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枪，在白炽灯下泛着淡蓝色的烤漆。凌欢看着秦小花手里的枪咕咚的吞了口口水。
杀人吗？
他做不到！
凌欢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农村杀鸡，十二岁的时候他学着父亲杀鸡，跳起来能有一米高的大红公鸡，先拗住鸡头，从颈部割一刀，鸡会剧烈的抽搐几下，眼睛里有一些东西会消失。
像是光，又不纯粹是。
死了后的公鸡，眼睛依旧明亮。
但的确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见了。
凌欢后来才明白那叫生命。
也永远都记得那个时刻，记得自己握着鸡的尸体呕吐了整个下午，那一天，他亲手终结了一个生命，也是自哪一天起，他永远不再吃鸡。
“我不会杀人。”
凌欢抬头看着秦小花：“我和你的世界观不一样，对你而言杀人可能是家常便饭。或者只有用这种投名状的方式你才会信任我。
但我告诉你你大可不必。”
“哦？”
秦小花挑眉，慢条斯理的调转枪口，轻拉枪套让凌欢能看清抛窗里那颗黄橙橙的子弹。
这是无声的警告。
凌欢闭眼深呼吸，再睁开时就想好了措辞：“要开发白云湾，就代表了我要和国际帮会组织为敌。我手里有一些资源，比如当局的，比如道上的。
但这远远不够。
像你这样的女人能和我合作，我求之不得。
……刚才你也说了，合则两利。你杀了我对你的目的只有坏处。你让我杀了洛雨，我会对你产生间隙。这对我们的合作不利。”
秦小花似乎被凌欢说服了，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将枪口拿到一边：“我不信任你。”
这是一个嘴硬的姿态，要是搁在以前凌欢绝对看不出来。但这几日和三教九流打过交道之后，他也多多少少学了些识人的本领，略一思索道：
“这么着吧。你可以和我住到一起。一来方便你监视我，如果我做出对你不利的行为，我任由你处置。”
“想借艾琴的手杀我？”
秦小花笑了。
凌欢：“我不觉得艾琴是你的对手。否则在黑拳场她就不会任你当玩物摆布了！”
秦小花思索了一下，她自然不能告诉凌欢自己抓住秦小花完全是靠脑子，若真论身手，师从暗杀大师的艾琴在杀人营里无出其二。
要真和凌欢住到一起，到最后死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但秦小花却想答应了！
她毕竟是个女人，女人的思维毕竟要跳跃一些。
秦小花总是会有些临时起意的点子，这些点子会变成计划。计划当然会有风险，但当赢面儿大过风险，这风险就可以承担。
三十分钟之前她就打不通巴阳的电话了，巴阳死了。
毫无疑问是艾琴杀的。
艾琴杀了巴阳，自己在角斗游戏中的赢面儿就会少一分。合纵连横，如果能借着凌欢的手达成和艾琴的合作，最少在角斗游戏的决赛圈之前，自己会多一份安全。
如果艾琴不合作……
找个机会杀了她也不是什么坏事。
秦小花道：“好，不杀洛雨。杀艾琴总可以吧？她和我一样都是国际通缉犯，杀她你不会有心理压力。”
凌欢摇头：“不。秦小姐你可能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不杀人，不是说不杀洛雨。我只是个普通人，杀只鸡都困难的普通人。
你要我杀人，我办不到。这与你要让我杀的人的身份没关系。”
“可我跟你住到一起，艾琴会杀我。你既然知道角斗游戏，那就应该知道艾琴也是必然要杀我的。同为杀人营的人，我们之间本就是不死不休。”
这话一出，凌欢心里就是一跳！
秦小花无意间暴露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杀人营，角斗游戏。
角斗？
不是决斗？
同为杀人营的人……也就是说，只要是杀人营出来的人，都会参加这个决……角斗游戏？彼此不死不休的角斗出最强者？
角斗和决斗是有区别的。
字面意思讲，角斗带有一种表演性质，如同古罗马时的斗兽场，角斗士，也就是奴隶们彼此混战最终决胜出最强者。
决斗通常带有私人感情se彩，如中世纪的牛仔，为了争夺女人的青睐或者财产归属权甚至只是因为面子，1v1决出生死。
角斗……游戏。
所以在这个游戏的背后，有组织者？
凌欢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既然这是一场混战游戏，参与者又都是杀人营出来的人，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杀人营的建立，本身就是为了这个游戏而服务？
换言之，只要是杀人营出来的人，都会参与角斗游戏？
秦小花很敏锐，看凌欢眼神异样便不由自主便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
她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凌欢：“我在想一个问题，刚才你说你们杀人营的这些人都要自相残杀，为什么不动点脑子？”
“动脑子？”
凌欢：“合纵连横，远交近攻……三十六计轮着上一遍，你要杀别人，别人也要杀你。你和艾琴去组团杀别人，你们两最少胜率会大一些。
至于等到你们需要自相残杀的时候……那时候我想白云湾也拿下来了！”
这是个大实话，也无疑说中了秦小花的心坎儿。
女子道：“但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安排巴阳去杀艾琴，现在巴阳大概率已经死了。”
“所以你们之间非要不死不休了？”
“这就看你了。你要能说服艾琴，我倒是愿意和她暂时合作。可如果你说服不了她，我希望你能帮我杀了她。”
说着，秦歌放下手里的枪，走到洛雨跟前抽出插在女子脖颈上的手术刀。
手术刀一拔，洛雨终于能出声了，当即大口大口的啜泣了起来。
她吓得不轻，听完了秦歌和和凌欢的所有对话之后，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压抑着嗓子的啜泣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无比的渗人。
就是这样的气氛下，秦小花拿着手术刀在凌欢的颈动脉跟前蹭着刀锋上残留的血迹：“凌先生，小花必须要警告你一句，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因为小花可真的不喜欢不老实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