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沁嚼着茶叶,跟许效贤不咸不淡地说着话,不时低头瞧手腕上的表,心想万清离南海有段距离,但大约也该到了吧?
谈的话都没啥内容,作陪的黄锋倒比谢元沁更紧张。
谭纶下来才几个月,谢元沁就下来,难道是要高升了?
虽说京官下基层磨练升得快,可也没个几个月就要提拔的先例。谭纶要升官的话,那是要调去省里还是外地?要是原地升迁,那要挤走谁?
捧着茶盖,都有点发抖,许效贤跟谭纶不对付,已是县是人人皆知的事,省里是怎么考虑的?南海官场又要有大动静了。
谢元沁一进县政府大院,就一时传得沸沸扬扬。
许效贤董奉书的人都在交头结耳,盘算着谁要高升,谁要倒霉。
这要是站错队,那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
万清镇那辆破烂的桑塔纳开到大院里,议论的人才放大眼看着谭纶从车里下来,心头都想,难道是许书记真将小谭镇长挤走了?
目光如电扫过那些站在屋檐下瞧这过的人,才大步往会议室走去。
“小谭镇长,可是又见面了。”谢元沁笑着说。
“谢处长,你好。”谭纶微笑问好。
“我来嘛,是想找你谈话,组织上有意思想让你肩上的担子再重一些……”
谢元沁一句话说得许效贤脸一沉,董奉书微微皱眉,黄锋手里的茶杯差点就跌落在地。
这种谈话一般是一对一进行,不会当着这县里诸多人的面说,谢元沁是想要敲打下小动作多多的许效贤吧?也是让董奉书擦亮些眼睛吧?
谭纶猜忖着谢元沁的意思,笑道:“谢处长,做为党的干部,我遵从组织安排。”
许效贤哼了声,问道:“谢处长,小谭镇长来咱们南海时间还短,组织就要提拔他?虽说小谭镇长是个好苗子,做出的贡献也有目共睹,可也不能拔苗助长嘛。”
“许书记说得好,拔苗助长要不得,可要是不拔,就怕那苗会被糟蹋了,”谢元沁笑说,“组织上安排小谭镇长即日升任南海县常务副县长,我想小谭镇长……噢,不,小谭县长是不会让组织失望的。”
握紧谢元沁的手,谭纶笑着点头。
谢元沁一走,许效贤就黑着脸往办公室里去,董奉书跟谭纶说:“以后咱们就算是一个班子里的伙计了,大家可要相互照应。”
谭纶点头说是。
提拔来得这样快,谭纶始料未及,跟黄锋提出由王鲁提接任万清镇委书记兼镇长,涂敏升为副镇长。
万清那块许效贤已放手不管,黄锋就能做主,他感慨万千跟谭纶说:“我早说小谭县长是咱们南海的引路明灯,省委也是看得明白的,有的人呐,想要使坏也坏不了大局的啊。”
谭纶微笑拍拍他的胳膊,就出了县委。
转头瞧着刚粉刷一新的县委大楼,心想,就要换地方了啊。
王鲁提得到消息,喜得站在镇政府外一直往路上瞧,就等着谭纶的车。这总算是跟对了人,想来跟上回本来就该提拔的时间也晚不了多久。
跟着小谭县长,不定就一路青云了。
“鲁提镇长。”桑塔纳一停,王鲁提就赶着上前帮谭纶开车门,他不由得笑道,“这回可是把副字去掉了。”
“都是托小谭县长的鸿福。”王鲁提喜滋滋地说。
“你也是有工作能力的,不然我也不会跟黄部长说提你做镇长。”谭纶说了句,就看涂敏跑下来,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就失笑道:“你也是做副镇长的了,怎么没个正型?”
“还不都跟你学的。”想着谭纶要去县里了,涂敏心里有点失落,提拔的事倒不在意。
“我走了,这镇里的发展大局不要变,林下经济县里还是要盯着,程勇前的深海养殖,封氏的银滩开发,都要上心。”谭纶说着就往外一指,“走,今天高兴,喝两杯,我请客。”
在镇里的小酒馆里,三个人都喝得稀里糊涂地,想着这小半年来的难处,许效贤的龌龊,涂敏这女孩子哭了好几回,还拉着谭纶的手胡言乱语的唱起吻别。
最后是老板把几个人各自送回家里的。
醒来时,谭纶的脑子还隐隐做疼,就像是被人用拳头用力的捶打了好几下似的,捂着脑袋用冷水敷了下,清醒了些,就开门要去县里。
门一拉开,一个身影从地上往里倒。
“房琳?”谭纶扶起地上那迷糊地睁开眼的房琳,“你怎么睡在我门口?”
