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1)

第四十三章

管天任老实成这个样子,季劫口上说,心里也觉得舒服,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杨怀瑾。自己那天情绪太激动,在医院里就跟杨怀瑾吵起来了,现在想想杨怀瑾确实有错,但他也不应该那样斤斤计较。季劫生气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季文成出事的这两年来,杨怀瑾表现的确实有点让人心寒。如果不是季劫知道杨怀瑾这人的本性,肯定以为是因为自己家出事杨怀瑾才躲得远远的。

他给杨怀瑾打电话,发现他手机关机,打那天纸条上的手机号,不在服务区。

算了,等季文成出院后,有时间专门找他一次吧。季劫这样想。

和管天任这边类似甜蜜的感受不一样,果果真切地让季劫有了头痛的感觉。果果还不像季劫那样记仇,实在不行用手拍几下屁股他也不放在心上,但就是因为不放在心上,所以同样的错误他会犯不少次。果果写作业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有时候气得季劫真想打他一顿。

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不是仇人,季劫哪里下的去手啊?于是只好用其他方法,罚站之类的,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弄得果果一看见季劫就害怕。

季劫慢慢理解季文成。所谓父亲,是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黑暗的闸门,放子女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注)

季劫也没时间天天盯着果果,因为他还要到医院照顾季文成。

管天任自然陪着季劫。季文成还不能下床,消化能力减弱,怕他不好消化,给季文成做的饭菜都弄得很烂,恨不得放在嘴里就能立刻化了的那种。病人吃的东西又精细,费时不少。管天任是说要单独再给季劫做饭来着,可季劫总怕浪费管天任太多时间,于是也就将就着吃跟季文成同样的事物。那种绵软的口感是以前季劫绝对不会吃的,但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也没看出来有多勉强。

那天季劫回家,看见果果跟那个姓王的小男孩一起在家旁边的沙子堆上玩,他刚想喊果果,就听果果朝那小孩吐吐舌头,说:

“我才不跟你玩,‘王八精’。”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季劫怒了,季果果你什么时候还会给人起这种难听的绰号啊!这不跟张宏那玩意儿没区别了吗?

管天任看季劫这样,拉了他一把,道:“小孩儿玩呢,没什么大事。”

“……”季劫把手腕处的衣服推到手肘,说,“你先回家。这臭小子,再不管管真是要翻天了。”

管天任看着把王姓小男孩推到一边独自堆城堡的季远,叹了口气,说:“好吧。”

王姓小孩名叫王博竞,名字挺好听,脾气也温和,好像挺喜欢跟果果玩。可季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小孩,不愿意跟他一起上下学不说,还给人起了‘王八精’这样的绰号。

季劫走到果果旁边,把浑身是沙子的他提起来,沉着脸,冷着声音,说:

“季远,你说什么呢?”

果果看见哥哥本来很高兴,一听这话就撅起嘴,哼的一声。

这一声让季劫想起季远曾经还叫过管天任胖子,虽说他这个哥哥没做好榜样,但也不能处处往坏里学吧。

季劫也没想真逼果果。这些天果果害怕他他心里当然不好受,因此只是对果果说:

“跟博竞道歉。”

“……不。”

“果果,你要懂礼貌。”

季远抬头委屈地看着季劫,半晌,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果果还是听话的。季劫心里安慰地想。

这事儿要是换成季劫,打断他的腿也不可能听他说半个‘对不起’啊。

当然这个没什么好骄傲的。

带着浑身是泥的果果回家,帮他洗手,擦脸,领着果果出来时没看见管天任,季劫看了看,发现管天任在书房里看书,也就没打扰他。

为了照顾季文成,季劫每天早晨六点多就醒了,生活规律,比在北京读书时还要辛苦。

那天晚上季劫躺在床边读书,管天任把他摘下来放到床上的眼镜转到床头柜上,问:

“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季劫将书倒扣起来,反而方便管天任看书皮。

“咦,季劫你在看……”管天任有些疑惑地将那本书摊开,扫了两眼,才说,“数学?”

