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手探上藏在怀中的囊带,上好的布料包裹下,是在过去几个月中,不知已细细触摸过多少次的玉石轮廓。
逃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南啸桓回过神来,只见层层士兵前方,前方的巨大城门正在缓缓打开。
“走!”
洪钟般喝令响起,当先的罗青凌已带头冲出了石芜。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们一个个瘫软在地上,那些还剩几分清醒的则倚挂在垛堞上的则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北狄的几百逃兵一点一点的移出城门……最终,消失在尘土扬起的月光下。
不知策马奔驰了几个时辰,这一支从石芜中逃出的队伍才在野外一处隐蔽的山林间停下歇息。刚刚经历过一场逃亡的队伍确定了没有追兵之后,最后的一丝忐忑忧虑才消失。于是清点人数,分派任务……一部分人在林间捉来野味之后,众人便在林间野地坐下休息,围绕着燃起的篝火,大口吃着粗陋的肉食。一张张污浊的脸上,原本的警戒防备的表情被轻松愉悦所取代。
陆卓宏简单收拾干净,便走到一处角落。那里,罗青凌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与身边几个士兵相谈甚欢。
“这次多亏兄弟你,我们才能顺利逃出!大恩不言谢,这位兄弟,请受在下一拜。”魁梧健壮的中年男子发自内心说道,一边说道,一边朝罗青凌深深弯下腰去。
“陆裨将客气了!”罗青凌急忙起身,一把扶起陆卓宏,脸上的表情陈恳无比,“若非您事先谋划,我和兄弟们,又怎么逃的出来?!甚至搞不好过了几日,就被那狡猾的胤人给杀了!”说道最后,罗青凌愤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脸上尽是厌恶的表情。
陆桌宏听他这样说,同样咒骂了几句用计夺了石芜城的暮云萧和巫烨,末了,紧握了拳头,沉声冷道:“我们能逃出来,便是上天帮着我们。待我们回到絮州,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目中无人的胤人!”
罗青凌点头表示赞同。
陆卓宏又问道:“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罗凌,原来是燕偏将麾下的。”
“燕偏将?我看罗兄弟如此神勇,为何我竟从未听过罗兄弟的姓名?”陆卓宏是个直肠子,一有疑问,便直接发问。
罗青凌抓抓头发,嘿嘿笑了几句:“军里有那么多像陆大哥你这样的好手,在下这小小的伎俩,怎么拿的出手?”
不着痕迹的吹捧,陆卓宏没再深究。
生死之间的行动最容易建立友情,陆卓宏明显对半途冒出的罗青凌颇有好感,言语间称兄道弟,没有丝毫生疏。对上健谈的罗青凌,两人聊的十分愉快。
谈到罗青凌带出的铁骑,陆卓宏哈哈笑了几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四处打量的目光却在一处停了下来。
“那位兄弟是?……”
罗青凌朝他指的地方看去,在远离众人的地方看到了靠树而坐的南啸桓。他抱剑而坐,闭着双眼,几丈外燃烧的篝火给他冷硬的轮廓投上几丝光度,却依然遮不出他身上散出的冰冷。
那种仿佛如坠冰窖的寒冷硬生生的将他和众人隔离开来,他身侧正对着的篝火处,空了一片地方出来,十几个士兵聚凑在篝火另一旁,兴高采烈的大口吃着肉串,有几个不时的偷偷打量,却无一人敢上走上前去搭话。
“呃……那是……”
他带着的二百骑兵全都隐在这些北狄逃兵中,却没有一个如这人这般显眼。暗暗在心中骂了一句,罗青凌凑到陆卓宏耳边低道:“他是武王派给燕偏将的暗卫,上次胤人用计将燕偏将引出时被留在了城里……那人脾气十分古怪,陆大哥你可不要去招他……”
暗卫?想到那些人的手段,陆卓宏冷不防打了个颤,当下打消了由好奇引起的攀谈心里,随后便拉着罗青凌,哥两好般的坐到篝火旁继续交谈起来。
……
呼噜声此起彼伏,罗青凌艰难的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群中寻找下脚的空地。
