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回到上海的第一天，我去查了一下你留给王叔叔的银行账户，那一个叫做刘艾的女人的账户。”夏莉秀眉一挑说。
“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你不肯原谅我吗？”
“不，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就已经原谅你了，但是我很生气，你既不和我解释，也不打电话找我，所以在忍耐一段时间后，我回来，我要给你惩罚，让你在惩罚中知道，将来不准再欺骗我。”夏莉如是说。
“以后什么事情都和你商量，我保证！”我发誓说。
“不用了，你有你的脾气，我知道的。”夏莉摇摇头。
“那你和李枫楠的婚姻？”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虽然答案很清楚，但我还想得到确定。
“我和他有名无实，纯属是为了生意才和他结婚的，顺便打算气气你。”夏莉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们打算维持到什么时候呢？”我追问说。
“一直维持，至少这几年都会维持着，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夏莉回答说。
“那好，我等你。”我点点头，笑着说。
“不，你不用再等了……”
柔和的灯光从红酒杯中反射出妖异的光泽，淡淡的香气缭绕，我注视着眼前目光温柔平静的夏莉，不解地问：“不用等，什么不用等，你不是说这几年都要……”
“不用等的意思是。”夏莉干脆地打断了我的话，“就是说我们之间，已经足够了，到此为止吧。”
我眨了眨眼，紧紧地看着夏莉悲伤的双眸，问：“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到此为止，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鲁鲁，我说过了，我早就原谅你了。”夏莉真诚地回望着我。
“那……那是为什么……”我手里的勺子在盘子里磨出了刺耳的声响，“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不明白，这没道理啊。”
夏莉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轻轻握着我颤抖的手，低声说：“鲁鲁，你别激动，我以前做事很少会去考虑后果或者影响，所以我都是说做就做，但是这一次，我静下心来想了很久，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我没有激动，我这样的人都激动了，那就没人不会激动了。”我另一手接过了勺子，安放在桌上，嘴角牵强地带起笑容，“我这种连最爱的人都可以放弃的懦夫，哪有什么资格激动？”
“你别这样说，你有你的处事方式，我不会再怪你什么，只是我想了很多，在这之前，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哪怕是我一气之下回了上海，我也还是这么坚信着。”夏莉低声说着，“虽然我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是我还是想惩罚你一下，让你明白，欺骗我所造成的后果，然后我们就又可以回到从前。”
“是啊，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会瞒着你，好不好？”我的嘴唇不断地颤抖着，说。
“不，我们回不去从前了，我本来确实以为我们可以回去的，但是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感情出现了一丝裂缝，这道裂缝就像是皮肤被刀划开了口子，长时间不去处理，以至于不停地流血，口子也越扯越大。”夏莉悲伤地看着我说，“痛，不在乎，承受得住，痛根本不是什么障碍，可是这道伤口，把我们的心分开来了，那才是最痛苦的地方。”
“什么痛，什么伤口，什么心分开，我不知道。”我摇着头，“我只知道我心里一直爱你，每天每夜，每分每秒，我看着你的画像我都会流眼泪，我只知道这些……”
“我也爱你，我看着你的画，我也会哭泣，可这就是问题了，为什么会哭泣，这是两个相爱的人该有的感觉吗？至少不是我所想要的感觉。”夏莉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我心目中完美的爱情，只停留在一年前，一起听五月天，一起看画，一起吃蛋糕，出现了任何瑕疵，我都会愤怒，所以我以前打过你，和你打过冷战，不过那些只是小事，只有这一次，达到了我所无法接受的程度。”
“夏莉，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谈谈，再想想，这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我紧紧地抓着夏莉的手。
夏莉鼻中轻轻抽泣了一声，眼眸之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说：“你有瑕疵，我也有，我的瑕疵更让我无法再继续面对这段感情。”
“你有什么瑕疵，你没有，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完美的代名词，你美丽善良，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你。”我焦急地说。
“不，我并不完美，在我们出院的那一晚，我就发现，我并不完美，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太轴，总是不肯把想法告诉别人，其实我也一样，我也总是我以为我以为的，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地步。”夏莉捂了捂自己的嘴巴，停顿片刻后，带着哭腔，“那天我一定要去酒吧，我就是故意要你一起去，我还想继续惩罚你，可是在你晕倒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居然在伤害你……”
