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阳仙尊这辈子一心向道,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况且他今年足足七百三十岁,这七百多年,纵使他生得清风霁月貌,却也还从没有人敢当面这般冒失地问过他这种问题。
他短暂地愣了下,而后面色陡然沉了下来,身后跟着的三个仙君万万没料到冷慕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其中一个嘴张得能塞下一整个馒头,冷慕诗不是喜欢他师弟吗?口味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快!
萧勉本人捏紧了腰间佩剑,他感激冷慕诗救了他的命,现在担忧的自然是璩阳仙尊被冒犯了,会不会怪罪她发作她。
可璩阳仙尊只是沉着脸,片刻后冷声道:“修真一途没有捷径,本尊不需要道侣!”
他生气了。
任谁也会生气的,好好的想要收个机灵且品性好的小徒弟,谁料她竟然想要走捷径,做他道侣。
幸而这是璩阳仙尊,他常年云游在外,见遍世间百态,对于一些尊卑确实如他所说不甚在意,否则换一个人,若是被这般冒犯,怕是冷慕诗得有苦果子吃了。
璩阳仙尊拂袖而去,冷慕诗深觉自己这样下去迟早要完,不过脑中粉莲倒是消停了,“哼”了一声道:“脾气这么大,生得又不是很出色,算了,我还不稀罕要呢……”
说完之后她就不再说话了,冷慕诗的脸也不疼了。
可是她还没拜入宗门,就把太初门长老得罪了一个。
“哎。”冷慕诗忧伤地摸着脸坐回床边,冷天音把门关上之后,连忙又拧帕子来帮冷慕诗擦脸。
冷慕诗看着她闹心:“你出去吧,我不想见着你。”
冷天音也不知道是被她弄得皮实了还是怎么,没听到似的脚步一步没挪,反倒说:“姐姐,你怕是把太初门璩阳长老得罪了,我听闻他是太初门六长老,在太初门地位颇高,若是在拜入仙门之时说句你冒犯他,怕是要糟。”
“你别操那些个没用的闲心,你出去让我睡会行不行?”冷慕诗脑壳有点乱,她得捋一捋,冷天音在这里她沉不下心。
冷天音这回倒是走了,临走还嘟囔:“不行,我得去问问萧哥哥,璩阳长老为人如何。”
哟!之前还萧仙君,她昏个迷的功夫就萧哥哥了?
果然男女主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耽误勾搭成奸。
“去去去,”冷慕诗现在不走剧情,自然也不管她和萧勉哥哥妹妹,驱赶她,“找你萧哥哥黏糊去吧!”
冷天音走了,冷慕诗躺回床上,开始琢磨先怎么平衡她身边两个动不动就吵起来的狗东西,还有就是她很严肃地和粉莲说:“你让我给你找男人,你就得听话,要是再像今天一样,我受了牵连,你也好过不了。”
“再说了,”冷慕诗说,“你就算要换男人,璩阳仙尊少说也有几百岁,长得也就一般般,你这也未免太饥不择食。”
“那你说找个什么样的?”粉莲嘟囔,“我要是看男人有眼光会变成今天这模样?还用你找啊。”
冷慕诗也是个刚脱壳儿的小鸡崽,她懂什么找男人?
但现在情况是她不懂也得懂,于是随口道:“那怎么也得找年纪小,涉世浅,鲜嫩多汁腿长臀翘的少年仙君,你别老往那些老腊肉上面盯行不行。”
冷慕诗说:“而且老家伙修为也都高,不安全啊,万一又恰巧是个人渣混球,把你吃干抹净,然后一巴掌把你打得魂飞魄散可怎么好,你连去黄泉找鬼王告状的机会都没有了。”
冷慕诗发挥自己舌灿莲花的功力,把粉莲安排明白之后,都已经快要入夜了,一直沉默的法则开口:“门口来了三个鲜嫩多汁腿长臀翘的少年仙君。”
冷慕诗噎了下,粉莲笑出了鸡叫声。
冷慕诗也忍不住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坐起来,门就被敲响了。
“稍等。”冷慕诗好歹把自己衣衫弄得规整了,这才打开房门,三个鲜嫩多汁……呸,三位仙君进门,冷慕诗把门带上,一回头,三位仙君齐齐双手抱剑,对着冷慕诗拱手鞠躬。
架势十分的肃穆,神情极其的严谨,拿出了上坟的庄严,差点把冷慕诗当场鞠没了。
“这是……干什么?”冷慕诗后仰靠在门上,萧勉率先直起身,收起佩剑,对着冷慕诗严肃道,“谢冷姑娘机智胆大,诓骗大妖,才令我等有机会寻求援救,我与两位师兄性命多亏冷姑娘,自然要郑重道谢。”
萧勉说完之后,另外两个师兄也开口:“救命之恩本不言谢,待来日你做了我们小师妹,”娃娃脸的师兄说着,拍了下身侧的肃谨师兄,“我与他都会照顾你的!”