没睡的士兵三两个一组的坐在一起,警戒着可能追来的敌兵与林间的野兽。
应付了几个上来打招呼的北狄士兵,罗青凌在营地里转了几圈,才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找到了树下的人。
原本小憩的人猛地睁开双眼,冷冽如刀的目光直直朝来人射了过去。
“不要总是这样紧张兮兮……我又不是敌人。”罗青凌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几个跨步,就到了南啸桓身边。
“……”剑柄上握紧的手松了松,南啸桓弓起的身子倚回原来的位置。
“信传出去了?”罗青凌双手抱头朝粗壮的树干靠去,低声问道。
“一刻钟前。”低沉的男声作着简短的回答。
“啧啧,动作挺快的嘛~”罗青凌感叹。
“……”南啸桓斜瞥他一眼,见他似乎没有什么事,便准备再次闭眼小憩。折腾了一夜,饶是他体力好于常人,也依旧需要用休息来缓解疲劳。
罗青凌若有所思的扭头盯着他,眼看着他就要闭眼不理人了,便急急伸手去拍南啸桓肩膀,试图引起对方的一丝注意力。
“喀拉”一声。
探出的手在半途便被一只手紧紧抓住,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疼疼疼……!”罗青凌呲牙咧嘴的嚎叫道。
南啸桓面无表情扫他一眼,这才松开手:“若无什么事,罗指挥使还是去休息吧。”
语气平淡,目不斜视,请人离开的意图十分明显。
“我不困。”正揉着手臂的人不加思索的答道。
“……”另一个人这次却是连看都不看了,直接往旁移了几寸的距离,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闭眼,睡觉。
……
“啧,明明在他身边就不是这幅样子……”一旁的罗青凌仰头望着夜空,轻声嘟囔着,嘟囔完了,又侧眼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男人。
黑暗中,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在一起,冷硬的轮廓,阳刚气十足的五官,加上那浑身的血味……这样一个男人,怎么看都和那些柔弱漂亮的男宠禁脔们沾不上边……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
扯了扯嘴角,罗青凌收回目光,起身离去。
69情诗
呼啦啦的展翅声传来,打破了安谧宁静的午后。这是禾州石芜将军府的后院,正是冬日暖阳照耀之时,后院四季常绿的植物散发出的清冽树木味道,随着暖风漾开。
几声轻鸣,靠在躺椅上的巫烨缓缓睁开轻闭的双眼。
一只白鸽在院中旋了几圈,才轻快的停落在巫烨胳膊之上,发出悦耳的鸣叫声,一对漆黑透亮的眼珠盯着巫烨看。
从它脚趾上解下小小竹管,又喂了一些食物,白鸽才满意的飞回院后的鸽棚中歇息。
竹管之中的纸条很小,字也不多,个个工整有力,巫烨盯着看了许久,才拿在手中去了书房。
写好回函,末了,又取了另一张纸,巫烨勾起嘴角,黑眸中闪过几丝笑意,一边在脑海中人想象着那人收到信时的表情,一边飞快的落笔。
很快,一首小诗便完成了。
“寒仲!”远远的有人在叫他名字,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一听这声音,巫烨就知道来人是谁。当下卷好纸条,走到停在一旁窗户上正低头梳羽的另一只白鸽前,将竹管缚好,摸摸白鸽的脑袋,这才不急不慢的推门走出去。
沿着回廊走来的青年老远就扬着大大的笑脸,见到他的身影,更是加快了脚步:“我在这里晃了半天,终于可让我寻着你了!”
“怎么?有事?”巫烨挑眉笑问。
权自效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递到他手里:“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放纸鸢如何?”
“呃……放纸鸢?”巫烨看着手里雄鹰样式的精巧纸鸢,楞了楞。
那边罗青凌一行按照计划秘密行事,这边石芜中闪骑们整顿休息,却是难得的忙里偷闲。就连权自效,五天来天天上门找他,喝酒听曲,登山赏景……石芜中的各种闲暇消遣都逛了个遍,却没想到眼下竟轮到了放风筝?
