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隐藏在广袖之下的拳头紧了又紧,她何尝不知南宫姝女所言?只是个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哉。
身边这个厉声指责她的人,是仇人之女亦是最关心疼爱南宫静女的人之一。
齐颜没有再出言辩驳亦没有离开,如果留下来能让彼此的心里好受点,她不在意再多承受一些。
而此举落在南宫姝女的眼中却变成了无声的抗拒……
陆仲行猛灌了三大碗,总算是让南宫静女饶过了他。
“二皇兄,臣出去透透气。”
二皇子南宫威知道他想去寻找娇妻,略点了点头。
南宫静女本想叫住陆仲行,一阵眩晕传来、她扶着额头缓了片刻,再回过神哪里还有陆仲行的身影?
不仅如此,连吉雅也不见了。
陆仲行倒是聪明,出门直接抓了个丫鬟询问南宫姝女的去向,便径直往后花园去了。
陆家兄弟自幼与两位公主交好,特别是陆仲行在大婚前更是蓁蓁公主府的常客。
无需引领,找到御花园易如反掌。
而吉雅步子轻快地跟在陆仲行身后,二人来到先后来到湖边,看到湖心亭里南宫姝女和齐颜并立在一处。
这一幕刺痛了陆仲行的敏感的神经,齐颜一直是梗在他心间的一根刺。即便他已经对南宫静女不抱幻想,可仍固执的认为若无齐颜也不会有这样一出荒诞的婚事。
只是齐颜素来低调,“驸马圈”的宴会从不参加,再加上高层盛传蓁蓁殿下十分宠信驸马,使得她的身份水涨船高、陆仲行纵使有心也没有机会去报“夺妻之恨”。
陆仲行攥紧了拳头,太阳穴上青筋若隐若现,他突然回忆起中秋宫宴上的一幕。
自己的妻子在众目睽睽下,横穿会场来到齐颜案前说了些什么……
吉雅的来到让陆仲行稍稍分神,他拱了拱手:“雅妃娘娘怎么也来了?”却一直盯着二人的背影没有挪开。
吉雅没有回答陆仲行的问题,反而悠悠说道:“真是一双璧人。”
作为后宫妃嫔,就算年龄相仿到底也是半个长辈、于情于理吉雅是不应该说这种话的。
可她就是仗着“草原人不懂渭国礼”,将一句险恶的推测轻描淡写地讲了出来,明明片刻前还处处呵护南宫姝女,转眼间就她推到了另一个深渊。
新晋的雅妃常常召灼华公主入宫陪伴的事,陆仲行也有所耳闻。
再加上他亲眼看到吉雅不计身份与南宫姝女共坐一案,更亲昵地靠在她的肩膀上,便认为她们私交甚好。
有了这一层关系,吉雅那句看似感叹的话,倒像是“知情人”证词。
湖心亭中的二人不知谈了什么,齐颜转身欲走南宫姝女竟激动地拽住了对方的袖子。
吉雅笑了,笑容依旧是那样妖娆妩媚,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丝丝淡漠、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收回目光转而去看陆仲行,后者察觉到吉雅的眼神更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一股怒气直冲百会、迈开步子向湖心亭走去。
吉雅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齐颜的余光瞥见了二人的身影。于是她止住了身形,佯装不知二人的到来,与南宫姝女对视。
“你今日必须和本宫说清楚!”南宫姝女浑然不觉,誓要为自己的妹妹讨回公道。
“你们在干什么!”陆仲行的一声爆喝传来。
南宫姝女身子一颤,松开了拽着齐颜袖口的手、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下更是刺痛了陆仲行:这个对自己避如蛇蝎的女人,却不知廉耻的拉着妹夫的袖子!
齐颜转过身,看似无心地侧了侧步子,正好半挡在南宫姝女面前,俨然一副保护着的姿态。
“二姐夫。”
南宫姝女咬了咬嘴唇,眼前这个局面她百口莫辩、看到同来的吉雅更是觉得难堪。
便只是咬了咬嘴唇,没做声。
“让开!”陆仲行粗鲁地推开了齐颜,逼近南宫姝女。
单薄瘦弱的齐颜被武官出身的陆仲行推了一个趔趄,跌坐在湖心亭围栏前的石板上。
“你在干什么?”
南宫姝女的脸色微变,一方面是恼怒陆仲行的质问,一方面是暗暗自责与齐颜共处。
虽然她和齐颜清清白白,但仍没有解释半句。
若只是陆仲行还好说,偏偏还有位父皇的枕边人……
陆仲行喘着粗气,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一把抓住了南宫姝女纤细的手腕:“你跟我过来!”
