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甘瞎懵了,指着那泰国杀手,哆嗦着问:“他怎么了?”
我顺着他手指着看过去,看见杀手两眼瞪得溜圆,下巴张着,不是那种吃惊后张着嘴巴的样子,而像是肌肉失去控制后,无力合上嘴巴的样子。他的左脸上,淌下一道血痕,很快越来越多,不到几秒钟的功夫,他半张脸都是血,全都是从太阳穴上忽然出现的一个血洞留下来的。
他的手还僵硬地伸着,保持着要开枪的姿势,忽然,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往前轰然到了下来。
我和老甘面面相觑,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不过我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死人的事儿见多了,很快回过神来。不管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和老甘都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我扶着老甘,刚站起来,眼角的余光就瞟到大概二十米开外,一个穿着一身嘻哈服装的身影,这家伙的样子很眼熟,带着一顶棒球帽,一手插着兜朝我走过来。
“秃子……”
我想起来了,这人是红灯会的秃子。我见过他一回。
秃子一脸的冷漠,他那双吊梢眼本来就很具攻击性,此时显得更加冷漠。
秃子连和我打招呼的意思也没有,看了看我和老甘后,就把棒球帽反转,然后挽起袖子,拖着那泰国杀手的两条腿,往海边走去。
老甘咂舌问:“刚才是他救了我们不?”
我点了点头。
老甘继续说:“我的老天爷,他干了什么?我啥也没看见。”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这家伙的身手不凡。当场仇老四几人挡住秃子的去路,可秃子就好像鱼游水一样,根本没被这几个人挡住,闪身就进了包间。
但老甘这么问,我真答不上来。这绝不是枪,我没见他手上拿枪。
我对各种枪械的性能都很了解,在这么大的风雨里,距离二十米,如果要想准确地击中一个人的太阳穴,那不是手枪能做到的。
我摇了摇头,快步朝秃子跑过去,帮着他一起拽泰国杀手的两条腿。
很快,我们就把泰国杀手拽到了海边,我在他的身上摸了一番,摸出一部手机,这手机里一定有他买枪的线索。除了手机以外,我别的什么也没搜到。
秃子就站着看我搜身,什么也没问,好像除了杀人以外,别的都和他无关——不,就他这模样,似乎杀人也和他关系不大,他只是顺路路过这里,看见有一具尸体,“好心”帮忙收尸而已。
“好了,扔到浪里吧。今天这么大的潮,退潮的时候会把尸体带进深海里的。”我道。
秃子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就和我一起拖着尸体,一直拖到海浪里。海浪特别大,我们不敢走近海里太深,里面几米高的浪和离岸潮很可能会把我们俩也卷进死亡的远海之中。
等一切都忙完,我俩身上没有一寸是干的,秃子把他的棒球帽又换了个方向转了回来,帽檐挡着脸。
老甘瑟瑟发抖地等着我们回去,看见秃子,他有点儿害怕。
我拍了拍老甘的肩膀,对秃子说:“兄弟,前面有个旅店,现在台风天太危险了,一起去前面躲躲风。”
秃子还是那样子,不说话也没动作,朝着我指的方向一马当先地走过去。
老甘欲言又止,似乎想问我些什么,不过这么大的风雨,谁也不想站着淋雨,他便没多说什么,低着头跟了上去,我断后。
虽说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可是风雨太大,我们足足走了四十几分钟,才到了旅馆。
小旅馆一直是接待游客的,这个时候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来,前台都在打盹了,见我们三个人一身的雨水,忙把我们接进去,问我们也几间房。
我心想今晚肯定要过夜,就说三间。
在我开口之前,秃子竟然忽然伸出了两根手指:“两间。”
这小子哑巴了一晚上,忽然开口,我和老甘都有点儿吃惊。然后秃子就又说:“我有事要和你说,他不方便听。”
老甘只是个普通人,让他跟秃子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住一间屋檐下,他的胆子都快吓破了,听到秃子这么说,正求之不得。
不过老甘有些担心柳荣的人会追杀过来,他还以为刚才的泰国杀手是柳荣的人。
我让他放宽心:“这大雨天,没人会出来送死。再说了,柳荣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过了今晚,明天大家回过神来,他不会贸然用杀手。放心吧,我就在隔壁。”
老甘这个时候也已经累坏了,在雨水里跑了快一个小时了,谁能吃得消?被我安慰了几句,老甘放下心来,回房间去洗澡了。
我本来只开了两间房,可后来穿着湿衣服太难受了,就又开了一间房洗澡。
等我换了一身干的睡袍后,去敲秃子的门,秃子打开门,我差点儿没笑死。
这家伙也已经洗好澡了,换了睡袍,可是头上那顶湿漉漉的鸭舌帽还戴,没摘下来,只不过帽檐朝后了。
这家伙的脑袋不会有什么秘密吧,都这样了还要带帽子?
秃子注意到我憋笑的样子,不过他似乎对这世界上一切事都漠不关心,只当没看见,转身让我进来。
“你要和我谈什么?”我问。
秃子没说话,而是打开了墙上的电视。
我心想总不会是半夜来找我看电影吧,电视上一闪,就出现了赵子琛的脸。
秃子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老大找你。”
说完,他自己开门出去了,走到门口回来又拿了我刚刚开好的房卡,对我说:“睡了。”
我嘴角抽搐着,看着赵子琛那张极其欠揍的脸,一阵头疼。
“又是你。”我道。
赵子琛笑嘻嘻地说:“超哥你别生气啊,这回我好歹是真的救了你一命。而且不是我算计得,是巧合!我这回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提一些条件了吧。”
我靠,这小子还没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