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第五章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一旦念头起了,就跟满是气泡的可乐一样,再也遮掩不住。

初樱耐着性子等到周五,晚上六点下课之后忙不迭的回寝室放下书包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明天上午楚弈演讲,你不去啊?”

“当然去。”

怎么可能不去,这不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凑过去轻撞游玉肩膀,压低嗓音用气声道,“楚弈在我家呢。”

游玉手势比了个ok,挤眉弄眼的带着坏笑瞄初樱。

等初樱到家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到七点。

推门进去,客厅里空无一人,不远处厨房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她赶紧小跑过去,顺便把包扔到沙发上。

“刘姨你回来啦!”初樱双眸惊喜放光。

她爸妈工作忙,刘姨从她上初中的时候就来她家,小的时候接她放学,一路看她长大。虽然只是家里的阿姨,初樱跟她还挺亲的。

连忙抱住刘姨的手臂轻晃,“您可回来啦,我想那个小炒黄牛肉想好久啦。”

刘姨是湖南人,做一手好湘菜。

虽然她妈做菜味道也不错,可这小炒肉的还是不行。

“那我现在给你做。”刘姨笑眯眯的看着初樱,略显粗糙的手掌轻拍她软嫩的小手。

“不用不用,我随便吃一口就行了,您给我煮碗面吧!”

说完轻舔红唇,视线往楼上飘,转头小声试探,“我爸呢?”

“先生和他学生在楼上书房呢,说什么论文的事。”

得知楚弈还在,初樱就放心了,浑身轻快的从厨房出来坐在沙发上,小耳朵竖着听楼上的动静。

周三恰好来大姨妈,没去健身房,这好几天没看到楚弈了。

掰手指算起来,四舍五入他们也认识快半个月了。

垂下眼眸羽睫微颤,桃花眼眯成一条缝像只偷吃蜜的小狐狸似的,唇角悄悄往上勾。

想念一个人又要见到他,原来是这种心情呀。

甜蜜又局促,心里到血液、灵魂深处都叫嚣着,拽着她靠近他。

刘姨手脚利落,五分钟面就做好端上餐桌,笑着招呼正低头玩手机的初樱,“面好啦,来吃饭。”

闻声初樱立马把手机收起来,一站起来往餐厅走就闻到豚骨汤面淡淡香气,脚步刚踏进餐厅视线瞄过去就愣住了。

哎呀一声,手掌拍了一下脑门儿。

她忘记说了!

“刘姨,这么多面我吃不了。”初樱看着装水煮肉片那么大的海碗鼓了鼓腮帮子,比她脸都大两圈。

其实她能吃,就是怕楚弈如果突然下来,吓到她。

“哪能啊?这不是老规矩吗?”

这碗还是初樱专用的,家里没谁能一顿吃这么大碗的面。

说完刘姨晃头嗔怪的看向初樱,转身回厨房准备继续干活,跟她摆摆手,“樱樱跟阿姨客气啥,不够吃刘姨再给你做!”

初樱:……真没客气

肚子咕噜咕噜叫,罢了。

回到桌前仔细打量,这碗面可真丰盛啊,里面放了火腿、大虾,还给她烫了小白菜。

上面一层浅红的辣油喷香扑鼻,一闻就是刘姨自己炸的新鲜辣油。

不管了,那她就在楚弈下来之前赶紧吃完别被发现就完了!

呼噜呼噜,一时间餐厅里只有满足的吃面声。

如果她有尾巴,毛茸茸的尾巴一定在空中绕着弯悄悄晃悠。

十分钟之后,海碗里的面只剩一半。

哐,楼上关门声,吓得初樱一哆嗦。

结果一抬头就愣住了,男人不知道何时出现,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垂眸看了眼碗里散开的油花轻抿嘴唇,淡声委婉道,“饮食问题我们再沟通。”

“……”,拿着筷子的手突然有点发酸,初樱小脸鼓囊囊的像只存粮的小松鼠,小松鼠眨巴眨巴眼睛,脖子一动把口中的面全咽下去,低声的说,“我刚吃两口。”

可怜巴巴的像做错事的孩子。

于是楚弈没再多说,只说了一句,“晚上吃太多碳水不好。”

要不然之前的运动白费。

说完楚弈就转身上楼回客房。

初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嘴角往下撇了撇,恹恹的放下筷子。

眼睛突然有点酸,心也跟被人揪着揉搓似的。

好奇怪,怎么突然有点难过。

推开碗轻轻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刘姨小声的说,“刘姨我不吃了,碗麻烦您收了吧。”

转身噔噔噔上楼回房间趴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都是楚弈有些失望的神情,懊恼的挠了挠头发。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连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哦不,是自己的,却有千万根细绳与他连在一起。

被他控制,明明是自己的心,她却说的不算。

手机嗡嗡响,拿出来打开屏幕一看居然是楚弈,初樱瞪大眼睛。

楚弈:明天跟我一起回学校。

看着这行字,落下去的心突然又回到原地砰砰跳。

他没生她的气呀?

