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东起先还没发现周展昭的意图,窝坐在简钱钱旁边抱紧膝盖听得异常认真,好像这个时候哪怕周围是一片黑暗只要有个故事在他的世界就有了光明一样,直到他听到故事里的小孩为了追那只绣花鞋冲进电梯摔死的时候,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不会是咱们这台电梯吧?”郝东抓了抓衣角,哆哆嗦嗦地问。
“你猜呢?”
原本冷眼坐在黑暗里的简钱钱到了这一刻居然有点同情郝东了,搂着郝东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周展昭也是个狠人啊。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周展昭的狠,虽然他没明确地回答郝东,可在接下来的故事里他却用一个个的细节不断的印证,不断的回答郝东的问题——
“后来有一天,有个想博得家人注意的小孩跑进了电梯,刚好电梯在这个时候停电了,他正害怕的时候,忽然觉得耳边有人在吹风低语着‘我的绣花鞋呢?’”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巧合,郝东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耳朵后头真的有风呼的一下吹过来,吓得汗毛都竖起来的他当即起身,尖叫着拍着脑袋。
郝东的蹦跳让本就黑暗的电梯多了份躁动,门顺着索轨摇摆的方向摇曳出一种瘆人的咯吱声,简钱钱顿时也害怕了,因为熊孩子乱蹦乱跳搞得电梯坏掉的新闻她可没少看。
“郝东,你别跳,就是个故事而已!”
可不管她怎么说,郝东都像听不进去似的依旧哭喊不断。
咋办啊周展昭,再这么搞下去他们仨可能真有机会成为鬼片男女主角、魂断电梯间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简钱钱无声的呐喊好像被周展昭听见了,就听黑暗中一阵衣服窸窣的声音过后,周展昭似乎也席地坐在了一边,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手肘无意间蹭了一下简西的衣角:“这不是故事。”
!!
郝东眼见着就要崩溃了,沙哑地抽噎着:“不会是真的吧?我我怕。”
“不是真的。”
哦,那就好,没等郝东这口气倒出去呢,他就又听到周展昭说:“这是另一个故事,一个跟家长胡闹的小孩跑进电梯间,结果电梯突然下坠,小孩死了。”
……
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简钱钱不禁默默伸出了拇指:这个周展昭,真tm是个人才。
就这么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哭累了的郝东终于一抽一抽的睡去,梦里的他不时的嘀咕一句:“你别过来,爸爸救我!”
“你真的把他吓着了。”
“方便长记性。”顿了一顿,他又说:“你不怕?”
“我胆子大。”
“胆子大能不能就把我衣服撒开,掐到我肉了。”
……
简钱钱慌忙松开手,本以为自己藏的还挺好,没想到还是露馅了。
“你为什么会跟着追来?”
正在那搓手的简钱钱闻声一愣,停在手心的指甲一个冷不防,抠进了肉里,疼痛让她快速地从情绪里抽离出来,赶忙咧着嘴笑了下:“这不正常吗?那种情况换了谁都要拦着他胡闹的吧。”
“别人或许会,你不会。”
“为什么?”
“为什么的英文单词怎么说?昨天才教过的。不会?回去默写100遍。”
……横空落下一作业的简钱钱欲哭无泪,怪就怪这家伙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啊。
周展昭:“这事你管了,东九里的人就可能知道你在帮我,按照你猴精、溜边就跑的个性,正常情况下你不该管,why?为什么的英文单词是why,w-h-y。”
……这人还真是随地教学啊,呵呵,呵呵,口语天生垃圾的简钱钱干笑着挠了挠头皮。
“不想说就算了。我没癖好窥探别人的**。”
“也不是什么**,就是我以前在农村的一个好朋友因为一件事人没了,刚才刚好想起来了而已。”
“哦。”
“你懂我的意思?”
“不懂。”
不懂那你嗯什么嗯啊?简钱钱晕倒。
勉强把自己扶稳,简钱钱舌尖发干的说:“其实我想成为新闻人的梦想和我那个朋友有关的。”
其实自从她来到霖州以后,她就常想,如果他们没有生在农村,再或者那个时候网络已经发达,她或许是有机会替小白讨回公道的。
她抿着嘴,看着不辨黑白的半空,心里既渴望周展昭能问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怕他会追问什么。
沉默的空档,身边的人伸来一只胳膊,“给你。”
“啊?”
“你哭了。”
连简钱钱自己都没发现她居然哭了,蹭了蹭眼角,她接过周展昭递来的纸巾,手触碰到纸巾的那一刹那,她哭笑不得——周展昭居然递给她一团揉皱了的纸团??
周展昭发觉了她的停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身上就这个了。”
“嗯,懂,直男。”
“什么是直男?”
……“就是不弯。”说完,简钱钱就后悔了,这要是被他知道弯不弯的是什么意思还得了啊,于是咬着舌尖的简钱钱想来想去,只得放弃形象,假装自己擤鼻涕,用巨响把这事给揭过去了。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有点不斯文了?”
“没事。”说着,周展昭又递来张纸,依旧是皱皱的一团。
……
真直男啊!
因为压根儿就没存货,所以简钱钱雷声大雨点小的擤了几下就放弃了。她把纸折好,放在一边,听着已经睡得哈哈的郝东的呼噜声,问周展昭:“真出不去了吗?”
“嗯。”
哦,那真要在这呆一晚了,简钱钱心里叹气,如今她只能庆幸还有个郝东在这,不然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真的好别扭啊。
“你的策划案怎么样了?”
一提策划案,简钱钱就更头疼了,抛开数据分析那些她不擅长但可以后天学习的东西外,她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栏目如果做,东九里绝对是最好的取景地,可东九里的那帮老百姓能答应吗?愁啊。
囫囵答了两句的简钱钱渐渐来了困意,没一会儿她就靠着郝东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大大的冰激凌,口味是她最喜欢的,她冲过去一把抱住,使劲咬了一口,真甜。
周展昭后悔跟着进电梯了,因为他发现简钱钱这家伙睡着了居然会梦游,原本她还是靠着郝东躺着的,没一会儿居然就凑到了自己跟前,这也就算了,她还冲着他嘿嘿傻乐,末了还咬了自己一口!
脸火辣辣的疼,气急的周展昭想把粘自己身上的这块胶皮糖踢开,才要伸脚的时候,抱着自己胳膊的简钱钱忽然把脸埋进了他的臂弯里,磨蹭间,周展昭觉得什么湿湿的东西贴上了皮肤,他听见简钱钱说了句:“小白,我会努力做一个有能耐的新闻人,把害你的那群人通通曝光,妈,你等我赚钱给你买房,我这个月赚了两千八。”
那个小白就是她那个去世的朋友吗?没想到简钱钱居然还挺孝顺,就是这买房的愿望和她的收入相差的是不是有点远?
本想推开她的周展昭不自觉放轻了动作。
臂弯里的简钱钱似乎很享受这份轻柔,不停的拿脸蹭着他的袖子:“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保佑我,讲故事的周展昭退散退散退散!”
……
周展昭:简钱钱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