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冷汗无声滑落,南啸桓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四肢百骸如坠冰窖,阴冷之气刺骨入肺,五脏六腑仿似刀刮,眼前阵阵发黑,十分痛苦。
“坚持住!”意识模糊之际,一个担忧焦急的声音将他拉回,南啸桓狠咬下唇,硬是凭借唇上一丝疼痛,唤回几丝清明。
和南啸桓一样,任宗锦同样也不好受。碎冰渣子冻在他的发丝,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失了色彩,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青紫,然而他依然咬牙,运功引导着男人体内散乱的真气。
五个大周天之后,南啸桓周身筋脉已全部畅通,而之前那股横亘体内的灼热真气,也不知不觉之间消弭化解,融入丹田之中。此时,南啸桓眉头纾解,只觉浑身上下,微凉气流缓缓流过,温和舒适,让人不觉放松下来,生出几分倦意。
……
任宗锦收掌睁眼,望着视野中的人:“你体内那股真气太过霸道,拖得愈久,伤害愈大,加之你几次三番强运内力,危害尤甚。而我练得这套心法,至阴至寒,用来替你运功疗伤,倒是刚好。”
“……为什么?……”南啸桓的嗓音低哑嘶喑,轮廓深明的脸上,少有的出现几丝迷茫不解。不仅替他化尽体内灼热之气,甚至还渡了数十年功力与他,他实在不懂……
“……”他的背后,任宗锦缓缓起身,垂下的衣袖中,紫红色的血管已延伸到小臂之上。他听得这话,低笑一声,却并不回答,只是整了整衣衫,然后迈步,然而全身虚软,下盘虚浮,一个不稳,竟然踉踉跄跄退了两步。
南啸桓此刻不仅内伤痊愈,功力也大有精进,而那几个穴道,早在任宗锦运功替他疗伤的过程中自动解了开来。
他猛然惊起,一把扶住任宗锦,冷硬的双眼中闪过几丝不忍痛惜。
“无事……”仁宗锦撑着他,坐到屋内为数不多完好无损的椅子上,闭眼低叹。
南啸桓站在他的身边,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什么话来打破彼此之间异样的沉默。
任宗锦闭眼调了一会息,恢复些许力气,扬声唤道:“阿赫,把东西拿过来吧。”
隔壁房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一阵脚步声后,雕花木门被人推开,任赫抱着一个木盒、一个长匣走进来,他面无表情的扫过狼藉的室内,仿佛早有所料,未有丝毫讶异。
任宗锦将木盒长匣推到他的面前,虽然在笑,落在上面的目光里却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虽然你现在已经拥有了‘雁影’,但这把……是任家代代相传的佩剑。”
他抬眼深深看向南啸桓,眼神里有种东西幽深难辨,许久,才低叹一声,怅然道:“你收下吧。”
“!”南啸桓顿时一怔,不敢置信的楞楞看着任宗锦。
看出他未问出口的疑惑,任宗锦扯出一抹苦笑,有着无奈,有着酸涩,还有几分自嘲:“我不擅剑。况且……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南啸桓伸手触上剑盒,不用打开,他完全可以描摹而出里面静静沉睡的长剑是何等模样……长几尺、宽几寸、厚几寸……剑柄上的雕刻……所用的材质……
幼时,他曾无数次躲在暗处,看那挺拔的背影用此挥出耀眼灿烂的光芒。而九岁那年,任青亦见到他渴慕的目光,也十分大方的解剑,让他细细观摩了许久才收回。
难以言明的酸涩情绪漫上心头,南啸桓深深吸气,慢慢呼出,半晌,才静了心绪。
他垂下眼帘,伸手抚过长匣和木盒,最后停顿犹豫了半天,才打开木盒,拿出里面几本羊皮小册。粗粗一扫,却是面色大变:
“这是……?!”