晚上洗漱好躺在被窝里,初樱白嫩的脚趾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白色蚕丝被。

明天穿什么好呢?

得早点起化个精致自然斩男妆!

突然又有点烦恼,怎么能让他喜欢上自己呢?

她可不能口号喊得很响,一直没有进攻动作啊!

胡思乱想,脑子里各种思绪七七八八缠绕在一起。最后坠入梦中时却有一丝担忧,他可别发现自己饭量太大吧?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她追着楚弈跑,一会儿她把楚弈用绳子绑起来扛回山洞,画面一转,楚弈捂着自己胸口誓死不从,气的她一把撕开他的衣襟……

下一瞬猛的惊醒!

呼……长舒口气,这梦也太刺激了。

可别是预知梦,一会儿得查查周公解梦。

第二天晨光熹微,闹钟一响初樱立刻起身,没赖一分钟床,哒哒哒下床钻进卫生间洗漱。

化完妆,选了一支ysl斩男色给唇上抹上一层樱色。

初樱又特意选了一款海洋香的香水,想着他今天演讲,特意选了一套正式一点的蓝色西装裙,干净利落的线条勾勒出她姣好身姿,对着镜子左右转了两圈,长发披散在肩,庄重不失俏皮。

很好,完美,她很满意。

等下楼见到楚弈时,果然看到他眼神一怔,在心里激动的为优秀又不失自然的自己比了个耶。

今天的楚弈也格外夺目,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妥帖,每颗扣子都严谨得扣紧,显得他整个人格矜贵清俊,让她一看脑子里就忍不住呜呜呜开起小火车。

撕碎它,撕碎它…

昨夜的梦又浮现眼前,忙摇头晃出脑袋里。

虽然她实践为零,但是她理论知识无敌呀!

楚弈已经吃完早餐,站在窗边低头看着手中得演讲稿。

餐厅里初樱简单吃了一口拎着小包,连忙跑到他身边,见他抬眸看过来右手端着保温杯轻晃一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然后就见楚弈眼神落在冒着白烟的杯口,淡声道,“在车上不要喝东西。”

初樱听了先是一怔,歪了歪脑袋没想明白他什么意思,等她跟他绕到家后面的院子才发现一辆陌生的沃尔沃suv,看起来像s90.

哦,明白了。

他大概是怕豆浆洒了弄脏车。

毕竟s90也不便宜,精洗一次车内怎么也得四五百块钱吧。

想着这,初樱立刻把保温杯盖子拧的紧紧的。

楚弈拉开车门等着她,初樱连忙小跑过去,上车乖巧的先系上安全带。

嘭一声轻响,楚弈绕过车头往驾驶座走,阳光穿透云层落到他身上,为他周身蒙上一层微微金光。

初樱双眼紧盯着他,一双长腿每一步好像走在她心上。

咚、咚、咚。

咔,驾驶座门拉开,初樱吞了吞口水。

他刚坐进来那一瞬,熟悉的海洋香萦绕在鼻尖,搔的她鼻腔里泛痒。

车厢里的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了似的,她紧抿嘴唇,心脏砰砰犹如雷声鼓声,怕被他听到,不敢呼吸。

男人踩下油门,有力的大手握住方向盘向右打满拐出院子,等到大路上他才开口。

“听老师说,你想临床改基础?”

初樱听了之后犹疑的嗯了一声,随后低声说,“有点害怕医闹。”

“嗯。”

她本来是临床选了肿瘤,可自从去年认识的叔叔被病人家属砍了之后,她就有点犹豫。

那天她也在医院,本来是找她爸去,结果听到一楼惊恐尖叫声,然后她就被爸爸反锁在办公室里,等再出去的时候,整个一楼心内诊室外面都是血。

那个叔叔的血,火红的鲜血在白色地砖上流淌,刺目无比,最后眼睛晃的快分不清红白。

而叔叔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她被吓到了,回外婆家待了一个暑假才平复好心情。

可学医的心却有点被动摇了。

还好她选的是临床,大四或者大五考完执医证之后可以转基础医学。

基础医学以研究为主,泡在实验室或者以后留校做老师,说是医学,倒是跟生物工程那些专业有点类似。

“师兄你觉得呢?”

