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爷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
池早一愣。
“池小姐，请进。”老吴稍稍往后让了让。
池早走进去。
肖老爷子正坐在平时略显空荡的客厅，面前一个棋盘，一杯茶，但棋局停下了，棋子也放下了，老爷子正欢喜地看着她。
池早礼貌地喊了声，“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想来看看你们。阿郁这小子，也不带你回老宅看看我老头子。还得我亲自跑到这来。我刚刚打电话，他说你没那么快回家呢。幸好我在这等着了，不然真上了他的当。”老爷子笑说，然后朝他招了招手，“小早，来这边坐。”
池早上前，坐到旁边的小沙发上。
她看了眼棋局。
已经走到一半。
但明显，老爷子的黑棋占了上风。
“怎么，你也会下棋？”老爷子见她目光在棋盘上，笑吟吟问了句。
池早点了下头，“会一点。”
本来是不会的。
但是从拜了秦远山为师后，跟着秦远山，也学会了下棋。虽然只是皮毛，不过，大概规则还是懂得。
“那你来陪我下一把。老吴实在是太菜了。”
一旁的老吴轻咳一声，“是老爷子太厉害了。”
池早捻起白棋，“我也只会一点点，才是个刚入门的新手。就怕老爷子嫌弃我。”
“不会。”老爷子笑说，“这下棋也看是和谁。老吴整天跟着我，我都厌倦了。他下的再好我也烦他。”
池早笑笑，没说话，开始认真下棋。
但下着下着，她发现，老爷子的下棋水平也很一般。
当然远远比不上秦远山那样的高手。
以至于，作为秦远山的徒弟，哪怕只是入门，也能和老爷子来个势均力敌。
一盘棋下到最后，老爷子看着池早啧啧称奇，“你这水平居然说自己是入门的新手？小早，你这是骗我的吧。”
池早不好说真话，不是她太厉害，是他太菜。
但又不能说她刚才是在谦虚。
好在老爷子马上又说：“你平时是不是经常在家和阿郁切磋？”
“肖郁？”池早一愣。
“是啊。”老爷子笑，“我会下棋还是从阿郁那学的呢。前两年病了在家休养，他看我无聊才教我。不过他不经常回老宅，我只能和老吴下一下。哦对了，老吴是我教的。”
老爷子说着还颇有些自豪。
池早：“……”
敢情就是一个菜鸟教会了另一个菜鸟。
“也好。你和阿郁两个人平时在家没事还能下下棋，这也是培养感情的一个渠道嘛。”老爷子自顾自感叹。
池早没来得及说什么。
“怎么出国才半个月就瘦成这样了？”
老爷子忽然又说。
她微微一愣。
就见老爷子看着她，目露怜惜：
“是不是阿郁没好好照顾你，你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教训他！”
池早的事情，肖老爷子都是知道的。
从她母亲突然离世，到肖郁带她出国。
老爷子也叮嘱过肖郁一定要好好对她。
这些，池早都不知道。
但她能感受到老者的关心。
心里说没波动当然是假的。
她心情复杂，最终还是没有透露半点她和肖郁的现状。
“没有。他对我……很好。”
老爷子似乎是信了，放心点头，“那就好。不过小早啊，如果他对你不好你也不用担心，来找我，我会替你做主的。再说，他跟我保证过，这辈子就非你不可了。”
池早心猛地一颤。
抬眸，怔怔看着老人。
“非我不可？他说的？”
肖老爷子笑吟吟点头，“是。阿郁这个人，认准了什么，一般不会轻易改变。他性子固执古怪，这样的性格有坏处，但也有好处。”
说到这，肖老爷子敛了敛笑，“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喜欢什么，玩具也好，人也好。‘喜欢’这个词在他身上好像从不存在，但唯独你……”
他们出国前，他曾认真问过肖郁。
是不是认准她了。
他沉默良久，说了个是字。
事实上。
肖老爷子知道的事，远不止这些。
医院里负责谢云枝的主治医生顾医生也曾是肖家的家庭医生。
从顾医生那，老爷子得知了谢云枝病逝的事。
以及……
那天池早推开肖郁后说的那一句，从来没喜欢过你。
那一幕，其实不少人都看到了。
顾医生就在抢救室外。
自然也看到并且听到了。
肖老爷子知道后才命人查了池早的家庭背景和身世。然后查到池早这一年在宁城的经历。
事实上，肖郁帮助林染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个圈子，只要有点本事的人都能查到。
林氏企业仗着肖氏集团的声势壮大，也不是什么秘密。
于是，事情原委，两人之间复杂的关系，老爷子都知道了个九不离十。也理解了她在悲痛之下推开他，说出那样狠心的一句话。
她是受害者。
而他，是曾经操控这盘棋局的罪魁祸首。
肖老爷子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像真正的情侣。
但他了解肖郁。
所以他能看出，肖郁对她，一定是上了心的。
所以最后，他才会在他们出国前，郑重问出那个问题。
肖郁的回答，确认了他的心意。
肖老爷子看着池早，她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了无数情绪。有挣扎，有不解，有怀疑，有犹豫，还有一点……痛苦。
“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了。”老爷子立即出声，“来，咱们再下一盘棋。明天就要考试了，我听说你准备参加高考，今晚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才能发挥出你最好的水平！”
池早回过神。
她抿了抿唇，正要伸手去拿棋子。
这时。
叮。
门口处传来密码锁解开的声音。
大门打开，男人走进。
一眼便看见了客厅正要下棋的一老一少。
同时也和下意识回过头的池早的目光对上。
她的眼眸里还残留一分复杂情绪，被他捕捉。
微微一顿，他走进去。
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走到池早身边，袋子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你最喜欢吃的那家小笼包，趁热吃。”
池早一怔。
老爷子也是一怔。
这小子，连商场都不喜欢逛的人，居然会给人买小笼包？？
而且他老人家第一次来他的公寓，他回来第一时间竟不是跟他这老头子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