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泪(1 / 1)

籽籽和叶子坐在望乡台上。两人把脚伸到廊外,在彼岸花丛间一荡一荡,看着缓缓流淌的忘川。现在籽籽已经知道,这河中流淌着的是那生生世世的人的眼泪。

人怎么能有那么多眼泪?籽籽不敢相信。

可叶子忽然就明白了,她对籽籽说:“这都是留进心里的泪。”

“流进心里的泪?”籽籽重复着叶子的话,她不太明白。

叶子说:“不是有句话叫做‘泪往心里流’吗?真正的伤心,其实只能自己体会,往往都是欲哭无泪。泪都流进了心里,或者说,是流进这忘川河里了。”

“哦……”籽籽好像有点明白了,她说:“怪不得孟婆婆说我的眼泪不够。我还奇怪来着,从小到大我比谁也没少哭……欲哭无泪?”籽籽又开始琢磨,她只知道想哭就哭,想哭了却没有眼泪……这什么情况?

“哈……”叶子两手一拍,对籽籽说:“看着这忘川水,我总算想通了一件事情……每个人经历她该经历的,没留遗憾就好。籽籽,如果你还想听,我就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籽籽抛开“欲哭无泪”,马上点头,道:“当然想听喽。”遂把脚收回来,打了个盘腿坐好,看着叶子。

叶子身子一歪靠在廊柱上,目光停留在彼岸的重重迷雾中,缓缓开口说道:“上小学的时候,一次体检,查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是很严重的那种,但爸爸妈妈停止了我的一切他们认为的剧烈活动。我想,如果当时有教小孩儿绣花的兴趣班,他们一定第一个给我报名。思前想后,爸妈决定让我去学画画。其实也挺好,我很喜欢画画,尤其是跟着辅导老师去野外写生。爸妈又不干了,怕我免不了爬爬山、下下河的,心脏受不了。最后,我成了一名会计。画画成了我的业余爱好。大三那年暑假,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选择去爸妈认为用不着爬高上低、安全无害的植物园写生。就在那天下午,我认识了谢迪生,他是一个画家……”说到这里,叶子停住了,似乎需要先在心里回味一下五年前的那个下午。有那么点遗憾,籽籽还没谈过恋爱,却并不觉得叶子的眼神是一往情深的。籽籽没说话,屏住呼吸(其实她不需要呼吸)等叶子往下讲。

片刻之后,叶子接着道:“当时我正在画枫叶。八月底的枫树叶微微有些泛红,要调出那样一种颜色对我这种业余货色可是不小的挑战。我从早上一直忙活到下午四点多,就是舍不得挪窝。正当我跟自己来劲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你在颜色涂得比较厚的地方加一点橙色试试’。我也顾不得他是谁,赶紧先试了试,果然比之前像样了许多。说话的人就是谢迪生。当时他三十五,我二十一。”

籽籽心里一算,五年前三十五岁,现在……那不是只比妈妈大一岁吗?原来叶子姐姐喜欢大叔啊。

叶子仿佛看穿了籽籽的心思,笑了笑,接着说:“想象一下,在充满着枫树、银杏、香樟的树林里,偶尔一阵微风吹过,那些泛黄的叶子们不情愿地离开树干,旋转着轻轻落在你的脚边,是不是会让你的心变得有那么一点点柔软?”

籽籽认真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被你说的有点伤感啊?”

叶子似乎也愣住了,半晌,方才幽幽地道:“今天这么说起来,我忽然发现自己才是那片飘落在谢迪生脚边的叶子……可当时,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朵绽放在爱情中的鲜花呀……大学毕业以后,明面上是为了父母,其实是为了谢迪生,我回到了家所在的城市,考了注册会计师,进了会计师事务所。别看谢迪生比我大了十四岁,其实很多时候他……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这大概跟他从小就没了妈有关。谢迪生告诉我,他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是爸爸将他一手带大的。他刚工作不到一年,爸爸又死于肝癌。所以,他很依赖我。他说在这世上我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即使以后结了婚,我们也不要孩子。我就是他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心脏病,虽说不严重吧,但生孩子终归会有风险。这是我父母的心病,其实它也传给了我。谢迪生说不要孩子,对我来说当然是可以接受的。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只要我一有假期,他就会带我去写生。一两天就去近点儿的地方,三五天就跑远点。那段时间,无论看到什么,在我眼中都是那么的美。谢迪生说,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我的画推荐给画廊了。虽然我们已经如此亲密,可我害怕父母嫌他年纪太大,所以迟迟没有向家里人公开我们的关系。可他好像也不以为意,还说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我和他。其他人怎么看,不重要。一纸结婚证就更不重要了。我当时认为他这是在为我着想呢,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就是我在对的时间遇到的最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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