他嗯了一声之后就没再开口。

“我?”楚弈眼底平淡无波的瞥他一眼,“我的想法不重要。”

“听从你的内心。”

“嗯……”,初樱若有所思,转眸看着他度光如雕刻般深邃立体的侧脸,“那师兄是为什么学医呢?”

话落车内一阵平静,楚弈没有回答。

初樱等了一会儿,以为他不愿意说,索性没有追问,侧身往右看窗外熙攘的人群、热闹的街市。

快到学校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因为我小时候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初樱转眸好奇问。

“你不改变的话,什么都变不了。”

初樱眨巴眨巴桃花眼,总觉得这个口气有点熟悉,然后就看到楚弈勾唇淡笑,“你爸爸说的。”

怪不得。

想问他爸什么时候说的,可下一瞬她所有意识都被抽空。

第一次看他笑,唇角上扬,眼角挤出一条线。整个车厢都跟着明亮起来。

这个男人果然是被老天爷眷顾,每一处都额外花费许多时间精雕细琢啊。

到了会场,偌大的体育馆上加满了椅子。

临时座椅和周围几层都坐满了学生,连通道和门口都挤满了人,乌乌泱泱的都是黑色头顶。

今天来听楚弈演讲的不只有滨大医学部的学生,甚至有人从外地飞过来,坐高铁赶过来。

楚弈八年制提前两年毕业,几乎是别人读个大学的时间,已经是个传说。

而读书期间《美国pace杂志》和《欧洲心脏起搏与电生理杂志》上都有他以第一作者署名的论文。

更别提在民众中知名度甚高的一线《柳叶刀》。

别人发一篇论文好像难于上天,楚弈已经在各个顶尖医学杂志上发布影响因子10+的论文四十余篇sci论文,不用说里面还包括meta分析、comments、临床文章多种形式,影响因子总和超过125。

二三线城市有些医院科室主任听到都得竖起大拇指感叹一句“好家伙。”

而且楚弈牛逼啊,刚博士毕业就直接过了全国医学中级职称考试,学神理所当然一次性过,进医院直接可以胜任主治医师。

更别提国内几所顶尖大学医院部纷纷发出邀请,请楚弈去做博导,在校属医院工作一年即可申请副高职称。

再过三年申请正高,算来算去大概不到三十就能成为主任医师,再接班当个科室主任。

许多人四十岁都达不到的事业高度,可他今年才二十五岁。

医学天赋像天赐一般,一点就透,在医学圈子谁不知晓?

未来更是不可限量,起点之高,让人更好奇他,想目睹他的风采。

所以这个演讲机会,即使是空无一物的泛泛闲聊,大家都削尖脑袋想来听听。

饶是滨大医学部大牛辈出大家觉得只是有点牛逼,可放在全国其他平平无奇的学校,就直接被封神了。

今天楚弈的演讲题目很平淡无常——学医的理由。

男人长身玉立站在台上,红色条幅挂着白绳拴在金属栏杆上在他身后浮动。

整个会场上千人鸦雀无声,台下的人正襟危坐等他开口。

“刚刚来的路上,有个小姑娘问我为什么学医,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大家,你们为什么学医?”

说的是她,初樱心里泛甜,轻抿红唇。

这个问题可太老套了,瞬时台下各种回答从四面八方响起。

“老了吃香!”

“工资好地位高!”

“稳定!”

“家里让的!”

“我妈说医生社会地位高!不管大官还是大款只要是个人吃五谷杂粮就有生病的时候!不矮人一头!”

观众哄堂大笑,善意的。

“那大神,你是为什么想学医的?”

“那个姑娘的问题你怎么回答的?”

楚弈抿唇目视台下,语气淡然,“你们想过自己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只是一问没有想得到答案,他继续说。

“我小时候没想过,但是运气好,在低谷时遇到一个人,他告诉我,要改变。”

“你不改变,那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时候学医能改变我的困境,于是我投身医学。”

说完淡笑,“是不是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

“可后来我大四开始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突然有了别的感受。”

他目光定定的望着众人,眼神锐利有光。

“和死神抢人命,把这件事当作自己的事业,不是很酷吗?”

台下静默片刻,随后掌声雷动。

隔着人群,初樱怔怔的凝望着他,还有他唇角那丝浅淡的笑意,风淡云清的那句话。

和死神抢人命,不是很酷吗?

这样艰难的一件事,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那样泰然从容。

楚弈起身向台下颔首鞠躬,缓步走下来,被成群的学生团团围住。

突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隔着黑压压的许多脑袋瓜,勾唇淡笑。只一眼就收回视线。

她不了解他的过去,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心跳的更快了。

这个男人在发光。

原来初樱只是喜欢他。

现在,她想拥有他,想进入他的世界,想让他的每一处都沾染自己的气息。

把他变成,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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