“寒仲你不喜欢么?”听到巫烨口中的迟疑,权自效垂了眉,刚才的兴高采烈顷刻间没了影踪。
巫烨看他这样子,不由轻叹了口气,仰头朝天空看去。
白云静卧,一碧如洗。轻风和畅,虽然有些寒意,对于常年在西北山中居住的这具身体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
于是收了目光,宠溺的浅笑着伸手搭上他的肩:“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啊?!”权自效瞬间亮了双眼。
絮州无阖城。
轻吐一口气,南啸桓将桌上的纸页整起,又从前到后略看了一下,确定顺序没有问题,再黑布仔细裹好,最后放到房中柜橱中小小的包袱中。
这是北狄封奇麾下守军军官住宿处。混在真正的铁骑残部中进了絮州已过了三天,封奇见到他们时非常高兴,赞赏了罗青凌和陆卓宏的机智勇猛后,也没起疑心,便将他们编入絮州守军之中。南啸桓因为对外宣称的身份,更是因此得了一间独立的小屋,周围同住一处的士兵们也因他浑身的冰冷气息而不敢靠近,相比罗青凌那里,他这处倒是冷清的要命。
刚想出去,就听啪啦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南啸桓剑眉微微蹙起。
罗青凌根本没看他脸色,进屋后又是关窗又是闩门,忙活完了才凑到南啸桓身前,低声道:“有机会了!”
蹙起的眉头这才稍展,南啸桓看向他,示意他继续。
“今晚封奇邀我们几个去吃晚饭,说是信世靖到时候也会出场。”罗青凌正色,“我们进城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这下可不用担心了!”
罗青凌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南啸桓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点头:“城中的布防已经全部摸清,如果事情顺利,今晚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脑海中闪过那人的身影,南啸桓微微有些恍惚……
不过五日光景,却如此难捱……
……
信世靖跟着引路的小童,穿过层层庭院,到达灯火通明的一个院落。院中,来来往往仆从不断,见到他纷纷弯腰行礼,十分恭敬。
还未走进正堂,便听到封奇的声音。
“罗兄弟真是好酒量!来,再一杯!”
随即便是推杯换盏的声音。信世靖皱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鄙夷,然而很快便消失在平凡无奇的面孔上。他轻咳了几声,才缓缓走进大厅。
厅内不大,按等级依次摆着食桌,封奇坐在上位,见他进来,喝的通红的脸孔一愣,随即挥舞着手臂招呼:“信大人来了?快快入座!”
他的身边还空着地方,也已摆好了酒菜,显然便是信世靖的位置了。
侍女斟上酒,刚欲垂头退到一旁,就被封奇一个勾手,淫笑着拉到怀里,开始不安分的四处摸索。那侍女脸上一红,不敢推开,只能将头垂得更低,来掩盖众人的视线。
罗青凌坐在他右手下侧,见状嘿嘿笑了几声,举起酒杯就对着信世靖那边站了起来:“早就听闻信大人贤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末将敬大人一杯。”
“我不喝酒。”信世靖冷道,看也不看罗青凌陆卓宏一行人,只是对着封奇问道:“既然人来齐了,我们也开始谈正事吧,至于这些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他口气十分冷淡,算不上冒犯,对着絮州军政上的第一把手,却也绝当不起恭敬。封奇心下不快,对着信世靖也不好发作,只能强憋了这一口气,赔笑着放开怀中的女子:“信大人说的是。……这几位便是要介绍给您认识的。”
说罢,一一介绍了陆卓宏,罗青凌以及一直独坐的角落的南啸桓和剩下几位将士。
信世靖一边听封奇在耳边絮叨着不知夸张了多少,添了多少虚假成分的一行人逃生计,一边观察着被点到名字的几人。
轮到最后一人,信世靖盯着那青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孔,只觉得一阵没缘由的古怪,刚想细细思忖,封奇又开口了。
“信大人,我相信有您坐镇,那胤人是绝攻不下絮州的。只是这些日来,对方虽然按兵不动……我们也不能这样干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