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慎显然也注意到了阿麦的愣怔,心中甚是得意,冲着阿麦挤眉眼起来。
阿麦顿时移开视线,权当没有看到。
前一初登船时,阿麦这几个江北军中的老将已是见过了卫兴,知这人虽然没有带兵打过仗,但却是由一名普通的殿前侍卫一步步升为军首领的,必是有过人之,所以也不敢怠慢,言行之中甚是恭敬。见阿麦等人如此,卫兴自然也做出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模样,一顶官轿两头抬,船舱之内倒显得很是融洽。
话到过半,卫兴提出让阿麦等人搬来主船上住,阿麦等人相互看了看,其中官职最高的张副将从椅中起,躬说:“大将军好意原不应辞,只是咱们不几就要入宛江,鞑子虽未攻下泰兴,可宛江中已有鞑子的船只出没,属下等和大将军共乘一船虽能方便聆听大将军训导,但也怕是会招鞑子瞩目,不若分散开来,反而可以混淆鞑子视听,如遇敌也好有个照顾。”
“宛江之中已有鞑子船只出没?”卫兴转向阿麦这边,问。
“正是,”阿麦连忙起答,“那周志忍早在围困泰兴之初便开始造船训练军,此刻虽未能有能力封锁整个宛江,但是江北却已被其控制,我军船只来时便是贴了南岸航行,这次回航为了以防万一,大将军也须换乘他船才好。”
卫兴点头称是,倒是一旁的林敏慎难免出失望之来,突然出声说:“麦将军,那我去你船上可好?正好有些军事不太熟悉,还想请教麦将军。”
阿麦的刚碰着了椅子面,闻言几乎蹦了起来,只强忍住了,深一口气,:“不敢担林参军‘请教’二字,麦某只是军中一个营将,于全军之军务并不熟识,林参军若是想了解军务,还是请教张副将的好。”
林敏慎顺着阿麦的视线看一眼那一脸大络腮胡子的张副将,再看向阿麦时,眼中便似有了一丝哀怨,毫不顾忌在座的其他诸位。
卫兴这边的人都知林敏慎的子,只是肚中发笑,面上却不声。可张副将等江北军中之人并不知林敏慎的来历,见他只不过一个帐中参军,便有如此大的胆子,不但在大将军卫兴面前随意说话,甚至在阿麦说了让他可向张副将请教军务之后,此人面上仍是如此神,分明是没把张副将看在眼中。
众人心中难免不悦,只淡然地坐着,并不理会林敏慎。
卫兴哪里又看不出张副将等人的不悦,只得出来打圆场:“既然这样,那就有劳张将军带一带敏慎吧,他初入军中,诸多不懂,还请张将军多多教导。”
张副将不敢扫卫兴的面子,心中虽有不愿,却仍是站起来应:“遵大将军令。”
林敏慎原本只想着近阿麦的,现如今非但没能达愿,反而和一个五大三的络腮胡子绑在了一起,心中难免不悦,被卫兴瞪了一眼,这才极不愿地站起来冲着张副将潦草地一抱拳,说:“多谢张将军。”里虽这样说,眼睛却仍是不住地看向阿麦。
江北军这边几人都是沙场上厮杀出来的汉子,军中人心思虽然都些,可毕竟不是傻子,见这林参军的眼神总是不离阿麦左右,张副将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都看了一眼阿麦。
阿麦心中恼至极,面上却不愿带出分毫来,只暗暗磨后槽牙,恨那没能下手再些,直接废了这个林敏慎该有多好,又求哪天月黑风高的时候能遇到林敏慎落单,直接打死了往里一丢了事。
许是阿麦被气得有些糊涂了,殊不知这林敏慎正盼着能月黑风高的时候单独碰见她呢,虽不能一起赏月谈,但求得和美人相对也好。
卫兴见林敏慎为了一个麦将军如此失态,忍不住也暗中多看了阿麦两眼,见阿麦眉目清朗五官隽秀,面容姿均是男人中少见的秀美,却又不若京中豪门权贵豢养的男宠般一脸柔媚之,反而透出英气。
卫兴心中也不暗自惊疑,这样的一个少年郎如何能在军中生存下来,又升到了一营主将的位置?
