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雪其实没做什么。
他体质特殊,平时不能妄动力量,一旦动用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这也不是没有漏洞可以钻。
那青莲印就是他力量的封印,花开即解印,在青莲绽放途中会有仙力逐渐释放,只要在完全绽放之前停住,解印就算失败。
他就是利用那股释放的仙力与阴祸的魔气对冲,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震荡,借此吸引晏凌妄过来。
事实是他成功了,但也被阴祸死死桎梏在了墙边。
若是晏凌妄再哪怕来迟一两息,他看到的都将是阴祸的尸体与完全解印后自损的温初雪。
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晏凌妄气势汹汹地抄着凤羽剑朝魔修扑去,身上金仙境界的威压直直朝着阴祸当头压下,凤羽剑剑意凌冽慑人,直把阴祸逼得全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他是天魔,比金仙低一个层次,之前是他仗着修为欺负他人,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欺负了。
但魔是不择手段的魔,他直觉这一剑他避不开去,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一手握住温初雪肩膀猛地一个旋身,两人位置瞬间调转,竟是将温初雪当成了挡箭牌。
晏凌妄眼睛瞬间睁大,一句话脱口而出,“我□□……”
他急忙收摄剑意,另一手在持剑的手腕上狠狠一拍,剑尖调转,那一剑便落在了不远处的床边,霎时“轰隆”一声响,整张床连带着房间墙壁都成了一堆齑粉。
阴祸心有余悸的看了眼那堆床的残骸,又阴森森的看向晏凌妄,桀桀一笑,“你说他是你道侣?一个金仙娶一个地仙做道侣?你是在耍我还是他在骗你?”
在仙界人眼里,地仙只配为奴为仆与地仙在一起,地仙与金仙地位悬殊,即使有什么关系也只是主奴而已,在阴祸看来,定是温初雪用什么手段隐瞒诱惑勾引了晏凌妄。
温初雪垂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一颤,低垂着眼并没说什么。
晏凌妄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持剑的手腕软软的垂着,他迫不得已换了另一手持剑,听到这话果不其然就怒了,“你放屁!他那是重伤未愈使不出力,什么地仙不地仙的!何况是我看上他不肯放手的,你这老魔休要离间我们!我劝你赶紧放了他,他身份可不一般,你要继续挟持,我保证你会后悔!”
阴祸是一百个不信,肯定是这人诱骗了金仙,他身上有没有伤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除了刚刚那股诡异的仙力,也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地仙而已,这人不过是想让他放人找的借口。
虽然得罪一个金仙很不划算,但他只要帮金仙认清这人的真面目,他定可平安脱险,还得让金仙欠他一个人情。
他哼哼一笑,道:“是啊,身份可不一般了,毕竟是金仙的道侣呢,对于地仙而言,可不得是一朝翻身,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嘛?”
晏凌妄气得眼都红了,“你胡说什么!他可是帝……”
温初雪猛然开口打断了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动手。”
晏凌妄一噎,呐呐看着他,表情瞬间就蔫下来了,“可他……”他挟持着你,我怎么敢动手?
温初雪轻叹口气,道:“老魔,你有没有觉得,这房间里少了一个人。”
阴祸本来不想理他,被他这话一提,下意识朝房间里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少了一个人。
那个想和他同归于尽的楼渐越!
阴祸心里咯噔一跳,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与此同时,他顿感背后一股森然凉意袭来,对危险的本能让他下意识侧身一躲,温初雪却就在这时忽的一抬手,手腕剑尖一转,青鸾剑青光大盛,隐约竟有一只剑芒化成的青鸾朝他扑了过来,尖锐的鸟喙直直对准他的眼睛啄去。
阴祸大惊之下往后一躲,这一躲就让他远离了温初雪和楼渐越,晏凌妄再没有顾忌,凤羽剑上窜起一股熊熊烈焰,化成一只浴火凤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阴祸逼了过去。
“轰!”
