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帝眯着眼望过来,神色里有一丝解脱。
丞相:“臣也可以为许大人身份作证。二十三年前,皇宫大火,惠帝逝世,官宦女在静安寺产下一名男婴,就是惠帝遗腹子,臣当时就在场中。同样,也是臣隐瞒不报,致使陛下与幼弟之子错过二十余年。”
“臣受先帝遗诏,拥立陛下为主君。陛下与惠帝亲为兄弟,知道陛下心中会有所顾虑,恐因此而导致江山不稳危害大齐社稷根基,故而狠下心暗中给惠帝下毒致死,隐瞒其遗腹子身份不报……”
他又带上了那份温暖如春的笑容,连目光都是柔和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看到丞相走到中间,一撩袍子就跪下了。
“陛下,臣有罪。”
许长延整个人都懵住了。
衡帝亲手杀的魏元熙没错,丞相是在顶罪。
礼部尚书实诚指明问题:“陛下,出生何地何时、生母何人,有何人在场证明。这些,都是要记录在册的。”
普心道:“老衲可以作证,静安寺满天神佛也可以。”
这时,众人发现翘首以盼的丞相大人动了。
衡帝只好自顾自接下:“长延年幼失孤失怙,自小流离失所无人关怀爱护。作为元熙的兄长,朕心中甚至自疚惭愧。在此将长延名字纳入皇室子孙,册封凌亲王,来补偿这么多年朕过失。”
后头官员问道:“陛下为何没能早些寻回呢!”
普心一时没有答话,百官站立噤声,也被衡帝一时愤怒的语调给吓住了。
好像有点那么回事。装的还挺像。
唐亲王党派准备立即反扑,此时,衡帝给了身旁太监一个眼色。夏公公大声道:“宣静安寺,普心方丈!”
衡帝摆手道:“普心方丈不必行礼。朕想问你,二十三年前,我的弟弟魏元熙曾在静安寺留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就是长延这孩子,是不是?”
接下来,该是上证据证明的时候了。
许长延低着头不搭话。
早先不认现在认,又在立储的风浪尖口,没点幺蛾子谁能信啊。
他一犹豫,百官就开始质疑,唐亲王党的人是敏锐的,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致命弱点,咬住不放。眼看着衡帝被逼得都不想认亲了,丞相巍然不动。
若是衡帝解释,那就是逼迫他直接立储。
但他现在还不想直接把路走死了,有时候帝王能跟街头的摊贩一样无赖。
普心道:“没错,老衲亲眼所见,也有当年皇宫旧物作证。况且西天神佛在上,老衲不敢有半分撒谎隐瞒。”
衡帝佯装微怒:“那为何一直隐瞒着朕!”
衡帝此人最重自己好皇帝的名声,力求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完美君主的形象,为此可以各种死皮赖脸。唯有残害兄弟这个罪名,他洗不清。
现在他拿这个,跟丞相做交换。
许长延顿觉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丞相欺君犯上谋害皇族,故革去官职押入天牢,节后再审……”
……
丞相摊上大罪名倒台和许长延被册封王爷的消息一起从宫里头传出来,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也传到了王公贵族的耳朵里。
许长延身份得到承认,京城再一度变天。
京城冬日的天空灰蒙蒙的,暗沉地可怕。许长延叹着气从里头走出来,后头唐亲王已经气得快把椅把手给咬断了。唐亲王原本还想哭着求一求他的好父皇,被人一句回府自省给怼出来了。
文郡王的侍从推着人上来,文郡王幽幽道:“恭喜许大人……不,凌王殿下。”
文郡王恭喜完,吃了一大惊的大臣们也纷纷上前恭喜,毕竟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对上位了的人,总免不了要来巴结。
唐亲王气得脸都绿了。
许长延却神色淡淡,依旧是宠辱不惊的模样。他站在大殿前、数百白玉阶上,面容俊美无双,身形颀长挺拔,极淡的薄唇微抿,一身上位者的气势严肃沉静,无端让人觉得冰冷敬畏。
许鸿义不怕死地拦住他,“你究竟给我爹喝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为了你牺牲自己的命!”
