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念冰和庄嘉川花了大半日的时间,直到他们爬到了山腰附近,才总算是看到了点儿可食用的东西。
被风带到了于念冰眼角的一小簇絮絮,是白色的蒲公英。
就在他们左前方再高些的山坡上,于念冰发现了一小片蒲公英。
这占地才一平米多的蒲公英丛,带着絮絮的种子都已经被吹飞得差不多,茎上的小白绒球都稀稀拉拉的,不剩几根绒了。
蒲公英绿绿的一小片,简直要和旁边的野草融为一体。要不是之前恰有一小簇飞到了于念冰眼睛边,估计从他们之前行走的方向和角度,都未必能发现这边还有这么一小块的蒲公英地。
虽然结了蒲公英球,球都快飞完了的这种蒲公英口感肯定是要老一点差一点,但是他们也不是来讲究吃个新鲜野味的。
一株新鲜的蒲公英,茎叶加上地下的根,也是好大一口菜呢。
蒲公英的味道虽是有些奇特,不过比起吃草根树皮来说,很明显这种奇特还是可以努力克服一下的。
当下的情况,蚊子再小也是肉,于念冰边挖边和庄嘉川大概介绍了一下蒲公英基本上整株都能吃的情况,受到激励的庄嘉川抄着块捡来的石头,很快挖得比抄着石刀的于念冰还起劲。
饥饿啊,这些天基本维持着低饱的状态,每天计划着仅吃着维持生存的饮食,庄嘉川想要补充食物的心,可一点儿都没比于念冰少。
“先挖这些。剩下的等我们回来再连着泥挖。”于念冰看了一眼地上堆起的一大把蒲公英,开口道,“蒲公英虽然整株都能吃,但是y-i次忄也不能吃太多。都挖了不好储存,回去就只能弄干放着。蒲公英新鲜着吃还能有点儿类似蔬菜的口感,要是弄成干之后再煮,大概就有点像是嚼茶叶了。”
庄嘉川反正也不懂这些,当然于念冰说什么都好,不过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却是提出了点别的疑问:“现在看着天已经……我估摸着也有下午一两点了?算算我们很可能已经走了六个小时朝上了,现在还要继续往前走吗?之前计划是回营地过夜的,我们也没带打火机,现在要是不回头,要么得走夜路回去,要么就得在外面靠手电筒过夜了。”
“我们回去营地过夜。我们不往前走远,就再稍微往上走走。”于念冰虽然对今天的收获并不满意,但是营地里深夜就会醒的宋时月更重要。依着前几日的惯性,如果没有意外,宋时月今晚很大几率能再醒更久一点。
其实也是两难,就算是于念冰和庄嘉川,没要抬人,这未经节目组设计开拓的山爬起来也真的是很吃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一路上,可比前几日按节目组预计路线的那些山路难走多了,没有道道不说,还到处是阻碍……地缝和倒下的树木这些就不用多说了,有些看似有路的地方,走着走着就出现有高度差的垂直距离得绕路了都是常事。
如果要走遍整座山头,那么他们至少要在这山上逗留两天多,对于念冰而言,离开宋时月的时间,有些长了。如果不留在山上,走了回头路,那么今天走的部分,算是白费了。
不过在于念冰看来,这座山下就是那个曜星暴时他们走的山洞,很可能这座山也在“清理”范围。
于念冰今天也就是想上来看看情况,碰碰运气。要是收获大,回去修整后,这座山还有再探的价值。不过现在看来,明天就该去边上另一座彻底在节目组路线规划以外的山看一看了。
庄嘉川自我定位就是个保镖加干体力活的,懂得寻找食物的于念冰要做什么,他跟着就好。
在稍算了一下时间之后,庄嘉川很快赞同了于念冰继续往前的说法。
挖出来的蒲公英不重,庄嘉川随手就装包里背着了。
两人又往山上走了些路。
可惜,这山真的很光。
在离开蒲公英地后,两人又往前约莫走了半小时,最终这次的探险在于念冰找到一颗栗子树时,结束了。
高大的栗子树,枝繁叶茂,正值可以结栗子的好季节,上面却……几乎没挂果。
若索性一个果没挂,还能吐槽一句可能是株出了问题,外强中干的栗子树,看见了叹息一声也就过去了。
可偏生抬头看去,细细地绕上一圈,居然还能看到两三个隐在叶旁的栗子,隔着老远的高度呢,都能看到它们滚圆的身子粗长的刺,一看就是几个实在栗子。
“果然这座也是被节目组‘清理’过的山,我们回去吧。”于念冰绕了栗子树一周,放弃了继续前行。
“我觉得我可以努力一下,这几颗应该是可以吃了吧,弄下来也是两口肉啊,烤一烤或者炒一炒可香。”庄嘉川手扶着树,脸都快仰得跟天空平行,却是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甘心。
于念冰目测了一下栗子所在的高度和位置,并不觉得这是两人可以去挑战的。
庄嘉川也知道,自己是摘不到的,只是摘不到,总还有别的办法。
就在于念冰被庄嘉川暂时从树下赶走,看着栗子树在庄嘉川的摇晃撞击下轻微晃动的时候,前行的另一队,也到了竹筏下水的时候。
前一晚的余震,余震时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有那被河水冲走的竹筏,一下子击溃了因同样选择抛弃两个负担而生出的微薄的同舟共济的j-iq-in。
于是今天的这个竹筏,一方面因为好材料都用完了,只能用前一日看不上的边角料拼凑,以方便因为j-iq-in没了鸡血打不上了工作效率下滑,竟是一个竹筏用了前一日两个竹筏的时间才做好。