“你没看错,是‘玄天心经’和‘玄天剑法’。当年父亲只教了你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却一直尘封在书库之中。”
玄天心经与玄天剑法,一本是任家独门心法,共有七层。一本是任家独门剑谱,共有七式。玄天心经,走得是极阳极刚,霸道雄厚的路子,与其配套的剑法亦是如此,不在于精巧繁复的变化,也不在于固定的招式,而在于剑意。玄天剑法为御剑山庄第一代庄主所创,虽仅有七式,意态却达万千。每代传人对此七式都有着各自独到的心得见解,更有甚至,还因此创出自己独门绝技。而木盒之中,除了玄天心经与玄天剑法之外,还有其余四本小册,均记录着每一代庄主的经验技巧。
这些东西,随便哪一样拿出去,都有无数江湖人士如过江之鲫,趋之若鹜,而此刻,任宗锦却如此轻易的将其交给了他……
“……我不能收。”
沉默许久,南啸桓沉声回答。
“为什么?”仁宗锦低叹。
“……你是御剑山庄庄主。”而非他这个已经舍弃过去,舍弃姓名的人。
“呵。”任宗锦忽然掩面低笑,笑声悲凉凄惨,根本没有一丝愉悦。
为了这些,他费劲心力,付出许多昂贵的代价,然而现在,他将它们拱手相让,这人却如此轻易的拒绝。
“阿铮,你知道么?我这一生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过贪心,太过自以为是。”本来能得任青亦那样对待他就该满足,却还期望自己能胜过仁宗铮,有朝一日,能成为任青亦最大的骄傲和自豪。
如此可笑又自私的想法。得了一分,便想得五分,得了五分,又想得八分,有了八分,便想独占全部!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是你的,无论怎么努力,怎么奋斗,怎么夺,怎么抢,都不是你的。
“到头来,作茧自缚,自欺欺人。”
南啸桓抿着唇,静静的站在仁宗锦身侧,目光沉静。他不明白任宗锦为何要对他说这一番话,也不知如何去劝慰去安抚,他只能听着他自嘲的笑着,心口微微胀疼。
任宗锦笑了许久,削瘦的身形孤零萧索,清秀的面庞上,一双黑眸淡然哀伤,仿佛万念俱灰,再无所求。
“还好……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
任宗锦径自低低感叹。
“……世人说‘温柔剑’任青亦爱美人胜于刀剑,甘为伊人封剑隐退,却不知……二十多年来,父亲一直都渴望着重回江湖。”如果说心爱之人是他存活的意义,那么剑便是任青亦的生命。他将自己的血肉融入剑中,追求着无人可以到达的高度。剑是他的理想,是他的尊严,是他的灵魂,无法放弃……
“……但是已经做出的允诺不能违背。所以,他便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的孩子身上。”
“而那个人,就是你。”
任宗锦忽然仰头看向南啸桓,目光炯炯,带着某种坚定,不可违背,不可拒绝。
“这偌大的御剑山庄,他所期望的继承人,也是你。”
轻轻淡淡的低语,宛若炸雷,南啸桓呆呆的站在那里,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你一直是他的骄傲。”从始至终,都没有我插脚的余地。
任宗锦瓷器般光滑的面容上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注视着视野中的高大男人,由衷的说道:
“这些东西,到了你的手中,九泉之下,想必父亲一定会很高兴。”
过冬rp番外·《也许有一天》4
十六年前,巫烨收养了司皇寒宇的私生子司皇南熠,将他当做千夜宫下一代宫主培养。后来几年的时间,也证明了他当年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冷静自持、稳重谨慎、侠义公正……江湖上对于暮南熠的溢美之词数不胜数,更有几位名门剑派的掌门,还私下询问过巫烨的“育儿心得”。巫烨被弄得哭笑不得之时,不得不开始思索自己是怎样养成了这样一个完美的继承人的。
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ithasnothingtodowithhim.
知文,偌大的千夜宫有最好的先生师傅,可比他这穿越过来的半桶水强多了。
识武,年胄辇才是日日监督负责他的真正老师,他不过定期查查进度,扔几本秘籍心法。
品德……呃,这种东西,他好似都没怎么注意过。
回想了一圈的巫烨突然发现,其实司皇南熠能长成现在这样,他完全没有什么心得。硬要说的话,大概只能归功于他甄别优秀幼苗的毒辣眼光。
司皇南熠从小就很乖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从来不需要他开口训导。练武学文勤勤恳恳,从不倦怠。加之天赋不凡,不到十五就可在巫烨手下走过百招,接任宫主之位后处理内外事物,也超乎寻常的老练成熟。
看着跪在面前的青年,巫烨不由笑了笑,示意他起身:“你们兄弟两可真会扎堆,平常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今个一个两个都往我这跑?莫不是有心灵感应不成?”