许长延半是嘲讽道:“是丞相大人为了天下苍生迫不得已做出牺牲自己的选择,倒是每个人都如你一样,大齐天下才真正要完了。他才是圣人,你什么都不是。”
许长延忙着去关押丞相的牢房打点,懒得与他废话。临走的时候,还重重的撞了下他的肩膀。
……
消息传到昭侯府,连李正业都大吃一惊。
重照很是镇定,“事情必有蹊跷,等长延回来解释。”
钟氏担忧道:“照儿,娘觉得这件事还是太过凶险了。咱们去乡下找个地方凑活着过日子算了。”钟氏的这件事指的是夺嫡,她一个后院妇人,一时被朝堂上瞬息万变难以预料的形势给吓坏了。
李正业道:“你带重照跑什么,李家的子孙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风小雨都受不住以后怎么做大事?”
他转而又道:“丞相那老匹夫精明地跟个狐狸似的,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况且长延这孩子权势地位拿到手了,如今衡帝卧病在床,朝中最有实力的就是他,岂不就是只手遮天,要给他义父想想办法还不容易得很?”
李正业不愧是在官场上混过的,脑子转得快,一下子稳定了军心。
许长延很快回来给他们说了事情原委,李正业怔住良久,才道:“原来我当初在外头拼命厮杀,里面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本想怪罪他们阴谋诡计都不带我玩,但想想,老夫应该算是这一批老臣中善终的,挺欣慰的。”
重照:“……”
心很大,也足够有运气。
太晚了,李正业便和钟氏留宿昭侯府,重照安顿了他们回房。许长延才看完奏折,安排了年前的各项事务。
许长延道:“今天大殿上的事都听说了?”
重照道:“听说了,凌王殿下?”
重照故意把尾音勾起,许长延耳朵微红,“丞相为了我顶替了罪名,衡帝顺理成章把我封为王爷,就等春节过后,有什么契机让他决定储君了。”
重照拨了拨炭炉。
他却还没有日子熬到头尘埃落定的感觉,反而一直觉得心慌慌的。
重照:“押入九龙卫大牢,你给丞相安排妥了吗?”
许长延点点头。
重照:“纪正卿带着大周使团回去了,我听说他不放心允河安危,所以你拨给了允河八个九龙卫。虽然他们是你手把手带出来的,武功高强,但你自己身边的防卫怎么办?”
许长延不以为意,“龚副使跟着我呢。”
他垂头冥思苦想,重照纳闷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拍拍他的脑袋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许长延眉头微皱,这几日他一直心不在焉,重照心里很是疑惑。
重照面容严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长延也不瞒他,“我在给你想你的生辰礼物,我手上有一把珍藏的好弓,和一把锋利的剑,还有一匹汗血宝马……”
该送什么,才能讨心上人喜欢呢?
比批奏折还烦。
重照:“……”
重照循循善诱,“你记得十五岁那年我怎么陪你过元宵节的吗?”
许长延认真回忆了一下,“你包了京城大湖上最豪华的一条游船,带我上去溜达了一圈。”
重照步步紧逼:“只是溜达了吗?”
许长延沉默了。
还有啥,不可能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啊?
重照道:“我还陪着你吃了大餐,一桌特别丰富的宴席,还请了歌姬舞女,请你看了湖面上的灯展,买了花灯,最重要的是我陪着你……”
许长延了然,“行,我给你包下整个湖面上的船舫。”
重照:“……”
怕是批奏折批傻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最重要的是陪伴的人啊,其他都只是陪衬而已。
……
春节说来就来。大年三十的夜晚,街道上冷清了下来,屋外冰寒屋内烛火明亮而热闹。重照下午就给有家眷的下人放了假,其余守在昭侯府的都送了吃食和赏赐。
重照和许长延中午去了李府吃饭,和李重琴和他爹娘一起。
李重兴颓废丧气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寡言少语了。
李正业说:“让他去战场上历练历练。战场是个好地方,能找回斗志。”
春节一过,李重兴就要发配边疆。李重琴在后宫生死未卜,好在皇后重病贵妃倒台,后宫也消停了不少。
主屋里头烧着炭炉,屋内暖呼呼的。重照洗了澡半躺在床上,目光落在上方,由许长延给他涂抹药膏。
许长延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力度适中,摸起来很有感觉。气氛旖旎,重照想到了某些画面,脸颊微红。
许长延觉得好笑:“这就害羞了?你以前还给我束过发拉过我的手,还给我送过衣裳,啊,小侯爷怎么知道本王的尺|寸的呢?这件事真的值得调查一下。”
“……”
重照回想了一下,他当初好像真的干过这些事。
许长延在他面前坐下,“当初我那么小那么可怜,你怎么就一眼看中我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喂(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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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延余光望过去,丞相一脸笃定显得无比从容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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