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元海淼小小的心灵受不了此等剧烈打击,一下子又哇哇大哭起来。
“好烦!”听着元海淼响亮的哭声,冷秋珍的眉头皱了起来。
“海淼,海淼。”突然一个中年男子跑了过来,将元海淼抱在了怀里,紧紧捂住了元海淼的嘴巴。
元海淼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前辈,对不起,我家海淼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前辈恕罪。”
冷秋珍见将元海淼护在怀里的中年男子,没有说话,抬脚似乎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元海淼狠狠咬了一下中年男子的手,中年男子吃痛,松开了手。元海淼随即趁机跑到冷秋珍身后,紧紧抓住冷秋珍的衣袍,“老巫婆,那个人不是我爹。”
中年男子一听急了,满脸忧色,语言急迫:“海淼,胡说什么,快过来,别打扰前辈。”
冷秋珍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把自己当成救生符一样的元海淼,问道:“这与我何干?”
她自然知道这男子不是元海淼的父亲,这点从这个男子紧紧捂住元海淼口鼻的姿势就可以看出来。元海淼都已经整张脸通红,快要透不过气来了,而且他如此挣扎,但这个男子都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样,或者感受到了,但却不管。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元海淼的父亲,那个会善意欺骗元海淼长得好看的父亲呢?
但知道又如何,冷秋珍不想管,因为这与她无关。然而现在这个孩子躲在了她的身后,虽然求她的态度不是很好,但毕竟是在求她。
元海淼一听冷秋珍似乎不想救自己,立马急了,将冷秋珍的衣袍抓得更紧许多:“你救救我,只要你救了我,我以后就再也不叫你老巫婆了。”
见冷秋珍没有让开,那个伪装成元海淼父亲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不耐,刚刚还满脸忧色的神情这一刻忽然变成了狠戾,“本来不想这么麻烦的,既然你不识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他吹了一声口哨,四五个人从暗处出来,将冷秋珍与元海淼围了起来。
“哈哈,怕了吧。”中年男子大笑。
在他眼中,一个孩子加上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见到自己被五六个身强体壮的人围住,应该被吓得瑟瑟发抖了吧。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除了那个小孩子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一些,那名体型娇小的女子却身子一点也没有颤抖。
再看看冷秋珍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冷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冷静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死人?
中年男子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冷秋珍的眼神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浑身带着毒的女人,她手法诡异,悄无声息地就下了毒,而这毒他似乎听都没听过,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只是几个呼吸间,他们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然而这个女人自己与靠在她身边的孩子却一点事情也没有。
“本来不想管的,毕竟太麻烦。”冷秋珍看着这些七窍流血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歹徒,话语中不带一分情感,“可是你们找死,我不得不成全你们。”
等那几个歹徒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冷秋珍低头看向还紧紧抓着自己衣袍的元海淼,问:“已经没有危险,为什么你还不松手?”
“你,你为什么杀了他们?”元海淼似乎有些不解,两条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觉得元海淼在指责自己,冷秋珍脸色沉沉地开口说道:“没看见,是他们自己找死的吗?”
“可是,可是--”元海淼小脸上都是纠结,“他们都长得很丑啊。你不是说长得丑的不是不杀的吗?”
似乎没想到元海淼关注点是在这个上面,冷秋珍愣了一下,还没想好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元海淼自己继续往下说道:“我知道了。”
冷秋珍语气带了点疑惑:“知道什么?”
“因为海淼是与众不同的是吗?”元海淼眼睛亮晶晶地,仿佛很兴奋。
冷秋珍看着这个似乎很会胡思乱想的小男孩,问:“你这是承认你也长得丑了?”
这下轮到元海淼愣住了。
好像是呀,这样一说,自己是不是承认自己长得丑了?
“我不杀你,杀他们,是因为你长得比他们更丑。”向来随心所欲的冷秋珍可不在乎有没有伤到元海淼幼小的心灵,她只是觉得元海淼很烦,让她向来平静的思绪传来了波动,这是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所以我还是不同的?”似乎经过一系列激烈的思想斗争,元海淼终于承认自己长得很丑这个观点,“所以你不会杀我了。”
“再啰嗦下去,可能真的就要杀你了。”冷秋珍将自己的衣袍从元海淼手中抽了出来,冷冷丢下这一句,自己离开了。
本以为不会再跟元海淼遇见,可是几日后,冷秋珍又见到了元海淼,那个小小的身子躲躲藏藏地跟在自己身后,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她,似乎不想被她发现。
可是在冷秋珍加快步伐的时候,那个小身影连忙又追了上来。
“等等,老,老,等等。”本来想叫冷秋珍老巫婆的元海淼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承诺,立马将剩下两个个字咽了下去,再开口,就成了:“姥姥。”
许是被这个称呼惊扰到了,冷秋珍回头看向元海淼,声音有些严厉:“你刚刚叫我什么?”
“姥姥。”元海淼一见冷秋珍停了下来,连忙紧紧抓住冷秋珍的衣袍,“我娘病了,病得很严重,你救救她吧。”
“你娘病了?”
“嗯嗯,城里的大夫都说不行了。”元海淼一边点头,一边小声地呜咽着。
“与我有什么关系?”冷秋珍冷笑,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有菩萨心肠的好人吗?
元海淼连忙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姥姥,你认我娘为义女吧,这样她就是你女儿,我就是你外孙,跟你就有关系了。”
“你觉得我有多大?”冷秋珍似乎有些恼火,这个元海淼三番四次地能惹她不悦,还没被自己毒死,也算有本事了。
元海淼愣了一下,继续哭着求她:“姥姥,这样你就有一个像我这样与众不同的外孙了,你不想要吗?”
“丑得与众不同的外孙吗?”