剑意带起的烈焰烧到了阴祸身上,阴祸整个人都被一团火焰给包裹了,他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疼痛之下整个魔都快疯了,瞅准最近的晏凌妄就朝他身上扑去,妄图和他同归于尽。
晏凌妄冷哼一声,抬起一脚踹过去,“轰”一声重响,阴祸整个人就从房子里摔了出去,直接从厢房所在的顶楼摔到了底层,霎时间引起外面一阵激烈的喧哗声。
厢房门口站着的一群俊男美女此时也总算回过了神,看到那凤羽剑上窜起的浴火凤凰,又看了眼晏凌妄那有些眼熟的脸,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他们的脸色立刻就白了,“哗啦啦”跪下一大片,颤声道:“少君饶命!是我们眼拙没认出您!”
晏凌妄确实被那魔修给气到了,他臭着脸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心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可能和你们有什么牵扯,让我道侣误会了可怎么办?
他双手抱臂,哼道:“今天这里的事,你们不可泄露一句,我要你们现在立誓,这件事便一笔勾销。”
无论是阿雪被魔修劫持这件事,还是飞仙少君被一群莺莺燕燕围追堵截的事,传出去都不好听,封口是必要的。
这一刻,他没看到,温初雪听到他的这句话后一瞬间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色,隐约竟有点暖意。
其他人可不知道他两之间的事,他们如蒙大赦,伸出三指对天起誓,一个立得比一个狠,什么心魔反噬天打雷劈魂飞魄散不得好死,听得晏凌妄嘴角直抽,心道我也没这么可怕吧,干嘛一副**狂魔的表情看我啊。
也不知刚刚发狂刺人骂人烧人又踹人的是哪个混世魔王来着。
晏凌妄特无语的看他们一眼,郁闷地挥挥手,道:“去吧,来个人把下面那魔修给本君捞上来,外面那**你们自己看着办。”
众人应了一声,慌慌张张就跑了,结果刚跑又都回来了,一个紫衣女子颤声道:“少……少君……那魔修不见了。”
晏凌妄瞳孔一缩,身形一闪便出了门,往楼下一看,一楼一群人围着地上一个人形大坑指指点点,人确实已经不见了。
他气得牙痒痒,凤羽剑上刚灭掉的火腾一下又燃起来了。
这货害他家阿雪受那么大委屈,踹一脚烧一顿怎么够出气,好歹也得再踹几脚烧几顿啊!特么我还没剁他的咸猪手呢!
他正要去追,肩上却突然搭上一只手。
温初雪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急,先走吧,仙月楼的管事要来了,到时可就走不了了。”
晏凌妄刚刚还狰狞的表情瞬间收敛,转过脸时已经换了一副温柔的笑脸,道:“好,听你的。”
他一手揽住温初雪的腰,正要带着他走人,视线一转,却又看到温初雪身后跟了个人,正是那个披着温初雪的披风,刚刚趁乱救了温初雪的人。
楼渐越朝着他点点头,想了想,又一拱手,道:“少君。”
晏凌妄瞥着眼睛看着他,心道这小白脸长得还挺漂亮的,看他身上的披风就知道自家道侣对他有多好,一时间吃醋也不是,谢恩也不是,纠结道:“这……他……”
温初雪一直在看着楼下阴祸留下的那个人形大坑,眼中有丝凉丝丝的冷意,闻言略略垂眼,道:“先带走,我一会和你解释。”
晏凌妄瞬间化身醋王本王!