“嗯。”一开始季劫感觉有点尴尬,但后来又放松下来,觉得如果真的那样打算的话,这件事迟早要跟管天任说。

“为什么啊?”管天任惊愕道。

“……我在想,”季劫换了个坐姿,看着管天任,说,“我爸现在这样,以后我肯定不能离家太远。日后如果出来工作,我想考大学。”

管天任愣了,半天才说:“啊,行啊,挺好。我也考大学,咱俩说不定能一起呢。”

季劫低头随手翻书,“可是我成绩不好啊。”

管天任看着季劫,伸手搂住季劫的肩膀,用力握了握,然后说:“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咱俩都能上一类本。”

过了这个暑假,两人就要读高三了。季劫现在才确定要继续读书,其实有一点晚了。

季劫把心里担心的事情说出来,管天任安慰道:“不晚,不晚。你不是还有我吗?”

管天任的成绩非常好。

“……再说吧。”季劫将书扔到地上,“睡觉。”

第二天早晨醒来,一直因为考学问题而烦躁的季劫终于想开了。他又不是非要往那些顶级的大学考,智商够用,稍微努力一点应该就能上一类本。只要不偷懒,努力一年也就差不多了,他急个什么劲儿啊?

因为季文成的事情,季家呈现出日渐颓败的趋势,季劫从小到大过的都是特权阶级的日子,然后突然有一天形式变化,让他变成普通人,甚至因为父亲的关系,反而要到处看人白眼。最开始季劫也受不了,到现在一想起这事儿都上火。可慢慢的,要继续生活,你能不适应吗?

管天任那边不像季劫这样平和。他的内心突然掀起了风浪。

尽管今年管天任已经接近十八岁,算是基本成年了。可喜欢上同性这件事对他打击非常大,他甚至怀疑是因为自己下//体发育不完全,雄性激素缺少才会变成这样。他恐慌,深刻厌恶自己,一边厌恶一边找资料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他到没有因此而疏远季劫,因为管天任舍不得。从外面看,两人什么都没变,只有剥开外面的皮,才会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七月,果果就读的小学进行了期末考试。再过两天,班里组织了家长会。尽管现在是季劫负责果果的学习,可这种事还是季妈妈去比较方便,也是对老师的尊重。

结果那天下午季妈妈回来就把果果给叫到屋里,似乎是有些生气。

等季劫和管天任从医院回来,就看见果果站在床上罚站,看见俩人‘吧嗒吧嗒’掉眼泪。

“怎么回事?”季劫问季妈妈,“果果又怎么了?”

“……你问他。”季妈妈的声音不算和蔼,虽然她本身是个修养很高,脾气温和的女人。

果果也不说话,低着头,就是不看季劫的眼睛。

等了一会儿,果果也不说话,季妈妈叹了口气,非常疲惫地说:

“……他才小学,那些东西并不是比拼智力的啊,只要稍微用心、努力一点,都能取得好的成绩。”季妈妈道,“这次果果又是他们班倒数第一,不仅没一点提高,反而还倒退了。”

“……”季劫一直觉得自己看着果果学习还是有效果的,毕竟果果做数学作业已经很少有错的了。却没想到还是不行。

他感觉有点无奈,非常无力。

季妈妈看着果果抽抽噎噎哭,慢慢冷静下来,把果果的成绩单递给季劫看,说:

“其实数学和英语的成绩都挺不错的。就是语文分太低,都没及格。我看了一下,原来他把最后面的作文忘了写了。”

“……”季劫沉默着把果果的试卷拿过来,果不其然看到语文试卷上巨大的空白,以及上面刺眼的零分批注。

季妈妈捏捏眉头,说:“作文啊,随便写写都能得分,果果,你是不是太不放在心上了?”

以前季劫总觉得成绩不重要,很不理解那些因为成绩而打孩子的父母,包括季文成。而当季劫真正着手管理自己的弟弟时,又觉得并不是这样的。有些事情,只有你到了那个阶段,才会知道什么叫心急,什么叫担忧。

他最怕的不是果果笨,而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季劫抬手把果果的试卷扔到地上,试卷像是雪花一样在空中飞了一会儿,才落下来。果果睁大眼睛,眼里有无法掩饰的恐惧,他向后跨了一步,靠在墙上。

季劫被他的表现伤到了,心里酸,又不能说出口,只能盯着季远,说:

“你不愿意学,就不要学了。你不爱写,也别写。果果,你现在说,你不想上学,只想在家里玩,我就给你办退学手续,从此之后你在家里待着,我养你,行吗?”

“……”

季妈妈惊讶地看着季劫。

季远眼里越来越湿润,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季劫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哥哥脖子上,非常委屈地哭了出来。

果果哽咽着说,他要上学,他不想让哥哥失望。

晚上,果果坐在季劫腿上,两人一起看发下来的试卷。

季劫忍不住问季远,说,“果果,你到底为什么不写作文啊?是时间不够吗?”