“哇哇--”元海淼大哭起来,“姥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连你女儿也不救,外孙也不要。”
冷秋珍见暗处有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似乎在议论什么,整个人更觉得心烦意乱了。
她掏出一颗黄色的药丸给元海淼,“你吃下这个药丸,我就帮你救你的母亲,这个药丸可是剧--。”
谁知她还没说完,那个药丸就被元海淼拿过去一口吞下了。
吃下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问:“姥姥你刚刚说什么?巨,巨甜无比?”
冷秋珍将下面的话说完:“剧毒无比。”
“那我岂不是要死了?”元海淼小脸一皱,“大人果然爱骗人,你明明之前说过不杀我的。”
“大人有时候不是爱骗人,而是善变。”冷秋珍为元海淼解释,“而且这药丸是你自己吃下去的。”
元海淼一下子想起刚刚冷秋珍的话,连忙拉着冷秋珍往他家走,“那你现在可以去救我娘了吧,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反悔。”
冷秋珍倒是没耍赖,跟着元海淼去了他家。
见到元海淼回来,元海淼的父亲又急又气,一巴掌拍着他的脑袋上,质问道:“你小子跑哪里去了!”
自己的妻子已经病了,他忙得不可开交,这个节骨眼上,谁知儿子又跑出去不见了,他真是心力交瘁,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儿子再出什么事,这个家可就真的完了。
还好,还好,老天保佑,儿子平安回来了。
“这是--”一开始,因为只关注元海淼平安回来,所以他的父亲没有看见元海淼后面的那个人,当他注意到后,走近两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不是一直在城中被孩子们称为“老巫婆”的女子吗?
听说前不久元海淼还惹怒了她,所以这几天他禁了元海淼的足,生怕他出去被老巫婆伤到。
可是没想到还是被老巫婆找到了。
元海淼的父亲脸色一变,连忙将元海淼藏在身后,“姑娘,我家海淼不懂事,如果有冒犯……”
谁知冷秋珍只是看了眼元海淼的父亲,随即就抬起脚往屋中走去,似乎根本不想跟他说话一般。
元海淼的父亲不解,询问了元海淼,只听见元海淼很开心地回答他:“姥姥是来救娘亲的。”
“姥姥?”元海淼的父亲更不解了,想询问更多的细节,但当他抬头的时候,元海淼已经如兔子一般追上冷秋珍的步伐,窜进了屋子里。
元海淼的父亲只能也跟着进了屋子,当他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冷秋珍喂了一颗黑色药丸给躺在床上的女人。
他脸色大变,连忙扑上去想阻止,但是不知道冷秋珍使了什么手法,在女人的咽喉处点了几下,那药丸就滑下去了。
“你,你……”元海淼的父亲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整张脸上都是悲戚。
“爹,怎么了?”因为母亲得救,本来很兴奋的元海淼转头见到父亲一脸悲伤,小脸上满是不解,“娘就要醒了啊。”
“嗯嗯。”他的父亲应了两声,脸上的悲伤更深了。
自己的妻子怎么可能会醒,一个月前开始,他们请了多少大夫,可是都没能治好他的妻子。
这两天妻子病情忽然加重,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就凭这个女人的一颗药丸吗?她甚至连自己妻子的一些基本情况都没问,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救人的。
许是元海淼父亲脸上的神情太过悲痛,元海淼开始慌了,他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袖,开口的语气里带着恐惧与害怕:“爹,是不是淼儿做错什么了?”
“没有,没有。”元海淼的父亲将元海淼搂进怀里,在元海淼看不见的角度,终于抑制不住地留下了泪水,可是他怕元海淼发现异常,只能拼命压抑着哭声。
冷秋珍看见这幅场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稍微破裂了一点,她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守着她,不要离开,她今晚就会醒过来。”
“什么?”元海淼的父亲听见这句身子一震,不敢地相信地看着说话的冷秋珍,含泪的目光里带着祈求,想祈求冷秋珍再说一遍,证明刚刚那一句不是自己的幻听。
冷秋珍却不再开口,她看了眼桌上备好的笔墨,拉开椅子,抬起手,写下了药方。
她写得很快,行云流水般很快就写完了一张纸。
写完后,她就将那张纸丢在桌上,对元家父子说道:“按照药方连喝三月,前一个月每日三次,中间一个月早晚两次,最后一个月晚上服用。”
“熬法,分量我也写在了上面,你们不要弄错。”
冷秋珍的言语与目光太过平静,而且似乎很坚定,元海淼的父亲就那么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她,连忙将那张药方拿起,“海淼你与姥姥呆在这里,我现在就去抓药。”
说完急匆匆地就出去了。
元海淼的父亲一走,冷秋珍便也准备走了,那么屋子里就剩下元海淼与他昏迷不醒的母亲。元海淼又拉住冷秋珍的衣服,他仰着头,清澈的眼睛里还有着未干的泪水:“姥姥,不要留海淼一个人,海淼害怕。”
他害怕,害怕母亲突然出什么事,他却没办法解决。
他太小,也太弱了。
“不会有事了。”冷秋珍犹豫了下,抬手轻轻摸了摸元海淼的脑袋,还是离开了屋子。
身后,是元海淼的一声大喊:“姥姥,谢谢你!”
还不清楚自己母亲是不是得救了,就跟自己道谢吗?
这孩子对自己还真是无条件地信任呢。
冷秋珍脚步只是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便离开了。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冷秋珍立刻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手慌脚乱地将架子一个瓶子里的药丸倒出来服了下去,情况才稳定许多。
又是一个失败的解药。
冷秋珍取下架子旁边一个药瓶,将它里面装载的药丸全部倒在了熬得滚烫的药汁中。
“谁?”做完刚刚的事情之后,冷秋珍突然回身,目光狠狠地盯着一个地方,声音凌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