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又是一派温润安静的模样。仿佛适才那副锋芒毕露的样子只是一场幻觉。
南宫静女看着她,心里头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那是一种憋了一口气儿,倾尽全部精力努力攀登后,却发现山的后面横着一座更高的山的感觉。
南宫静女有些失神,喃喃道:“你该出现在朝堂上的。”
齐颜轻声回道:“臣戴罪之身……”齐颜抿了抿嘴唇,果然南宫静女的表情变了,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丝温存顷刻间荡然无存。
南宫静女缓缓地站起身来:“本宫先回去了。”
齐颜犹豫了一下,用半祈求半商量的口吻问道:“天色不早了,殿下留下用过晚膳再回去吧?”
南宫静女却冷冷地回道:“不了,你这儿本宫原是不该来的。”点到即止,齐颜却懂了。
她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些:“那……臣送殿下到门口。”
南宫静女依旧拒绝:“差个人把二姐请回来吧,我们自己回去就是。”
齐颜:“是。”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南宫静女来到桌前坐定,看着桌上的茶具出神。
小蝶成为了横在她和齐颜之间拔不掉的一根刺,今日她虽然来看了齐颜,但并不代表她原谅了这件事,就像她说的那般:她本是不该来的,这里是蓁蓁驸马豢养姬妾的私宅,不是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真的“原谅”齐颜,曾经那样掏心掏肺地对他,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再过些日子那女人和齐颜的孩子也该降生了……想到此处南宫静女的心里便传出阵阵钝痛。
齐颜的心情则比南宫静女要复杂得多,她一方面要消化负面的感情,一方面还要分析南宫静女给她带来的震撼消息。
两件事情交织在心头,她也不知道该给哪边更多的精力。
她找到钱源,吩咐他去请南宫姝女,自己则朝着小蝶的院子走去,那里是私宅的禁地,下人们进不去的地方。
……
南宫姝女和小蝶依旧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南宫姝女的表情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听着小蝶孩童般的言论让她感觉很轻松。
而且就算南宫姝女不小心说了什么,也不用担心小蝶会泄密。
她问出了眼前这个女孩的名字叫小蝶,旁的似乎都不记得了,听她的言谈中似乎还有一位哥哥尚在人间,但每当南宫姝女追问,小蝶便三缄其口。
小蝶正说得兴致勃勃,看到齐颜眼前一亮,甜甜地叫了一声:“缘君!”
齐颜的心头一沉,将目光投到转过身的南宫姝女脸上,见对方的表情并无异常才稍稍放心,端起手臂行了一礼:“二殿下,蓁蓁殿下欲回府,请你过去。”
南宫姝女挑了挑眉,还以为会晚一些的:“知道了,本宫这就来。”
“姐姐!”走了几步的南宫姝女转过身,看到小蝶挺着大肚子追了上来,后面跟着齐颜。
南宫姝女:“怎么了?”
小蝶的表情有些急,将手中的小兔子木雕递了上来,认真地问道:“小兔子,姐姐不要吗?”
南宫姝女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外,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忘在桌上了。”说完接过了小兔子木雕。
小蝶笑了起来,黑漆漆的眼眸闪过童稚的光芒:“姐姐什么时候再来?”
南宫姝女扫了齐颜一眼,想了想回道:“有时间吧……”瞥见小蝶又嘟起了嘴,补充道:“有时间姐姐一定来。”
小蝶:“说好了哦!”
南宫姝女点了点头,对齐颜说:“她的身子不方便,你们回去吧,本宫认得路。”
齐颜:“恭送二殿下。”
齐颜和小蝶姐妹二人并肩站在原地,目送南宫姝女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齐颜拉过小蝶的手柔声问道:“小兔子木雕怎么送人啦?”
小蝶腼腆地回道:“嗯~,喜欢那个姐姐。”
齐颜蹙了蹙眉:“那个姐姐并不是我特别亲近的朋友,或许并不会常来。”
小蝶抓着齐颜的手摇了摇,撒娇道:“那就和她做好朋友嘛~那个姐姐人很好的!”
齐颜笑了,无奈又宠溺:“小蝶都和那位姐姐说了什么?有没有提以前的事儿?”
小蝶:“没有!我们不是约好了不说嘛?”
