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薛景言最脆弱的地方,不堪一击。
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脆响,在薛景言的听觉中无线放大,混合着视频中薛含烟母亲撕裂的痛苦喊叫声,他抱着头终于崩溃似的发出了野兽一般的雳吼。
简桀走到他的面前,眼眸微眯。
他看到那双眼睛,此刻空洞洞的朝他看来,仿佛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座空壳。
心理医师在旁边提醒:“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简桀眼神示意。
站在一旁的两个保镖连忙按住薛景言,强迫把他的头抬起来。
保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以置身事外,更衬得在他们手下剧烈挣扎的薛景言悲凉可笑。
简桀蹲下身子,视线与他齐平,把合同放在他的眼前,动作轻缓,可以称得上是不紧不慢,仿佛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着急,却带给整个空间的人一种神秘的压迫感,没有人敢开口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
薛景言在这种情况下变得越发不理智。
简桀的手指在股权书上敲了敲,声音淡漫的开口:“只要你签下它,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这份视频也会被彻底销毁,没有人会再知道。”
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么,那张雍容俊雅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你聪明一点就会想清楚,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死。”
当年那场轰动全城的惨案是薛景言一手造成,只为夺得薛家奠定基础。他当年凭着权力脱身,作为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藏了这么多年,薛景言后悔了。
落到简桀的手里,是生不如死。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
这些年来,她是他最深的梦魇,而残存的理智与梦魇的对抗,让薛景言的身体如筛糠一般不停的抖动起来。
简桀倒是有点佩服他。
他站起来淡淡道:“让他继续看。”
话落,墙面上那段视频更加清晰的播放出来,映在薛景言的眼中,心里的那跟弦紧紧拉紧,像是要绷断一般。
简桀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淡然自若的从房子里走出去。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他耗。
简桀走进备用的卧室,点了一根烟,阴郁的面容在寥寥升起的青烟中略显晦涩,他想起薛含烟那张清丽的脸,思绪飘得有些远,烟灰漱漱的掉落在他的手臂上,烫得他回过神来。
傍晚,简桀抽完烟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会儿,手下的人进来和他汇报:“薛景言受了刺激,精神崩溃,医师给他注射了镇定剂,安静了一会儿。”
简桀闻言,似早就料到一般,那张精致文雅的脸上并未显现出意外之色。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份拟好的合同,递给他:“拿去让他签。”他揉了揉太阳穴,无暇顾及一般道:“除非他签了,其它的事情不需要告诉我。”
“是。”
半个小时没到的时间,简桀又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属下呈上来的股权转让书,视线往下,是薛景言有些歪歪扭扭的签名,他的力度用得很大,几乎要把做工良好的纸浸透了笔墨。
简桀把它收好,心里却并没有因为胜券在握而轻松的心情。
他再一次犹豫了,因为薛含烟。
这时候,白芷过来了,属下的人都跟她很熟,见她现身,并没有阻拦,就由着她上去了。
白芷敲了敲们,走到他的身边,手法娴熟的帮他捏了捏肩膀,轻声道:“这些年来你的忍辱负重,都是为了能摧垮薛家,好不容易要成功了,怎么能放弃?”
“之庭,你心中的想法我虽然琢磨不透,但是也能猜到七八分。这一次的机会,你错过,很可能就不会再有翻盘的机会了,你要记住,你的对手是薛含烟,她能让一个已经破产的公司起死回生,足以说明她的能力,不是吗?对敌人的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之庭,我想你能明白的,对吗?”
她的话说得有点多,简桀转头朝她看过来,白芷松了手,低着头:“抱歉,这只是我的建议,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嗯,你说得很对。”简桀应了一声,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像是通过她在看另一个女人,“你先去内卧休息,等会儿一起回去。”
想要成功,必定要牺牲一些什么。
有没有感情?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尤其是,对于薛含烟。
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危险。而他想稳定走下去,就必定要把这根刺拔了,哪怕代价是头破血流。
白芷欢喜了一会儿,挽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回去,在经过那间屋子的时候,她忍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的人虽然很好的活着,但她感觉,那已经不是生的气息,只是一具残损的肉体在苟延残喘。
她站在他的身侧,没让他察觉到异样。
她忍下心中的后怕,稳定了心神。
只要他的残忍不是对她,那么一切,都没关系。
夜晚,简桀和白芷一起到家。
薛含烟刚好在楼下泡咖啡,听到门响的动静,她转过头来,刚好看到白芷挽着简桀胳膊的手,以及她明亮的笑靥。
薛含烟低头默了默,心里很不舒服。
她不打算理这对人,端着咖啡杯对他们视若无睹,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上楼。
简桀的眸色黯淡了片刻,他松开手,平淡的脸上映着暗沉的灯光散发出浅浅的凉意:“白芷,有时候戏不要演的太过,会引起我的反感。”
白芷抿了抿唇,却没有资格反驳。
她换下鞋子,很听话的帮他放好了洗澡水,神色如初:“简桀,晚安。”
简桀颔首,抚了抚袖扣,洗漱完后就去了书房工作,平静的别墅里,有种紧迫的压抑感。
夜凉如水,薛含烟的房间里浮起淡淡的烟味,她静站在窗前,微风带起她的裙摆,她吐出一口烟圈,思绪在黑夜里沉浮,没有安眠药,她几乎一夜未眠。
翌日早上,薛含烟用遮瑕霜盖住眼底的乌青,却还是有些明显。
她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把早餐带去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