我呆滞地看着夏莉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滴淌下来，她抽泣一声，继续说：“我明明知道你的身体不像其他人，甚至连我的身体都比你好，可我还那样做，我这样伤害你，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爱你呢？”
“而从头到尾都只在注意你的脸色和身体的，是另一个女人，她叫文菲，她才是真正可以照顾你，比我更爱你的人，她可以毫无保留地爱你，可是我不行，我只会被我的任性和情绪影响，做出那些会伤害你的事情，让你无休止地画画，让你淋雨，让你生病……”夏莉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站起身来，走到夏莉面前，伸手抱住她，温暖熟悉的味道，伴随着泪水的悲伤，我低声说：“我只爱你一个，只爱你一个……”
“我不是要做出让步，而是……我无法接受……你明白吗？”夏莉哭泣着说，那沙哑的嗓音像是一把钝刀在切割着我的动脉，斩不断却又剧痛无比。
“夏莉，我们之间，难道真的没有可能了吗？”我抱着夏莉，茫然地看着对面墙壁上的壁纸，夏莉那在烟花烂漫中依稀的绝美倩影。
夏莉轻轻推开我，抽泣着，缓缓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她抬起头，与我深深地对视着，喃喃说：“陪我再去听一次五月天，我们之间，就此结束，我们应该用最温暖，最和平，最爱对方的方式，分开。”
我看着她手里的门票，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灌入了冰雪，冷得让我皮肤都紧绷起来，我似乎听到了缓慢的心跳声，甚至连呼吸都消失的心跳声，我的，还有夏莉的，痛彻心扉的跳动。
……
还是那最便宜，离舞台最远的一排，黑夜中，体育馆里却星光闪烁，只有我们这里冷清得无人问津。
夏莉静静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上一次是静谧，这一次却是冰冷，听着阿信正在舞台上深情地唱着《突然好想你》，我的心酸楚得快要干瘪，慢慢地滴落下一滴滴的酸水。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我以为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到过去，可是我错了，看着夏莉哭泣的模样，我明白，我们伤对方伤得已经很深，深得再好的医院也治不好了。
这真是的现实人生吗？我觉得这才更加虚假吧？因为我本身就虚假得与世界格格不入，也许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夏莉只是我的一个幻想，她从来不曾出现，而我还是在那间房子里慢慢涂着画板上的白纸。
“我不喜欢做作，我不喜欢装小女人，我不喜欢犹豫，我不喜欢自私，可是我现在全都做了一遍，我都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夏莉在我身边低声说着，在沉静的歌声中，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夏莉突然笑了起来，抱着我说：“五月天知道我们呢，阿信知道我们的心情呢。”
我揉了揉夏莉的肩膀，一言不发，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甚至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起来，既然夏莉说要最温柔，最和平，最爱对方，那我就不能再让她伤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答应过的。
“上次我直接离开了，都没有正适说过，现在我就说……”夏莉哽咽了一声，“鲁鲁，我们分手吧。”
我们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我强忍着那股热流，问：“那我可以继续爱你吗？”
“可以，就像我也会继续爱你，虽然我们不会再再一起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的爱不复存在了。”夏莉流着眼泪，轻轻吻在我的嘴边。
在那一刻，全场的灯光突然都暗了下来，熟悉的音乐突然响起，轻快分明的音乐，我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首是什么歌曲。
阿信的歌声想起来，全场欢呼合唱，而当另一个声音出来的时候，全场几乎到达了顶峰，灯光照在远处那名女子的身上，看不到她的样子，可是只要听她醉人清新的声音就知道，她是陈绮贞……
“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
夏莉突然扑在我的怀里大声痛哭了起来，我的眼眶早就蓄满了泪水，但是我不能哭，绝对不能哭，以前每一次都是我在夏莉的怀里哭泣，因为她总是显得比我更坚强，让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哭泣。
可是这一次不行，世界上不能有一对爱哭鬼，若是连我都哭了起来，那么谁可以安慰夏莉，说到底她都只是一个女孩子，只有我，可以在她哭泣的时候抱着她，就像我哭的时候，她会抱着我一样。
“让双脚去腾空，让我们去感受，那无忧的真空，那月色纯真的感动……”
那月光是滴落下的眼泪，失去银河的夜空，就连一点诉说的情感都不复存在，感动只是爱情遗留下的最后一丝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