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感觉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王伟文与小刘一样,认错了。可直觉告诉我,参加57年项目的就是眼前的薛徊,他也曾多次提起来过这里,加上此时沉默不语的态度,有加深了几分可能性。
我不敢想象,现在的他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往前推二十年那正是撒尿和稀泥,掏鸟玩蛋的黄金时期,不可能参与到如此重要的项目中去。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另一个薛徊是怎么回事?
错乱交杂的时空,两个同时出现的薛徊。我感觉就像自己的后脑勺冷不丁出现在眼前,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捋不清楚。班长和老常也同样一头雾水,老常忍不住又插嘴了,瞟了一眼薛徊,问王伟文:“你小子看清楚点,是不是这个薛徊?”
王伟文被我们的一连串反应搞的跟大头儿子一样,他又朝面无表情的薛徊看了几眼,很确定的点点头说:“没错,虽然衣服不一样,不过就是他。你们这是咋了?”
他的眼神很清澈,并不像是说谎,而且也没那必要。我看着眼前的王伟文,想到之前他的尸体。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57年,74年,王伟文的尸体,眼前的王伟文,那些人口中的不是人。
我猛然想到一种非常不可能的可能性,立马倒抽一口冷气:难道,难道57年时,薛徊跟随上一批人进入这鬼地方后,发生了一些诡异事件,从而变成了两个?一个跑了出去,另一个留在了这里?到74年时,跑出去的薛徊出于某种目的,组织了一批人,再次进入这个地方,从而发生了我们所遭遇的一切。
虽然这中间有许多无法解释的漏洞,比如说留下的是如何活到现在的,又为何相貌不变。眼前的薛徊又为何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让王伟文一眼就能认出来。但在这无法用常理来审视的鬼地方,也只有这种看似绝无可能的推断,才能解释我们所经历的那些。
无论事实如何,当面问薛徊是最能搞清事实的方法。班长给了我和老常一个眼神,让我们缴了王伟文的盒子炮,再把他绑起来,以防有变。后者被我们这一动作搞糊涂了,叫着挣扎起来。我向他解释是事出权宜,而他大概也看出我们并无多少恶意,挣扎了几下也就老实了,被我们绑在了铁板凳上。
班长让老常看着王伟文,我们俩攥着枪朝薛徊走去,想让他给个解释。老常那把枪就在他手边竖着,那时候我也担心见我们识破他的身后后,会突然暴起朝我们开枪,因此我一点也没敢放松。
幸运的是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我们站在他面前,班长手里的枪管看似很无意的对着薛徊的大腿根。我们还没开口问,薛徊就先瞟了一眼我们手里的枪,之后抬头看向班长,很耐人寻味的笑道:“他说的话,你们都信?”
班长沉着一张脸,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比较相信他。薛工,我们现在只想要一个解释。”
薛徊叹了口气,问:“如果我说我不记得了,你们估计也不会相信?”,我心说,只要不是二傻子,就没人会相信。如此邪门的事,如果我出去了,估计一辈子也忘不掉。
班长刚要说什么,薛徊又道:“其实在此之前,我和你们一样,都很迷惑。”边说着,他的手就往旁边放枪的位置摸,我一下紧张起来,班长也立马就端枪把黑洞洞枪口对准了他,沉声道:“别动!”
薛徊的动作戛然而止,看着我们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危险,之后很缓慢的往下摸去,那时候我才看到原来他是在摸地上的烟。
“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薛徊无奈的笑了笑,拿起烟后抖了几根:“抽不?”
我们哪有什么心情抽烟,就都摇了摇头,薛徊叹了口气,自顾的捏着一根,擦着火柴点上冒了一口,才徐徐说道:“我之前和你们说的那些话,有些是骗了你们,但大部分都是真的。我完全清醒的时候,是在一年前的老家里……”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偏远的小山村。
“那时我迷迷糊糊的醒来,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为何突然出现在床上,就连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家,也感觉很陌生。”
“我从出门到回到家,一晃就是二十来年,可我就像才过了几天似的。那时候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不认识我,只有一些上年纪的还记得,不过他们见到我就跟看到鬼似的。说我干了缺德事,被鬼上身,还有的说我已经死了,现在是狐狸精或者什么狗屎变得,反正说啥的都有。”
这话我深表理解,旧时的农村明面不搞封建,但暗地里一个比一个迷信,有点奇怪的事就喜欢偷偷往鬼身上扯。只是,他的经历的确让人难以接受。现在的初中教科书里有个“烂柯人”的典故,倒是和薛徊有些相似。我回头看了一眼王伟文,感觉有点能理解。此时若是74年,我们把他带出去后,他估计和薛徊没什么两样。
“我在家里呆了七八天,才渐渐想起我出门前的一些事儿,我走的时候老婆才24岁,儿子也就5岁。可一觉睡醒,那小子比我还结实,他媳妇都他娘的怀孕了。而我老婆……”
你老婆肯定比你出门时的老娘还老,我试着想象当时薛徊的感受,忒他娘的别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一觉醒来突然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自己的老婆变成四十多岁的模样,儿子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任谁也接受不了。
薛徊露出一个很无奈的笑容,接着说:“原本熟悉的一切都变了,可我就是想破脑袋,也记不起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后来我才听别人说,我回来的时候就像一个疯子,浑身臭的要命,在刘寡妇门前的树林里睡了两天,才有人把我认出来送回家。当时我身上带着一个劳保本,上面记录着一些很凌乱的字,我认出那是自己笔记,可一点也看不懂。之后没过多久,你们口中黑布包就找到了我,他拿着一份名单,上面有你们的名字,也有老廖的名字。他告诉我,如果想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事,就得跟他走。正好我在家里呆着别扭,就收拾东西跟他出来了。一路走到这里后,我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印象却很模糊。等咱们会合时,见到德国人仿作的那间铁房子里,我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来过。再往后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听完他的讲述,我和班长都沉默了,从表面上来他所说的,虽然很扯淡,不过却与我们所经历的情况符合,可我们不知道究竟该不该相信他。
班长想了想,问他:“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薛徊盯着我们反问:“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儿,也没有见到王伟文,我说实话,你们会相信?”
也是,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么多怪事,弄死我也不信。
我把他所说的话和当前我们的情况结合起来捋了捋,还是感觉疑点多多,就问:“你是57年进来的,73年出去的,那这地方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薛徊摇摇头说:“这我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和咱们去过的地下古遗迹,就是那些奇怪的金属房间有关。”
“那黑布包到底是什么人?”
“不太清楚,不过这件事背后,有很多人在参与,这我知道。”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王伟文,又问他:“那现在是什么时间?咱们怎么会和他……见面?”
“估计和德国人研究的那些强磁有关,如果我没记错,之前也曾经历过一次。”
我看了班长一眼,想听听他的意思。班长收回枪,也蹲下来低声问道:“那你们当时的队伍里,有没有一个叫许大头的人?”
班长姓许,我估摸着许大头估计是他老爹。
薛徊看向一旁的王伟文:“这你估计得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