季远摇摇头。

“那你好歹写几笔啊,没写完也会给分的。”

“我不会写。”

“怎么不会写?题目挺简单的啊。”季劫很惊讶。这次作文的题目是‘最爱我的人’。

季远揉着眼睛又哭了,接下来说的话带给季劫很大的震撼。

他说:

“我成绩不好,哥哥都讨厌果果了。呜呜……我怕你不爱我……”

两个月后,季文成病情好转,回家静养,规定时间到司法所报道就行。到了开学的时间,季劫与管天任准备回京。

回京的旅程上,季劫闭着眼睛,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管天任说:

“……我想把北京那套别墅租出去。”

季劫道:“别墅不好租,一年能有五十万就不错了。不过我爸身体不行了,家里也不能只靠我妈写书法赚得钱。”

管天任点点头,问:“那你跟我们住?”

季劫看了管天任一眼,说:“你愿意吗?”

他本以为管天任会说不愿意。毕竟自己一直也就没想跟管家人住一块。

谁知管天任想也没想就说:“愿意啊。”

季劫一怔:“……”

“我也有自己的房间。”管天任说,“到我家,你还跟我一起住,行吗?”

“……行倒是行,可是我根本没想过跟你们一起住。”

“为什么啊?一起住多好。还方便我照顾你。”

季劫想了想,觉得也对。

管家的房子当然没有季劫的别墅平米大,但也算宽敞,加一个季劫肯定不算什么。

而且,管家父母是真的喜欢季劫,巴不得季劫过来住呢。

季劫说:

“就看这房能不能租出去了。我暂时还不想卖。……那是我爷爷留下来唯一的一件东西了。”

谁知那套房的出租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一个月,就被一位名叫何静的女性租走了。那女人比较奇怪,工作需要经常在外地奔波,租季劫的别墅也很简单,那合同上的标价偏高,何静也没有提出异议,派了个代表过来,本人都没看房就签下了合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签下合同后,名叫何静的人一直都没来这边住过。等了好长时间都没等到人的季劫非常不解。

管天任说:“是很奇怪。那人大概是钱多没地方花吧。”

季劫兴致勃勃地搬到了管家。其实相比起这栋小房子,偌大冰冷的别墅才让季劫厌烦。以前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季劫一直减少去管家的次数。可实际上他喜欢那个温暖的地方。

那地方有人在意他,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

管天任的床同样让人满意。那种柔软的感觉,拥挤的感觉,带给季劫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季劫没来过管天任的房间,一把行李放下,就四处看看。外面阳光太大,季劫鼻尖上都流汗了。

管天任怕季劫觉得拥挤,把占了房间大半地方的书桌推到外面,问:

“热不热?我给你开风扇。”

季劫还是很小的时候用过风扇,听到嗡嗡的声音后,放松地坐在藤椅上,用腿摇了摇椅子。

管天任把风扇放到季劫面前。季劫把脸凑过去,强风立刻把他的头发吹得向后飘,露出季劫洁白光滑的额头。

季劫出汗了。

管天任把纸巾盒拿过来,然后顺手放到床头。

季劫很喜欢管天任的感觉。他的房间以棕色和深绿为基调,给人一种轻松的首印象。

晚上八点,两人回房间。管天任在书桌前收拾东西,季劫觉得无聊,就打开电视,按了静音。

明天就要开学,管天任整理了一下作业,也不看书了,坐到季劫身边,跟他一起看。

季劫用余光瞥了一眼管天任,放开声音。

电视上播放着一部电视剧,讲薄情的男主角和痴情一片的女朋友。女生怀疑男主角有外//遇,从而大吵大闹。面对无理取闹的女朋友,男主角露出非常不耐烦的表情,用力掰扯女朋友的手,一不小心将女生推到了地上。

季劫面无表情,口中说:

“遇到这种感情的人,不会珍惜。他不知道有很多人,渴望……这样的深情。”

管天任说:“你说得对。但我觉得,怀疑不是深情。”

“如果不爱,就不会有占有欲。”季劫说,“我还挺理解这女人的。”

管天任沉默了,又开始盯着季劫的侧脸发呆。季劫被他盯得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管天任才轻声说:

“你说得对……爱一个人,爱的是这个人。跟他的性别、年龄、家庭、性格,通通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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