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文郡王给出的指点,许长延严审了韩永丰。九龙卫刑房里的刑罚残酷无比,韩永丰根本受不了,许长延又告诉他韩家大势已去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很快就求饶说出实情。
拿到了口供,许长延备好奏折。
早朝的时候,衡帝问起审讯地如何,许长延便把口供和奏折一并呈上,将枢密使韩永丰勾结敌国密谋不轨说了一番。衡帝面上夸赞了两句。
许长延便不再闹他,灭了蜡烛,拉了被子,餍足地抱着人睡下了。
……
许长延神态宠辱不惊,语调平静道:“除此之外,韩永丰还交代了他所犯下的其他罪责。比如这条,十三年前,韩家所持有的平安马场有一场赛马,陛下应该记得,在那场赛马中,三皇子文郡王失足落马致使双腿残废。”
衡帝皱起了眉头,心里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说道:“经年旧事了,允劭也已经不计较了。这事便不要提了。”
重照轻咳了一下,“你疯魔了,我跟文郡王如此清白,而且文郡王他又不喜欢男人。”
许长延眼神微暗,“你是看不出来,我看得分明,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重照懒得跟他计较,按住他不老实的手,眼睛半合着,已经困得睁不开了。
允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放下了帘子,吩咐车夫出发。
……
重照道:“王爷慢走。”
允劭思索了一下,“许大人和小侯爷成亲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给本王请帖。喜酒,本王是一定要喝的。”
重照裹紧毛茸茸的斗篷,愤怒地扬起自己的爪子,不满地嘟囔道:“你把我裹成一个球了都!你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他可是威风凛凛的李家小将军,不能被裹得跟个小胖墩一样!
许长延忙安抚他,“放心,打着伞坐轿子,没人能认出你来。别受风着凉了,你身体要紧。”
一场小雨过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屋外温度骤降。
许长延走上前,凤眸微眯,“王爷放心,请帖一定会送到府上。”
晚上的时候重照被欺负得特别惨,他侧卧在床上,眼角带着一层薄红,声音沙哑,抬起满是痕迹的手臂推了推身上的人,“我要喝水。”
重照终于从余韵中恢复了点力气,用愠怒的眼神瞪他。许长延有点心虚,快到林飞白说的后三个月了,他本不该碰的。他忍不住亲了亲这人发红的耳垂,“你为文郡王出头,还和他单独呆在一间屋子里,你说,我该不该嫉妒得发狂。”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在外头从来没有的一点柔软甜腻的尾音,许长延险些被他一嗓子给叫硬了。
许长延起身去倒了温水,把人扶起来喂了下去。
重照顿时泄了气,任由许长延拉着他跨出门。
文郡王的马车停在门口,允劭撩开窗帘,目光慢慢扫过躲在帽兜下重照的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后会有期。”
丞相站出来,道:“陛下,既然是韩永丰的口供,不妨听上一听。”
许长延不等衡帝点头,就说道:“韩永丰指认说乃是唐亲王和贵妃娘娘暗中作祟,花钱请人做了手脚,给了文郡王一匹患有狂躁症的劣马,致使王爷从马匹上摔落!文郡王命大,只残废了双腿,却从此不良于行!陛下,此事涉嫌重大,臣恳请陛下立案重审!”