到了下午,才能开始下水渡河。
八个人,两个竹筏。
赵大赵二自是一起,又“随手”点了牧星洲和王大明。
剩下的羊队,张导,倪静和和关勇毅自是自动结成了另一组。
因着赵大赵二是前一日保下那个竹筏的功臣,无论是先挑竹筏还是先挑人,其他人都没什么话说。
不曾想,赵大赵二倒是突然生了几分义气,也不说就选了昨天那个好材料正是j-iq-in上头的时候做的好竹筏,反是分组之后,提议猜拳。
三局两胜,赵大输给了羊队。
赵大一组拿到了今天新做的竹筏,让羊队那组得了个便宜,心中是不是暗喜了一下就另说了。
这状似公平的一幕,在羊队他们眼中,和在观众他们眼中,真是完全两码事。
“艹,这是主动输的吧,拿个明显材料不如昨天的竹筏好动手是吧。”
“昨天他们睡前不是还讨论水性来着么,现在会水性的有哪几个来着,我有点不记得了。”
“赵大,赵二,羊队,倪静和,四个人会水,正好被安排在两队,看上去居然还……挺公平的样子。”
“???哪里公平了,朋友你看看,赵大赵二,拖个牧星洲王大明。王大明这个人自私的脸早就藏不住了,这个木筏上有点什么事,还不是尽在赵大赵二的掌握之中么。”
“嗯……看来是要动手了……”
“我为内心的没有什么波澜表示难过。”
“哎,再怎么说,牧星洲也不至于该被杀。要是没有曜星暴的事情,不逼到这种地步,说不定牧星洲和冯芊芊还能一直好好的。其实我还挺吃这种大明星的地下恋情……”
“希望牧星洲能活着。我觉得冯芊芊能活,希望牧星洲能有看到被他抛弃的人,好好地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天。也许那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我们再怎么希望都是虚的,我艹,他们下水了!”
……
不管星网上的观众现在对牧星洲的观感如何,他们更讨厌的肯定是隐瞒了曜星暴讯息,给各星系的危险预测措施捅了个大篓子带了个特别不好的头的牧氏兄弟,和他们的帮凶赵大赵二。
结合赵大赵二之前多次背着人商量的话,竹筏下水,怕是牧星洲危矣。
两厌取其轻,纵是许多弹幕里说着已经对牧星洲的安危没了感觉的人,在竹筏下水的那一刻,其实还是为牧星洲捏了一把汗的。
这其中,就包括已经讨厌了荒野星上先行一步的那一队的全员,却依旧对生命有所敬畏的王满仓。
便是面前有着非常讨厌的人,非常讨厌的必须解决的问题,王满仓依然忍不住时不时地抽空瞅两眼自己星网屏幕上的直播。
星网时代,有个有趣的地方。有的时候,只要装得足够好,即便两个人面对面,他也未必能看出偏着头有些放空的你,是在思考,发呆,还是在开着小差看着你的星网屏幕。
至少这大半天的王满仓一直保持着对星网直播的关注,坐在他对面的李陇生就没能看得出来。
“我说你们公司这规定不行啊,保险的受益人怎么能是她自己呢?我这女儿可孝顺了,有什么事情都想着我这个爹。要有什么事,肯定是想把钱给我的。肯定是你们给她搞保险的时候没好好说清楚。”李陇生躺坐在王满仓对面的沙发上,两只脚搭在茶几上一抖一抖,大手一挥,“你不是说找个保险员过来吗?人呢,怎么还不来?你们这么大个公司,该不会是想吞了我女儿的保险金吧?要不我还是去大门口等吧。”
说着要去大门口等,李陇生却没什么站起来的意思,反是从茶几上摸了块蛋糕,一口就吃掉了半个。
不过,蛋糕似乎不大合他的口味,剩下的半个很快又被他丢回了桌上。
王满仓的目光从临空的个人视角星网屏幕中挪开,又从茶几上那已经落了些李陇生抖脚灰的点心盘上略过,最后定在了那个干瘪的男人身上,胖脸上努力挤了个笑出来:“快了,快到了。”
真是时也命也,谁能想到呢,不过是一个小疏漏,人不但从蓝馆出来了,居然还跑来了公司楼下。大清早的一个这种模样的人大大咧咧地坐在公司楼下,逢人就说找宋时月的领导,要不是后来被公司的大领导看到,还不知道要出丑到什么时候去。
讲来讲去搞了大半天,还不是为了钱。
要不是上头发话,让王满仓好好给李陇生解释一下为什么节目出问题,他是拿不到补偿的,王满仓早就直接想办法把人弄走了。
现在……就得先满足一下李陇生要搞钱的疑问,给上面个交代,才能再动手了。
偏生节目组那边的人都被抓走了,保险那边这次亏到血皮不知道有没有,毕竟人都还活着,伤也不知道会不会增加……这会儿赔偿的章程还没最后定下来呢。听宋时月这边的公司找,说派人来,却是从上午拖到了下午,由得王满仓一个人对着这么个东西……
就在直播中,赵大他们的竹筏下水时,快忍不住想跳过给李陇生解惑过程的王满仓,也终于等来了一个不断擦着汗的年轻保险小哥。
荒野星上,庄嘉川摇得胳膊都酸了,撞得脑子都要晕了,那两三颗栗子,却在树上晃晃悠悠的,一点儿没要掉的样子。
在于念冰的再三劝说下,庄嘉川终于放弃了这几颗真的长得很牢的栗子,一起往回走,去挖蒲公英去了。
小小的几颗栗子,牢得让人有些意外。
大大的一个竹筏,却是松垮得让人难以置信。
当然,竹筏上,难以置信的,只有牧星洲和王大明两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