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轩一辈子,没体会过被人这种类似追求的惊喜砸到过,他和安笙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很会,总带各种各样的小礼物给安笙,可是费轩的小礼物也就仅仅是给,没有这么些花里花哨的做法。
费轩朝前走了两步,手里拽住被文件夹压住的气球,拉着气球按照指示走到窗边。
这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费轩还舍不得放了气球,还拿手捏着,把电话接起来,安笙的声音,从听筒的那头欢快的冲出来。
“黏黏,生日快乐”
安笙话音一落,费轩眼见着对面下面一层成排的窗户打开,五颜六色的气球,从窗户争先恐后的挤出来,缓缓升上天空,每一只气球都带着小条幅,离的很远,费轩看不太清楚上面的字。
费轩的嘴角勾了一下,弧度还没等成型,对面的顶楼,突然坠下一个巨大的条幅,条幅特别长,字也特别的大,不是想象中的祝你生日快乐,而是一个蛋糕咖啡厅开业的巨大广告。
热烈庆祝,笙轩甜点咖啡屋隆重开业。
红底烫金字,要多俗套有多俗套,要多杀马特有多杀马特。
“黏黏,”费轩正被这辣眼睛的条幅搞的一愣,安笙在电话又说,“别看那个了,你看我啊,看对面的玻璃。”
费轩这才转动视线,果然在对面一面贴了姹紫嫣红彩色心形贴纸的地方,看到了安笙的影子。
安笙打开窗户,朝着费轩又喊又招手,裹挟着欢呼和风声的声音,再次从听筒传过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不喜欢”
费轩张了张嘴,想要说你小心点,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嗓子里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安笙继续在电话又蹦又跳道,“给点反应啊看到没有,我在这里,我把这里的自助烧烤城给盘下来了妈的花光了我所有的钱,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你养我吗”
费轩抓着气球的手指一抖,充满氢气的气球直接升上了天花板,一如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像是要飞起来。
他又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安笙,隔着一条车流穿行的大街,费轩觉得他现在甚至能够轻盈的飞过去。
“你傻了吗费黏黏”安笙疑惑的拍了拍电话,费轩没吭声,只是伸手敲了一下,他现在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怕一张嘴,面前的景物就会模糊。
他不想错过一份一秒,每一帧画面,因为他知道,这将是他余生最最珍贵的记忆,不问从前,不管以后,这一刻,费轩尝到了,一种他几乎记不清楚味道的,名为幸福的滋味。
“你在听,那我就继续说了,”安笙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欢快的声音道,“首先,我爱你。”
安笙说,“我爱费轩,安笙爱费轩,你听清楚了吗”
费轩忍到额角青筋鼓起的酸涩,这一刻终于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他眼前瞬间模糊,控制不住的哽了一声,疯狂的点头,即便安笙看不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安笙说,“你也爱我,这就不用说了,我一直都知道,你这个小疯子。”
费轩伸手胡乱的抹掉横流的泪水,眼中带着血丝,紧紧盯着站在对面楼的安笙。
安笙轻笑了声,又说,“我知道你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看不到我就会难受,知道你恨不得拴在我的裤腰带上,恨不得钻进我的身体里,恨不得把我关进没有人能够找到的地方,一辈子只能看到你对吗”
费轩脸色通红,眼泪无声的滚落,却只是对着听筒极速的喘息,一切虚假的外皮被剥落,他的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怪物,他被安笙一把扯掉了伪装,露出内里鲜红的,皮肉外翻的真实面貌。
这种感觉,让费轩恨不得马上回身,钻进自己的办公桌地下。
他抓着听筒的手都已经汗湿,浑身哆嗦着强撑,安笙的声音却还在电话里继续,“我都知道,但是你忍着吧。”
安笙说,“我受不了你想的那些,所以你必须忍着,至于你这个小变态喜欢看着我的事,我把店开在这里了,你的生日礼物是望远镜,你尽可以看,每一天,每时每刻,我让你看。”