“我,我听说你要去县里做县长了,我想跟你说个事,晚上过来敲门你没答应,我怕吵醒你,就坐在门口等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房琳垂着头,细细声地说,俏丽的脸蛋上泛着些薄薄地红晕。
在男人门外等一夜,总是件让人害羞的事,她想起来心就砰砰乱跳。
“是做常务副县长,不是县长,”谭纶让开身说,“你想找我说什么,进来说。”
房琳走到房里,坐在床边,就四处打量。
虽是招待所,谭纶收拾得极为整齐,桌上摆着的文件,都码得平平整整的,衣服也挂在墙上的壁挂上,都洗得干干净净。
“我想跟你去县里……”房琳说了句,就被自己的胆量吓着,惊得连连摆手,“我不是想做什么,小谭镇长,不不,小谭县长,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就是……”
“你担心我走后,村里的人会来找你?”谭纶轻声问。
“是,是……”房琳惭愧地低下头。
想着全靠谭纶才接出火坑,又跟徐闰终于离了婚,这工作也是谭纶帮着安排的,还不知足,要跟着他去县里,都不知自己想怎样了。
“你想跟去就跟去吧,”谭纶沉吟会儿说,“平常生活我也缺个人照顾,你要肯吃苦,就帮我打扫打扫屋子,要是会做菜就更好了。”
“我会,我做的菜很好吃的。”房琳惊喜地抬起头,对上谭纶的目光,又瞬间脸红把头低下。
“有自己说自己做的菜好吃的吗?”谭纶笑说,“好了,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县里吧。”
房琳喜得跳下床,就往隔壁房间跑。
……
南海县再贫穷还是有商品房小区,一座叫叶园的高档住宅区,里头传闻住着的都是南海的有钱人,大半都是复式楼,价格都在一千三以上。
这在每个月连五百都很难挣到的南海人看来可是天价了。
谭纶拿给骆纤纤打理玩具店剩下的钱买了一套,摆上些家具就住了进去,倒没住在县里给安排的小区里。
县里考察谭纶的工作性质,给他配了辆新桑塔纳,还配了位司机,总算解决了在镇里有车无司机的窘境。
司机叫胡冲,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个性沉静得很,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刚从部队转业到县里的小车班,被指定为谭纶的专职司机。
胡冲开车来镇里接谭纶时,瞧见房琳那俏丽无端,近乎妖孽的身段,再老成也惊得一呆,听闻是小谭县长的保姆,也不敢多问什么。
送谭纶房琳来到叶园,也惊了一下,万没想到小谭县长会住在这富人扎堆的地方。
“晚上金光的彭业要过来,你做几道好菜,我让邢老拿了几条银尾。”走到屋里,谭纶就说,房琳忙跑进厨房,就看到几尾活鱼在水桶里养着。
“小胡,你也留下来吃饭吧。”谭纶往门外喊。
胡冲摇头说不了,说家里做了饭,问小谭县长要不要用车,听到否定的答案,才开车离去。
“哎呀!”
从厨房里传来声惊呼,谭纶跑过去一瞧,见房琳的捂着食指,拿起来看就见好大个口子,不由得问:“你会做菜吗?”
“会,”房琳委屈道,“可我没杀过鱼……”
……这能叫会做菜?谭纶将她赶到一边:“你去拿创口贴包上,我来吧。”
将银尾鱼先拍死,再逆着鱼身刮鱼鳞,转头就看房琳包好创口贴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在看连续剧,拍了下刀说:“喂,你看着我怎么做,学着点,下回就轮到你做了。”
房琳撅着嘴跑过来,看她这模样,谭纶骂也不好,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下,就掐她脸颊说:“你说,有你这样做保姆的吗?事都我做,你还在一旁享受。”
“我就是想看看电视嘛。”房琳眨着眼说:“要不晚上我帮你洗脚?”
想起在宁南浴足店时遇到房琳的旖旎,谭纶就腾腾上火,邪恶地说:“洗脚就不必了,按摩吧,按着按着就只剩下摸了。”
房琳的脸唰的一下通红,这还县长呢,就会说调笑人的话,可她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东西在发酵。
挨着谭纶就看他怎样杀鱼做红烧银尾。把几尾鱼做好,剩下的就交给房琳了,她炒家常菜还能拿得出手。
彭业赶来时,手里还提溜着几条银尾,一看桌上摆着的鱼,就笑说:“早知小谭县长做好了,我就不忙着带了。”
“哎,放着嘛,我这也不嫌多。”谭纶让房琳提去厨房养着,就问,“前期调查结束了?”
“嗯,合同拟好了,小谭县长看看吧。”彭业在随身的文件包里拿出一沓纸递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