暗中培养的精锐之师。”
“自古帝王多疑心,纵然我不为自己安排后路,待功成名就时依然会被猜忌。”
崔景行不打算与他说太多,脸上方才的慌乱也退去,只剩森冷:“崔景崇,你我虽为同胞兄弟,但如今乃是对立阵营,哪怕我现在杀了你,不仅不会遭天下人唾弃,反而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你信否?”
“你想杀了我,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别怀疑,我若要杀你,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被他话语中的轻蔑激怒,崔景崇冷哼一声,拔刀相向。
崔景行不愿将卢清楚放下,她也不愿放开他,周围的一切她都听不见,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情况下,卢青卫自然得出手,只一招就挡开了对方的攻势。
头也不回对身后的姐夫道:“眼下不是报仇的时候,你先带我阿姐走,我瞧着她有些不对劲。”
他们说了这么多话,阿姐除了哭泣,表情是一片茫然。
崔景行低头打量一眼妻子,同意小舅子的说法,只得先带着人走了,叮嘱道:“莫要纠缠,尽快脱身。”
韩允挡在主子面前,一路过关斩将,很快冲出重围。
身后的影卫们也如真正的影子一般,陆续跟上,护着主子离开。
一路快马加鞭回到玉门关节度使府,崔将军抱着路上已经不哭不闹就那么静静睁着眼,面露茫然的妻子匆匆回房。
命令眼睛都哭肿成两条缝儿的吉祥如意备热水,然后着人去城中请大夫来,他自己遣退伺候的人,想要帮她褪去衣物沐浴。
卢清楚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什么好的反应。
她紧紧攥着衣襟后退,面色惊恐,不让他碰:“别……你别过来!”
他知道这是受了刺激后的戒备反应,心里顿时痛如刀扎。
但眼下容不得他硬来,只能尽量缓和了表情向她伸出手,柔声哄道:“别怕,阿楚。是我,你的丈夫。你身上衣服脏了,过来我替你换下去。”
她皱着眉头,似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将右侧脸往他的方向偏了偏:“什么?”
崔景行一愣,总算明白问题所在。
她的左耳听不见了!
女子既惊恐又茫然的表情让他胸口有着无法言说的闷痛,但面上丝毫不表露,只说:“过来吧,为夫替你更衣沐浴。”
听清了“为夫”两个字,卢清楚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缓缓朝他走过去,然后很是依恋地抱紧了他的腰再次哭泣。
他咬紧了牙关,动作轻柔替她更衣,尽量不出现太大的动作,以免又惊扰了她脆弱紧绷的神经。
看到她脱下的亵裤上有一些血迹时,崔景行皱了皱眉。
他可以肯定妻子未被侵犯,或许是正好遇上月事到来,但算了算时间,似乎又不太对劲。
当泡进温暖的热水里时,卢清楚总算放松下来,拽着他的一只手不肯放开。
手指状似无意划过她脖子上的掐痕,眼神微暗。
她这会儿很敏感,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委屈道:“你嫌弃我了么?嫌弃我被李珍碰过?没有的,他没得逞,我拼命反抗了……”
话没说完,被他以唇封缄。
一番唇齿纠缠后,他薄唇凑到她右耳边,带着无限怜爱吻了吻那莹白的耳珠,低声道:“无论如何,我只会更爱你。相信为夫,你所受过的屈辱,很快就会被讨回来!”
此时他的妻子需要知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崔景行也不吝表达,不断低声诉说爱意。
卢清楚心下感动,勾住他的脖子主动献吻,眼看着“火”被挑起,他及时叫停。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纠缠着,他笑道:“现在可不是时候,一会儿大夫来了要替你诊治的。沐浴好了就起来吧。”
之前哭过,她眼圈红红,目光由下往上望着他,仿若可怜兮兮的猫儿。
崔景行强忍某处的躁动,扯下一旁的宽大棉帕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抱出来。
梳洗完毕,等候在外的大夫这才被准许进入,吉祥如意和许妈妈也进来了,瞧着夫人肿起的脸颊,心疼得直眼泪。
大夫皱着眉头诊脉后,只检查外表有无伤处,除了脖子上明显的掐痕,并无其他。
但瞧着夫人红肿的左脸颊,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无需将军提醒,便在她左耳处打了个响指,问道:“夫人可有听见响指声?”
卢清楚皱着眉头仔细倾听,似乎有一点声响,但她不确定那是否是大夫所言的响指声,只能摇头。
“耳心里可有疼痛之感?”
“……之前有些疼,现在不疼了。”
微微扶着她的脸偏了偏,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耳廓。
大夫面上不显,动手收拾药盒道:“将军请放心,夫人并无大碍,多休养几日或许就能恢复。对了,老朽忘了带纸笔,可否借用将军笔墨写药方?”
崔景行领会其意,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道:“老先生请随我来。”
然后吩咐许妈妈等人好生照顾夫人,自己领着大夫出了房间。
待出了院子,大夫这才说道:“回禀将军,夫人她耳中带血,且听不见声音,恐怕……往后都不能恢复了。”
“老先生是说,内子乃是被人重重掌掴之后,将耳朵打坏了?”
“正是如此。”
将军身上戾气尽显。
或许是活的年纪大见识多,七十来岁的老先生并无惧意,反而很是同情将军夫人的遭遇。
半晌后听崔景行问:“敢问老先生可有法子诊治?”
大夫摇首道:“老朽打个比方,画若褪了色只要画在就能再补色,可若是画都不在了,想补色也无从下手,就好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崔将军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后悔之前没直接杀了李珍和崔景崇那两个畜生!
“多谢老先生方才帮忙隐瞒内子,我怕她突然得知会接受不了。”
“将军客气了。”大夫摆了摆手,打算寻个地儿写药方。
突然想起方才诊脉得出的结果,说道:“对了将军,还有一事老朽险些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