齐颜:“小蝶真乖。”
姐妹二人携手回了小院,小蝶喝了药便睡下了,齐颜给她拉了拉被子,独自回了卧房。
床上的锦被有些皱,齐颜站在脚踏上看着上面的褶皱久久无言,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抬起手抚上了锦被上的褶皱。
触碰下已经失了温度,她却还是一下又一下轻轻摩挲着,似乎这就是如今的她能“触摸”到南宫静女的唯一方式了。
直到锦被上的褶皱被尽数抚平齐颜才停下,向后一仰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齐颜长叹一声,侧过了身子,隔着衣服按上了胸口,心仿佛莫名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自己终于亲手把她推开了……这难道不是一直以来的打算吗?
该高兴的,不是么?
可为什么、为什么……竟有些后悔?
齐颜不得不将一些列的事情重新捋顺了一遍,发现:凭她的智谋,当时的那种情况这是唯一的办法。
一边是失散十多年的亲妹妹,一边是仇人之女,好像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齐颜一边笑着说服自己,眼角却溢出了一滴晶莹。
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当时自己也拥有一定势力的话,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这是她一直以来忽略的问题,面具人的教导将她的思维局限住了,总觉得她的身份敏感特殊,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搅弄风云。
其实……这二者并不冲突,一个人的力量到底太单薄了。今后自己不能再依靠南宫静女了,南宫望那边也是个未知数……如今他是巫蛊之案的主审官,南宫让的用意很可疑……自己要大半年后才能解禁,到时候他还需不需要自己这个“谋士”还是未知。
齐颜支着身体坐了起来:一时间该到哪儿去找一批忠心耿耿的人呢?
突然,齐颜灵光一闪,眼前不放着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历朝历代的巫蛊之案必定血流成河,介时会有大量的遗孤和被流放的家眷……
另一边南宫望坐上主审官的位置后,展现出了风暴般的铁血手腕,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便联合应天府、大理寺和刑部逮捕了“涉事”嫌犯上万人,各府的天牢人满为患。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府邸被查封,就连皇子妃和皇嗣也被圈禁,府中下人更是凄惨。
南宫望封了这两座府邸后,第一件事就是请了三府的大人和他一起去清点府库,南宫望的心里清楚得很:皇子府库里面的东西绝不可能每一件的来历都干净,他生怕父皇到最后一刻心软,准备趁机搜罗出这二人其它的罪行,数罪并罚就算不能把这两人弄死,也能让他们彻底与皇位无缘……
这一搜不要紧,南宫望在这二人的书房中查获了大量与朝中重臣的书信往来,虽然剩下的只是些日常的寒暄,但在这个风声鹤唳的特殊时期,任何线索都不会被放过!
南宫望看着这些书信冷笑不已,这些大臣大多站了“二党”,正好趁这个机会肃清党羽。
于是……巫蛊之祸从后宫、皇子府,一路蔓延到了朝廷。
就连中书令邢经赋和太尉陆权都被“请”去问了话,其他官阶低一点儿的,直接被抓走的大有人在。
整个京城的上空都笼罩了一层乌云,就连市井百姓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事关巫蛊之祸,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五皇子南宫达依旧担任监国皇子,南宫让也每日都来垂帘听政,只是朝堂上总会莫明少了几位“大人”却无人过问。
朝堂表面上维持着运转,内里却乱成了一锅粥,查了两个多月,巫蛊之案的线索寥寥无几,南宫望却大大方方地借着这次机会将整座朝堂都扫了一遍。
景嘉十一年,六月,小蝶临盆了。
稳婆是从京畿州府请来的,钱源亲自走了一遭。
在稳婆进产房前,齐颜严肃地告诉她:遇到任何问题都要全力保住大人。
齐颜守在门外,屋里传出小蝶撕心裂肺的喊声,她不禁回忆起母亲生小蝶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
两名哑女丫鬟不停地进进出出,一桶桶热水被抬进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
齐颜在院中踱步,额头上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成股流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嘹亮的啼哭传来,齐颜奔到产房撞开门冲了进去,稳婆吓得一抖险些将皱巴巴、周身沾满鲜血的婴儿抛出去。
齐颜:“怎么样?!”
稳婆:“老爷!这不是您能进来的地方啊,快请回避再等等吧!”
齐颜的眼中只有小蝶,见自家妹妹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心疼不已。
齐颜:“小蝶,你怎么样?”
小蝶却捂着肚子口申吟道:“哥,我疼。”
稳婆熟络地将婴儿包好交给丫鬟,伸手往小蝶的腹部按了两下,惊呼道:“怎么肚子里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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