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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吉星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头无言,半晌才提高声音愤愤道:“爹,您如今的身体,早该洗手不干了。况且……二十多年前我很小,但是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您有什么错!我娘有什么错!您好心提醒了他们,凭什么要被关起来折磨,我娘被活活打死,我呢,背上那道长长的疤,至今日日刺着我的心!”

听闻旧事,温天逸一脸沧桑,良久叹道:“我们温家占卜之术,劳心劳力劳神,还会被人避之不及。到我这一代,了了吧。”

温吉星愣了愣,咬着嘴唇道:“我、我让您金盆洗手,是因为身体更重要,不是想丢弃温家先祖一代代传下来的秘术。我愿意继承占卜之术,可天资愚钝,跟您学了这么久,还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

温天逸慈爱地看了一眼儿子,“并不是你天资愚钝,而是没到悟的时候。占卜之术啊,有时候就差那么点机缘。”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我昨日为你卜了最后一卦。卦象奇特难解,我解读许久,只看出若你不继承温家之术,便会少经历许多坎坷。”

温吉星撇嘴一笑:“您也知道,我哪里是怕坎坷的人?不过,我要是哪一日能像您这么厉害,肯定得让人求着我来占卜,才不像您这么好说话,也不会随便放消息出去,我比您要精啊。”

温天逸也笑了,皱纹舒展开来,“咱们温家终于出了一个机灵鬼。”

温吉星见状,忙递上药碗,他这次没再推辞,接了过去。

温吉星很开心。

“啾啾啾!”雪豆突然焦急地叫了起来,拍着小翅膀一下下撞着窗子。

可是,无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面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手中握着把一滴滴淌着血的黑色剑。

是霜骨剑。

他身后跟着几个黑袍人,其中一人走上前去,恭敬地禀告:“阁主,这户人家也散发着和霜骨剑近距离接触过的气息。”

十方阁阁主身材魁梧健壮,发白的眼仁异常显眼,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鲜血与杀戮之上。

雪豆更加奋力地拍着窗子,满身软乎乎的白毛急的炸起。

他只是一只小小的鸟崽,面对来势汹汹的十方阁,他没有任何能力保下这些无辜的百姓。

这时温家父子察觉到有人来,也已经晚了。可是,雪豆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拍着窗子。

一个黑袍人瞥了一眼雪豆,尖利地笑道:“这只鸟崽还挺眼熟……”

他提着剑走了过来。

雪豆小小的身子一顿,嗖的一下飞起,在院中弹出了好几道弧线,柔软的白毛一根根掉了一地。

这个黑袍人就是之前在集市遇到的那个,也是在医馆里偷袭自己那个。

现在,这个人冲着他过去了。

阁主推开了门,冷冷道:“都跟上。”

这人看了看雪豆,最终转了方向进了房间。

十方阁这出动静不小,他们进去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的踪迹。

阁主活动了一下脖子,剑锋微微一亮,阴冷地笑道:“躲起来了,找。”

雪豆在窗户缝里探出一个微微颤抖的呆毛,随后是一只圆眼睛。

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雪豆祈祷着,希望这些人找不到他们。

然而……落空了。

很快,地上一个空空的隔板就被发现了,一掀开,就露出了温天逸那花白的头发。

阁主上前一步,淌着血的霜骨剑对准了温天逸的脑门。

一个黑袍人走过去看了一眼,道:“这里就他一个。”

阁主冷哼一声,厉声问道:“你近日是不是曾经去过济世医馆?”

“没、没有。”温天逸虽然惊惧,但是并没有完全的惊慌失措,条理清楚地回道,“我近日身体抱恙,是馆主亲自来府上看诊的。”

阁主点点头,霜骨剑的剑锋却没有放下去,以凌然之势刺了出去。

温天逸眼睛逐渐睁大,看着这把即将夺去自己生命的利剑。

这时,霜骨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差点从阁主手中挣脱。

雪豆疑惑地看着这一幕,他能感受到,霜骨剑的剑灵在哀鸣悲泣,强烈拒绝伤人。

“哼!”阁主怒上心头,再度握紧了这把剑,平息着震颤,“如今,我才是你的主人!如果敢抗命,明日融了你!”

霜骨剑依然在颤抖,雪豆愣愣看着房内血光飞溅。

阁主嘴角一勾,带领着几个手下走出了房间。

接下来,院子角落里的一间屋子里,也传来了几声女孩的哭泣与惨叫,紧接着归于一片死寂。

雪豆呆呆地瘫倒在窗台沿上,内心再度被难言的憋闷占据。

为什么自己现在会是这个模样,为什么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鸟崽。

房间里一阵哭泣声传来,雪豆强打起精神抬起脑壳一看,温吉星从一个密室里踉跄着走出,来到温天逸的尸体前,绝望地大哭起来。

温天逸的身旁,一只碎成几瓣的药碗上溅满了血迹。还未来得及喝的黑色中药,浸湿了他的衣襟。

雪豆不愿再看,拍拍翅膀飞走。

天色微亮,一夜过去了。

他的呆毛耷拉在额头上,无力地振着翅膀,身上一阵冰凉。

太阳已经东升,他的身体未有任何变化。一只这么小的鸟崽,要如何在这场混乱中独善其身,又如何才能回到千山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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