林敏慎那里还发呆般地瞅着阿麦,阿麦脸上已是要显恼之。卫兴见状,忙轻咳两声,宣布早议结束。阿麦等告辞回船,林敏慎见阿麦要走,竟要在后面跟了过去,唬得卫兴连忙唤住了他,待众人都散去之后,才冷下脸来训:“敏慎,这是军中,不可胡闹。”
谁知这林敏慎却毫不避讳地看着卫兴,语气中透出忧伤,“卫大哥,你不知,自从我在翠山第一眼看到他,就知他就是我这辈子一直要寻的人。”
卫兴顿时无语,几用手额,心你这辈子过了才短短二十余年,怎么要寻的人如此之多?而且有男有女还掺着花样呢?心中虽这样想,上却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摆摆手示意林敏慎退下。此后几天,卫兴对林敏慎约束甚严,一是林敏慎乃林相独子,既然到了他的手里,必然还要一个完好的林敏慎给林相;二是阿麦虽然相貌俊美,但毕竟是江北军一营主将,卫兴也不想把这人给得罪死了,以寒了江北军上下将士的心,毕竟人家才是土生土长的江北军,他们,暂时只算外来户。
就这样行了几,船终于转入宛江,卫兴也换了船只,逆向上而行。这次卫兴赴任江北军大将军,阜平军专门派出了战舰给卫兴护航,船过泰兴城外时正是雨天气,因船是贴着江南阜平一侧航行,对面的泰兴城看起来影影绰绰不甚清楚,但远远看到城外北漠的寨竟已是初规模。
阿麦等军官都在卫兴船上,众人一同站在甲板之上看向江北,阜平军统领将军柳成站在卫兴侧,指着江对岸的北漠寨介绍:“周志忍用大军围困泰兴,不攻城墙却先练军,不足一年时间已有小成,鞑子船舰现在虽还不能过江来扰阜平,却不时有艨冲和斗舰过江中线来练,更有赤马舟敢到江南岸晃。”
卫兴等不懂军,对这副将所说的几种战船并不了解,却又不好问,只看着对面的泰兴不言,边的林敏慎却突然出声问:“都到了江南岸了,阜平军为何还不出船阻击?”
柳成解释:“赤马舟行速很快,如马之在地上奔一般。他们来人不多,待我军发现,尚不及追赶,已是又回到了江北,我军怕是鞑子的敌之计,不敢轻易追击。”
正说着,江心雾之中突然闪出几艘轻疾快舟来,柳成忙指着说:“看!这就是赤马舟!”
众人忙看过去,见那几艘小舟舟被涂成黑,其上只十余人,皆是轻甲,正是北漠军士打扮。对方看似并不惧怕己方的战船,只在江心附近和战船并排而行,时近时远,如同在故意戏南夏的战舰一般,甚是猖狂。
有那脾气急一些的江北军将领看不过眼,把话直问到柳成脸上去:“鞑子如此猖狂,我军难不成就没有赤马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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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成脸上略显尴尬,说:“有,但是等从战舰上放下去的时候,鞑子早就跑得无影了,本追他不上。”
众人见军统领都这样说,那必然是无了,可是看着北漠人的战船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均是气愤得。张副将眯着眼瞄了瞄北漠战船的距离,小声问阿麦:“若有强弓,不知能不能到鞑子?”
阿麦估量了一下双方的距离,轻轻地摇了摇头,赤马舟靠得最近时也有二百余步的距离,又在江面之上,何人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保持这么高的准度?除非是商易之在这里。
张副将也觉得用弓箭给鞑子点颜看看有些不太实际,便也不再多说,倒是卫兴听入了耳中,心中一,转头低声吩咐边的亲兵回舱取他的弓来。亲兵急忙退下,卫兴刚回过头,突然听人指着江心一:“江中有人!”