他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好委委屈屈地看了眼温初雪,“噢”了一声,不情不愿的伸出两根手指拎小鸡似的拎着楼渐越的后衣领子,催动仙力身影一闪,一个瞬移就消失不见了。
两人在楼渐越的指引下,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庭院。
这间小庭院地方很小,院子摆了小小一张石桌两张椅子,就没多大空间了,屋子里只有个用屏风隔开的单间,屏风后是床,屏风前放着桌椅箱柜等物,挤挤挨挨破破落落,只能勉强住个人,看着都觉得憋屈。
晏凌妄站在这小小的庭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堂堂少君,即使是失忆,本能上也是住惯了大屋子的,走起路来都脚下带风,这一下来到这小小的庭院,别提多憋屈。
温初雪也没好到哪里,不过他一贯能忍,面上还是没露出什么端倪,只冲着楼渐越轻轻颔首,“劳烦招待了。”
楼渐越面对阴祸时满脸冷笑,面对恩人态度还是很友善的,他也觉得这院子太小,面上有些窘迫,道:“两位先坐坐,我换件衣服。”
他转身正要进屋,晏凌妄“唉”了一声叫住他,道:“你等等,这都到你家了,把你那披风给我解下!”
楼渐越疑惑的转头看他。
晏凌妄撇着嘴,理智气壮的一抬下巴,“咋?那是我道侣的,我看着它在你身上我难受,你把它解下来!”
楼渐越脸色诡异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去看温初雪。
他之前是有听到晏凌妄叫温初雪道侣,他即使刚到接引城没几天,也知道飞仙少君的道侣是帝宫少尊温初雪,不过之前那老魔说温初雪只是个地仙,他又觉得这应该不是少尊,或许是晏凌妄在外面找的小情人。
毕竟他也听说过飞仙少君之前百般抗拒成婚之事的,找个小情人什么的,虽然他看不起,但并非没有可能。
如今晏凌妄一口一个“道侣”地叫温初雪,楼渐越就很为少尊不值。
没看到温初雪脸上都有点尴尬了吗?说明这“小情人”他并不是自愿的,或许是被晏凌妄强逼的。
看这欠揍的姿态,看这蛮横的眼神,看这强大的实力,这“小情人”肯定是受制于人了。
他犟脾气一上来,就不太想遂了晏凌妄的愿,嘴唇一抿,正色道:“抱歉,这是他给我的,我不想给你。”
晏凌妄一瞪眼,气道:“你……”
“咳……”温初雪打断了他们无意义的对话,看向楼渐越,道:“给我吧。”
晏凌妄瞬间成了个乖宝宝,眼观鼻鼻观心,特怂地往矮凳上一坐,把自己蜷成个球。
楼渐越看他这姿态,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又不对,他疑惑的打量两人一眼,看不出什么问题,只得解下披风递给了温初雪,转身进屋了。
温初雪把披风披在身上,看着晏凌妄这模样,不由轻叹口气。
晏凌妄还以为会被骂呢,都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结果这骂声没来,反倒是脸上传来一点轻柔的触感。
他那块不知从哪里扯来,不伦不类包在头上的薄纱被一双手一点一点的解开,力道很是温柔,和那双手在他太阳穴按揉的力道一模一样。
晏凌妄浑身都僵了,明明是最轻柔的力道,他却有点受宠若惊,呆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似的,动都不会动了。
薄纱被慢慢解下,温初雪将他被薄纱弄乱的头发一点点挼好,看着面前这个僵直的背影,眼中的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过了好一会,他轻声道:“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晏凌妄生硬的“啊”了一声,张了张口,吭吭哧哧道:“没没没没没事……这这这这是我我我我应该做做做做的……”
紧张过度,他屁股不自觉扭了一下,结果一个用力,身下的破旧座椅支撑不住,“砰咚”一声破了,他整个人猝不及防给摔到了地上,脸都是懵的。
温初雪唇角不自觉露出个笑,声音里也带了丝笑意,“有没有人说过,你有些时候很……”他顿了顿,用了个比较贴切的词,“……可爱。”
晏凌妄呆住。
晏凌妄脸渐渐红了。
晏凌妄兴奋过度,下意识张开口吼了一声:“汪——!”
温初雪:“……”
晏凌妄:“……”
晏凌妄果断刨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特么那变狗的咒怎么还有后遗症的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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