费轩肩膀佝偻下来,几乎站不住,安笙继续道,“或许咱们还可以买对讲机,这个距离应该可以的,这样你不光能看我,还能时时刻刻的问我在干什么,又省电话费。”
“开心吗”安笙说,“如果店里有男人敢骚扰我,你就可以花几分钟冲过来和他打架,午休的时候,我还会给你送去亲手做的点心咖啡,在你下午正式开始工作之前,躺在你的办公桌上,任你为所欲为。”
费轩头抵着玻璃窗,双膝软下去,再怎么睁眼,也看不清对面的安笙,他整个人痉挛到几乎抽搐,他他像个生长在幽暗地洞的怪物,乍见天光,下意识不是拥抱光明,而是瑟缩躲避。
安笙深吸一口气,缓缓对着听筒呼出来,继续道,“关于孩子”
费轩闻言,彻底跪在地上,头抵着玻璃,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抓着电话的手抖的几乎要抓不住。
“没有就没有吧,虽然我很喜欢,但是相比孩子来说,我更喜欢你啊。”安笙说。“或许等到年纪大一点了,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后面的话,费轩一个字都听不到了,他跪在落地窗前面,头抵着玻璃先是无声的落泪,而后渐渐出声,最后嚎啕大哭。
像小时候,妈妈死了,爸爸带回了其他的孩子,他第一次找不到自己的玩具那样,哭的撕心裂肺,毫不掩饰。
那年的那一天,小小的费轩懂得了什么叫失去,那之后,他就再也不知道拥有是什么滋味,一直到这一刻,再次有人把他心爱的东西,塞进他的手里,告诉他这是你的。
安笙本来还在煽情,她就知道费轩吃这一套,费轩的爱好就有点怪,不管是喜欢她穿什么样的衣服和打扮这点,就凭他背治病小广告上的段子追人,就意味着这个人的爽点俗不可耐。
安笙想让费轩感受一下,还有一堆的土味儿情话,她都上网搜的,又找人撰写成文章,是想着说不定能把费轩煽哭了,但是没想到这才说了几句真心话,土味还没上呢,他就哭成这德行。
这动静隔着听筒都活像是杀猪,安笙顾不得搞事情了,赶紧联系了费师让他先看看,自己飞快的赶过去。
安笙到的时候,费师一脸诡异的站在费轩办公室的门口,倒是哭声没那么凄厉了,但是动静一嗝一嗝的,像要憋死了似的。
见到安笙,费师他赶紧打开了门,示意安笙进去,然后自己下了楼,通知今天所有要送到总裁办公室的文件,都先送到他那里。
安笙打开门进去,费轩还保持着那种姿势,哭是不怎么哭了,只是在打嗝,而且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对面楼,根本没注意到安笙。
安笙放轻脚步,走到费轩的身后,然后猛的“哇”了一声,吓的费轩跌坐在地上。
费轩转过头看过来,看到是安笙,猛地朝上一窜,把半蹲的安笙,直接拉的也跌坐在地上。
“摸摸毛吓不着,拎拎耳下一会儿”安笙抱着费轩,边抚弄他的后背,边摩挲他的头发,声音温柔至极。
“不打嗝儿了吧”安笙声音带着笑意,“小时候我一打嗝,我妈妈就吓我。”
费轩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心里此刻的感觉,只是紧紧的楼主安笙,把头埋在安笙的怀里。
两人在铺满阳光的落地窗前面,拥抱了许久,一直到身上有点发酸,安笙才说,“今天看来也没什么文件好签了,咱们回家吧”
费轩这才嗯了一声站起来,眼睛有点肿,整了衣服,找了墨镜戴上,两人回家了。
家就在距离公司不远处,开车都犯不上,这房子是费轩准备的其中一套,平时两人上班,都不用开车,直接走个七八分钟,然后在街口分开,各自去上班,最美不过了。
费轩带着墨镜,一路上也很沉默,要不是墨镜的方向一直对着安笙,安笙还以为他转性了。
“你说你啧,”安笙啧了声,开车回到车库,两人从车库上楼。
电梯里,安笙调侃费轩,伸手把他的眼镜拿下来,伸手掐他的脸蛋,“快回神中午我还为你准备了豪华生日大餐,都亲手做,材料备好了,你可别再哭了。”
费轩眼睛有点微红,定定的看着安笙,声音低哑,“快开门。”
安笙还没意识到危险,按开密码,打开门率先进屋,才把鞋换了一只,就被身后进来的费轩一把抱了起来。
“哎哎哎别闹,你后背上还有伤呢”
费轩却充耳不闻,直接把安笙抗进了卧室,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安笙一只鞋没脱,高举着脚,哭笑不得,“你”
她才说一个字,费轩已经快抽出了领带,费轩已经整个人欺身上来,安笙还举着一只脚,怕弄脏被子,忙道,“哎你等等,哎鞋鞋唔”
“哐当”一只鞋子被甩进了客厅,接着卧室门被甩了一下,却没能完全关实,缝隙里交缠的人影,或低或高的哼吟,是爱侣间最动听的情话。
阳台上的绿植,在阳光中肆意的伸展枝叶,它并不会开花,因此没有花期,而叶片的背面,依旧存在着阴影,但是只要向阳而生,它就能一直一直的,这样葱郁青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