衡帝站起身,脸色剧变。
户部尚书徐大人随即出列说道:“陛下,兹事体大,臣认为应即刻立案重审,若真有冤屈,可以还文郡王一个公道和安心,若并无此事,也可以证明唐亲王乃是清白的。”
户部尚书徐大人是个急性子暴脾气的老臣,却是朝堂上的风向标。大家忙跟着他弯腰请衡帝立案严审。
衡帝看了眼背脊笔直的许长延和不动声色不发一言的丞相,面色颓然地坐了回去。
他老了,在政事上越发觉得力不从心,丞相和许长延明面上没有结|党的意图,实际上收拢了很大一堆势力。科举舞弊案后,唐亲王的人被除掉一大半,已经对抗不过了。
大势已去,不仅是对唐亲王,还有对老皇帝他自己。
……
入了冬,京城气温骤降,昭侯府内枯木一片,连原本碧绿的竹子都枯了。
重照抱着手炉,拥着被子缩在矮榻上。他出门去郊外走了一趟,不知怎么回来就染了风寒,一晚上捂着被子出了一身热汗。
许长延正亲力亲为地换新被寝,丫鬟都在给他打下手。
重照回来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就立即告诉了许长延。许长延摸了摸他脑门和手心,没觉得烫,但还是差人立即去请林飞白。
林飞白开了对胎儿无害的药剂让重照服用。晚上盖的严实出了一身热汗,醒来的时候重照倒是好多了,就是懒懒地没什么力气。
许长延问他有没有不舒服,重照摇摇头,躺下眯着眼,神情恹恹。
许长延在他脚底塞了个热乎的汤婆子,让他休息,转身去找了林飞白。
林飞白正皱着眉头翻书,一边还在翻看以往的记录。他将重照的反应、症状记载在册子上,与正常妇女怀孕对照,来准备和调养,但他一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重照服用过阴阳散。
阴阳散功效和坐胎药一样,只是适用于体质特殊的男子而已,但是存在对身体有损害的物质。冬天寒冷,如果那有害的东西使得重照体质变弱,那问题可就大了。
林飞白顿时对自己的医术也没有把握了。
林飞白问道:“近期小侯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许长延想了一下,“他总觉得很累,近期觉得腰背酸疼,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下|身总是冰冷。易宁也告诉我,他每天都频繁上茅厕。”
林飞白松了口气,道:“暂时还是正常的。还是让他多走动,别因为身子重就一直躺着,那是不行的。一定要记得保暖。”
林飞白又嘱托了几件事,许长延听得认真,一一记下。
林飞白最后说道:“还有,最后三个多月了,千万不要再行房,不然小侯爷会觉得更吃力。另外,我想让太医院的前辈帮忙看看小侯爷的状况,他们学识比我们渊博,懂得比我更多。特别是最后,生产的时候。”
许长延和林飞白讨论了挺久,重照眯了一会儿就醒了。他让易宁进来扶着他去了趟茅厕,进房门的时候,许长延正好发现他不在打算出去找他。
重照穿的厚实,披着斗篷,鼻子红红的,脸色却苍白憔悴。他因为腹部沉重的缘故,一只手下意识托在肚子上,走路也变得慢吞吞的。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潇洒肆意的李小将军,几乎不是同一个人。
林飞白是大夫,许长延简洁一说他便能明白。实际上他还有许多没有细说,因为孕后期,重照双脚开始浮肿,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是因为腰背疼的厉害,频繁地去茅厕,每天都有痉挛疲乏和难受的感觉,许长延几乎不能想象这滋味。
许长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尖锐地疼了一下。
重照猛地打了个喷嚏,许长延忙把他从吹风的房门口拉进来,按在软软的矮榻上躺好。
重照动了动,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林兄离开了么?”
长延:“他回去了。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多了?林飞白说没有大碍,再喝两碗药就能好了。”
重照目光微滞,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的自己也是得靠着汤药过日子了,不光是治疗风寒的药汤,还有安胎的补汤,重照喝的快要吐了。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轻轻笑了一下,显得特别温顺听话。
许长延无奈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每次对方惹了事就露出这幅知错就改的表情。许长延问道:“说吧,你这次出去,是和谁一起的?”
重照低头:“是文郡王。”
长延:“……”
九龙卫首尊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一定要平静下来,骂人也不能骂自己的李重照。
重照又动了动,露出自己腰间一直佩戴着的青色玉佩,是上辈子长延送给他他摔了两次的那个玉佩。许长延目光一垂,眉头微挑。
衡帝赐婚之后,重照就一直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了,许长延看见了就感觉自己独占了这个人,心里非常满意,顿时消气了。
许长延突发奇想:“那我给你的那个匕首呢?”
重照面色一顿。
许长延又惊又怒,“这你也给带在身上了?这得多危险,不是,你觉得你会去什么地方遇到什么危险?带这个东西不用来防身,你还想用来观赏展览吗?”
重照立即把袖子里许长延送给他的匕首掏了出来,乖乖上交。匕首外表精致,其实里面锋利无比削铁如泥,重照本是武将,带着就是为了防身御敌。
许长延气坏了,能让他遇到什么危险用得着自己防御?!
重照忙起来给他沏了杯茶水,随手就是一句安慰人的话,“你放心,接下来我就好好呆在府里安心养胎,好不好?”
许长延闻言更心疼了,重照以往不会说这样服软的话,他也不是会服软的性子。
重照看他脸色变了又变,但好歹不是生气了,吊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问道:“那我们便说正事吧。”
许长延点点头,“成亲前的聘礼我已经备好了,先下聘,等来年开春了我就娶你入门。重照,我此生都不会半分亏待你。”
重照:“……”
他要说的正经事,似乎不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又准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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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延不知从何处取来斗篷,把重照从外头结实得裹了起来,大概因为衣服太厚,重照膨起的腹部倒不太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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