众人闻声连忙顺着方向看去,果然见江之中似有一人在沉沉浮浮。片刻之后,一艘赤马舟驶近那人,舟上有士兵向中人伸出手去想要拉那人上去,可中人并未理会舟上的军士,只用手攀了船舷从中一跃而出落入舟中。众人这才看清楚那人,年纪看似不大,上只着一条军,材远远看上去甚是壮结实。那赤马舟上早有军士张开了披风在一旁候着,那人却不着急披上,只从容不迫地着上的珠。
张副将看着稀奇,忍不住又偏头对阿麦说:“这人真是个怪胎,如此季节,竟然还会来江中游。”
阿麦在一旁却早已是心惊跳,刚才那人在中时还看不太真切,现如今他到了船上,离着虽远,却仍看了个清清楚楚,那正在慢条斯理穿衣服的人不是常钰青是谁!
亲兵已把强弓取来给卫兴,众人皆知卫兴乃是殿前侍卫出,手必定不凡,见他取弓便知他这是要人立威,一时皆沉默不语,只想看看这新任江北军大将军到底有何手段。
卫兴搭箭拉弓,箭尚未离弦,对面常钰青似乎便已有了感应一般,竟转头向楼船这看来,看得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唯有卫兴角噙一丝冷笑,手中将弓略略抬高,放箭向常钰青方向仰出去。
箭镞劈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箭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越过高点后仍声势不减,挟着雷霆之势直奔常钰青所在的赤马舟而去,片刻之间便已经到了常钰青前。
常钰青脚下不侧疾闪,那箭将将贴着他的肩头过,当的一声钉入船,入木极深。旁边的几名军士早已是吓呆了,待反应过来后急忙拿起盾向常钰青前挡去。常钰青侧头看一眼肩头,刚上的衣衫却是已被箭气划破,他伸手推开了前的军士,抬头冷眼看向卫兴。
卫兴面上不声,只从箭囊中取箭搭弦,弯弓仰,就这样接连几箭去,俱是瞄准了常钰青一人。
常钰青脚下如同生,只上或避或闪,几支箭均是贴着边过,钉入四周船。
船上众人看得心惊,且不论这卫兴的准度如何,只这臂力就足以让人惊叹不已。阿麦忍不住转头看一眼卫兴,见他面依旧如常,心中更是佩服,心这世上果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她只商易之的箭术便已是出神入化,谁知来一个卫兴竟然也有如此本事,虽说论准差了些,可要说臂力,怕是远在商易之之上。
卫兴完几支箭,把弓随手丢给了侧的亲兵。一众将士皆是愣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若要好吧,自家大将军虽了这么许多支箭,却一支也没能中。若要不吧,大将军的臂力的确惊人,这么远的距离竟然也能入舟中,这已实属罕见。大伙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着呢,独有林敏慎突然大声喊出个“好!”来,又高声嚷:“大将军好神力!那鞑子定是都吓得傻了,脚下连都不敢了!”
众人一时无语,直直看向林敏慎。阿麦见他一脸兴奋模样也颇感无力,心那哪里是吓得不了了,分明是常钰青在故意向卫兴表示轻视之意!
卫兴微微笑笑,并不言语。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场面一时有些冷。林敏慎犹自不觉,突然又指着江心的赤马舟:“裂了,船裂了!”
众人一愣,忙都看过去,只见江心的那艘赤马舟果然像是被人用巨锤砸过一般突然从中间破裂开来,正是常钰青站立的位置。阿麦最先反应过来,再看向卫兴的时候眼神中已是带了些骇然,原来卫兴这几箭似乎就没打算中常钰青,而是想要沉那条船!只几支箭,竟然可以把船沉,若不是亲眼见了如何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