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痴于绝世武功的人，最后却为了完整地目睹那举世无双的惊艳剑光，而忘记了生死。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至此。
罗寒都没有完全得到他心心念念的《风云四式》。
“一代宗师，无论如何也是人中豪杰，说是十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却因为一门武功，就这样被区区一个顾家当做枪使，最后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能以一门普通的《绝刀》，硬生生斩碎天人界限，足以证明你的天资。若是从一而终，极致的专注之下，未必不能将《绝刀》推演成当世一流的绝学。”
“可叹，可怜，可惜！”
叶千城轻叹一声。
伸手一招，本命剑器自动飞回，他以剑尖抵地，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走到罗寒的尸首前。
淡淡道：“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临死前那一瞬的痴狂，却令我明白了什么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
“《风云四式》，我会在你下葬后烧给你，就当圆你这一场梦吧。”
啪！啪！啪！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响起了鼓掌声。
叶千城神色一变，向着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远处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身黑衣，气质冰冷而邪异。
“殷神？”
叶千城的脸色终于变了。
殷神怎么来了？
此刻。
他刚刚用尽全部手段，将罗寒斩杀。
以五品之力搏杀六品，这是古今从未有过之传奇。哪怕是叶千城，也是手段尽出，体内连一丝的内气都榨不出来了。
不仅如此。
他还身负重伤。
这种情况下，殷神若有歹心，自己怕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会被轻松杀死。
“真是精彩。”
殷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脸玩味地看着叶千城，道：“我的老大啊，你果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命中宿敌，罗寒再不济也是六品里的资深者，便是我都没信心杀了他，结果却死在了你的手里。”
“刚才我就在一旁，全程目睹了你们的战斗。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完美的战斗，罗寒他就算是活过来再跟你打上一场，也是必死无疑。”
“你还说了什么？要把《风云四式》烧给他？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那种可笑的慈悲，到现在都没有泯灭吗？他可是以你的家人威胁过你啊，真是愚蠢。”
叶千城冷冷地看着他，道：“什么时候你也有资格来教育我了？”
“另外，老大这个称呼，你早就不配使用了，以后还是不要说了，我听了恶心。”
“以后？”
殷神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你怎么那么天真啊，我今天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到现在才出现在你面前，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以后？你以为自己还有以后？”
叶千城神色一沉。
他平静道：“你想杀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你就不怕天子宫治你的罪？即便你成了宗师，帝也不会纵容你做这种事。”
“谁说是我做的？”
殷神轻笑道：“今天，是你自己要挑战罗寒，这消息也是你公开放出来的。”
“整个国都的人，都知道你和罗寒在绝刀门决战，帝还派了李长墟来救你，只是没想到被我岳父截住了。”
“没有外界的帮助，你一个小小的五品，怎么会是罗寒的对手？”
“你会被罗寒杀死，而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迟了，没能来得及救下你。你我过去毕竟是兄弟，见你被罗寒杀了，我盛怒之下，直接杀了罗寒为你报仇。”
“这是一个很完美的故事，不是么？你死了，而我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还有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你放心，在你的葬礼上，我会很努力地挤出眼泪的，还有大嫂，我也会替你照顾好她。”
“你的女儿……”
“给我闭嘴！”
叶千城眼里闪过一抹强烈的怒意，他心念一动，立刻有几道无形剑气凝聚而出，同时手中的本命剑器也是尖啸一声，狠狠向着殷神轰去。
“负隅顽抗。”
殷神只是不屑地笑了笑，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
剑气和半截断剑飞到他面前数尺的距离前，便好像撞上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一般，陡然坠落。
“虽然你不愿意，但我还是要叫你一声老大。”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看着叶千城，认真道：“你的确教会了我很多，没有你，绝没有我殷神的今天。”
“可惜……今生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别无选择，我不像你，是叶家正统。”
“对我而言，我想要的一切，都必须要靠抢夺。这世界很不公平，为了改变这一切，我承受了许多，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结束吧，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你的妻子和女儿，我会替你照顾好她们，就当是我这个做兄弟的，对你的最后一点补偿。”
殷神平静地说道，他的思绪似乎很乱，以至于说的话都很没有联系，神色也有些飘忽。
他抬起手来。
周遭的气温忽然迅速降低，一股寒意迅速笼罩上了叶千城的身体。
这种寒意，不同于武道强者释放气息而产生的压迫，那是精神上的。
而此刻叶千城所感受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寒冷。
他看到周围的地面迅速结霜，空气中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他油尽灯枯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战栗，呼吸间，钻入肺部的是冰冷刺骨的空气。
血液仿佛都要被凝结了。
“这是异能，对吧？”
“之前杀死洛基的人就是你，你果然和众神殿勾结了，这种手段……你对自己也进行了人体改造，对吧？”
叶千城死死地看着殷神，开口问道。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死神的逼近，而自己却束手无策。
尽管如此，他却仍然没有放弃，大脑在飞快转动，想要寻找解决之策。
开口询问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殷神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平静地道：“我不会让你像洛基一样死无全尸，毕竟那不像是罗寒的手法，但你放心，这个过程不会有什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