暮南熠姿态优雅的从地上起身,听到这话,轻哼了一声,然后斜瞥了一眼不远处笑嘻嘻托腮望着自己的巫情:“这您可要问问二弟了。”
“哦?”巫烨敏感的察觉出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八卦,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巫情眨巴眨巴勾人的桃花眼,努力做出一副无辜天真的表情。
这边暮南熠却是懒得理他,直接合掌轻击了两下,便有四个黑影快速的从半敞的门外窜进大厅,齐刷刷跪倒在巫烨南啸桓面前。他们每人手上都恭敬的托着一个红木匣子,隐约的药味从中溢出。
“这些是最近新得的药材,还有给阿曦小昭的礼物。”暮南熠走到一个暗卫面前,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整套的提线木偶,高约两尺的木偶们依照各自的角色有着不同的外表衣着,做工精巧,栩栩如生。
“呵呵,那小妮子上次缠着你要这东西,你还真让人给做了?”巫烨瞅了几眼那些木偶,挥挥手示意暗卫们去后院将东西搁好。这些年来暮南熠每次来看两人,都会带着一堆东西,大多是一些武学之类的孤本残册,或者名贵珍稀的药材。几年下来,暮南熠随身的暗卫将这院子后边储物的地方摸得比房主还清。
“小昭开心就好,又不费什么。”对着巫烨和南啸桓,暮南熠身上那股压人的气势和威严收敛了许多,在谈到两个小不点时,一向冷峻的表情,甚至也染了几分淡淡的暖意。
自从暮南熠进门开始,南啸桓就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一个多月未见的长子。忽然,他眼神沉了沉,直直看向面前的青年:“几个人?”
没头没脑的问题,暮南熠却像早就料到一般。他从未想过在这两人面前瞒住什么事,更何况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想遮掩。顺着南啸桓的目光,他看着沾在腰带下方的几点干掉的血迹:“八个。”
“怎么回事?”巫烨皱了皱眉,语气不觉沉了下来。暮南熠从来都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就连头发,也是全部梳向脑后,用发冠挽起。没有道理在出门前连衣服都不换一身,更别说在带着随身暗卫的情况下自己动手。
暮南熠沉了沉眼,眼里一丝狠戾一闪而过:“任何谋害二弟的人,无论什么原因,我绝不会轻绕!”
斩钉截铁,霸气十足,却无人会去质疑它的真实性。
巫烨长眉一挑,看来自己两个儿子间有一些小秘密嘛……
和暮南熠的若无其事不同,巫情却有些意料之外:“我明明已经都清理干净了!”
男人闻言冷冷瞥他一眼:“追杀叛徒,摩云教可不会舍不得那点人手。”叛徒两个字他咬得很重,目光似乎也不经意的在另一人身上扫过。
巫情旁一直未出口的雷昊早在南啸桓开口时,神经就完全紧绷起来,此刻听到暮南熠刻意加重的两字,脸色不觉一白,袖中的手也下意识的握成拳头。
“听说那叛徒,可是教内曾经的右护法。教主对他寄予厚望,去年还将与中原各大门派联络结交的重任交予他。”金冠之下,男人英俊的面容上忽然扬起一抹讥讽的淡笑,深邃狭长的双眸中浮现几丝不屑几丝鄙夷,“然而谁料这摩云教右使却是个不忠不义之徒。意图□‘破空刀’陆原女儿当场被捉之后,竟杀了陆家上下三十人。前段日子,摩云教新任教主指认这人毒害教主,盗取教中圣典,对其下了格杀令,派出数百杀手,欲将其捉拿回教。”
雷昊拳头越握越紧,手臂上的青筋亦全部凸起。
“可奇怪的是,这右使却像从世上消失了一般……摩云教下属几乎将武林翻了个遍,也找不到这人。呵,这人藏匿功夫真是一流,真让人不得不佩服……你说是不是呢,雷右使?!”
随着雷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