南宫姝女强忍着痛,虽尚能端住仪态没有痛呼出声,眼眸中流露出的惧意昭示了她内心的慌乱。
这个男人她是怕的,忌惮到骨子里。
一旨赐婚给了他介入自己生活的理由,也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机会。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齐颜,投向吉雅……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人站出来仗义执言,至少、至少先让陆仲行松开禁锢。
可是……两个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齐颜似乎“撞”的不轻,捂着腰、眉头紧锁。
而吉雅好像被吓傻了,不解地看着南宫姝女。
南宫姝女被陆仲行粗暴地拉走了,湖心亭里只剩下吉雅和齐颜二人。
这里,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四面都是水,距离岸边少说也有三丈、即便是再怎么耳聪目明也不可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吉雅坐到齐颜的正对面,这是个六边形的亭子,二人都坐在围栏前的石板上。
中间隔着石桌石凳、已经是湖心亭里最远的距离。
“乞颜阿古拉。”吉雅说的是草原语言。
齐颜因痛而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属于渭国书生的那份温润谦逊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眯了眯眼,琥珀色的眼眸里迸发出一股精光,富有侵略又透着危险。
十余年的蛰伏并没有磨灭流淌在骨子里的野性,面对吉雅她仍是草原上高傲的王子,身体里流淌着属于乞颜王族热血。
“你想干什么?”一言出,吉雅和齐颜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齐颜已经十余年没说过草原话了,语气很生硬。
吉雅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换成渭国话继续说道:“没想到会在渭国皇庭再见到你。”
齐颜冷冷地说道:“我若折了,定拉你陪葬。”
吉雅盯着齐颜看了好一会儿,怅然道:“你如今说话的口吻,像极了渭国虚伪的小人。”
她是有些失望的,她还记得十多年前草原的初见、和亲被拒自家阿爸愤然起身,两边勇士剑拔弩张。
那个与自己同岁的小少年,第一反应是将自己的妹妹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小弯刀、临危不惧,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模样。
十多年了,吉雅总是忘不了那年的乞颜阿古拉,那个小少年虽然长着一副渭国人的温润轮廓,可骨子里流淌着真正的勇士鲜血。
她虽然图巴部最宝贝的公主,却并没有同母的兄弟,更没有兄长像这样呵护过她,听闻撑犁部覆灭的那一刻,吉雅脑海中闪过的仍是这幅画面。
她曾为乞颜阿古拉深深地惋惜过:若他能平安长大,定会成为不输其父的勇者。
时间真是一个有魔力的东西,谁能想到呢?
区区十年光景,草原明珠入了皇城、草原王子成了驸马。
物不是,人亦非。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吉雅想了很多、齐颜也是。
两个人虽都在沉默,却早已在心中述说了万语千言。
吉雅是能理解齐颜的,她没有再说任何引人误会的话,而齐颜也没有反唇相讥。
二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次宝贵的重逢,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没必要为了小事浪费时间。
沉默是因为双方都在权衡,不知如何说起。
打破沉默的是吉雅:“你是来报仇的。”疑问句,陈述的口吻。
“是。”
“我可以帮你。”
“先说说你的条件。”
吉雅忍不住说道:“这十一年……你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齐颜冷冷回道:“你是来叙旧的?”
“我的条件容后再说,先告诉我你的计划。”
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齐颜无法细细思量斟酌,看着对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又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师父那边随时可能放弃自己,失了南宫静女这颗大树她的处境愈发艰难、若是能和吉雅联手至少能获取一些情报。
“我要南宫皇族血债血偿。”
“就这些?”
“还有太尉陆权,殿前将军丁仪、中书令邢经赋;这三府全族人的性命。”原本还有图巴部的,但额日和已被巴音枭首这笔账可以先不算。
“你难道就没想过自立为皇?”
齐颜的目色一沉:“没有。”
吉雅愕然:他将自己改得面目全非,他的计划也势必会让天下大乱,皆是群龙无首他竟然没想过自己当皇帝?
“若你的计划达成,渭国朝廷上无君主,下无文武首领……天下岂不是乱了?”
吉雅了解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阿努金,到时候一定会驱兵南下!
她还以为那个冒牌的乞颜阿古拉是眼前这人培养的势力,正在暗中养兵蓄锐试图推翻渭国。
吉雅看着齐颜平静的表情不似掺假,便愈发看不透眼前这人了。
难道他费尽心机,只是为了复仇?单纯的复仇,没有任何附加?
齐颜冷冷说道:“天下大乱,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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