冷慕诗笑了笑,娃娃脸师兄突然说:“我总听着你叫萧勉萧哥哥,却只称呼我和他为仙君,你是根本不知道我们叫什么吧!”
冷慕诗确实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可以问冷天音的,但是她没问,她违逆剧情把这两个人救下来,这两条活生生的命,就是冷慕诗抗争命运成功的第一步,她必须要亲自问,才显得郑重,才不会后悔。
但是没想到倒是两位师兄先发现问起,让她好不尴尬。
“哈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知道我和他没有你萧哥哥俊俏,不吸引你,算了算了,我们不计较,我叫易图,不是不好意图的意图,是简易的易,图谋的图。”娃娃脸,也就是易图师兄说完后拍了拍身侧严肃的大高个。
严肃师兄便也开口,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冷慕诗笑了笑:“我叫星洲,星星的星,沙洲的洲。”
冷慕诗点头也笑了起来,乖乖叫道:“易图师兄,星洲师兄。”
易图笑起来,他素来性子活跃,喜欢开玩笑,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叫我易哥哥,叫星洲星哥哥。”
冷慕诗面色有点红了,她纵使这些天经历了许多,却也到底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咬着嘴唇憨笑,也有些羞赧地自我介绍:“我叫冷慕诗,师兄们都知道了,不过我有个小字,叫念慈,师兄们以后叫我念慈就好。”
冷慕诗到底在家的时候就胡混惯了,因此没有女子闺名小字不轻易同人说的扭捏。
再说将来若是步入仙门,还讲什么凡礼,相比于冷慕诗这个大名,她更喜欢旁人叫她娘亲取的小字,且说来她和面前这三位,也算是生死与共过了。
她羞涩一下下,就大方道:“且我不是要拜入太初门了么,自然往后不叫哥哥,都是叫师兄了。”
“哎!对啊!念慈啊啧!”易图突然一拍巴掌,“你说你,你不提起来我还忘了,你胆子怎么那么大!璩阳长老本来是想要破格收你为徒的!”
萧勉这时候也不由得说:“都被你搞砸了,长老之前还问我你的年岁,想来专程来看你,就是抱着收徒的念头。”
星洲也在旁边点头:“是啊。”
冷慕诗却听傻了:“什么意思,他没说啊。”
“说什么啊,”萧勉说,“带着威压开口,你生扛着不跪,长老自然不好意思开口上赶着。”
冷慕诗闻言险些跳起来:“怎么会啊!啊啊啊!”
“他说的仙门不兴凡礼,我才不跪的,我哪知道他想一套做一套的啊!”
冷慕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意识到自己失言说了长老,正要道歉,见三位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这才哭丧着脸说:“那我不是完了,我还能顺利进宗门吗?”
萧勉神色有些奇怪,说:“璩阳长老性情温良,自然不屑打压小辈,但你问了……那样的话,再想要拜入他的门下是不成了。”
易图说:“对,你虽然提前入道,但初入道只显灵根而已,很多无缘仙门的凡人也懵然入道,只是浑然不知,身体只相较旁人好一点而已,不能代表什么。”
星洲也再度开口:“且你灵根太杂,太初门长老所修功法各不相同,但大部分要求灵根纯净,金木水火土五行单哪一个都好,多了一股也算双灵根,勉勉强强,再多就资质落下乘,你这五行皆占,本是最杂,虽然算个特殊,但也不知哪个长老和功法合适了。”
冷慕诗还能说什么?本是有机缘的,全赖狗屁的粉莲色迷心窍老腊肉也不放过,害得她那么大那么现成一个师尊就这么没了!
粉莲这会儿连个屁也不放了,估计自知理亏。
大概是冷慕诗的表情太丧了,突然不说话,又见她伸手摸自己伤疤未愈的脸,萧勉抓着佩剑的手紧了紧,说道:“你不用担心,待我回到宗门,会去见师尊,看看能不能让你拜入我师尊门下。”
他这么说,易图和星洲也点头:“对,对,我们都会帮你说,再者说,我们师尊不正是你家族的活祖宗么,此次接你和你妹妹上山,也是师尊的命令,师尊定然是有安排的。”
这么一说,确实不用太过担忧。这个太初门的五长老,也就是她的活祖宗,既然是还关注家族事,知道家族遭遇灭门专程差弟子接了她们,总不至于是接回去让她们在外门扫地的。
虽然可惜,但没办法,她冒犯了璩阳仙尊,再觍着脸要拜入人家门下就不像话,于是冷慕诗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了,谢师兄们。”
“这嘴甜的,师兄都叫上了。”易图笑得开怀,冷慕诗也不羞臊了,和三个人又聊了一会,随便编了点那天他们出去之后她“凶险”的遭遇,好让他们更加地记自己的恩,这才愉快地送走了三位未来师兄。
临走之时,易图专程严肃地对冷慕诗解释:“我和星洲没有相爱,我们俩是纯洁的男男关系哦。”
冷慕诗差点顺嘴就接,都男男关系了还纯洁?
素来和朋友贫嘴惯了,幸亏她收住了,笑嘻嘻地把他们送走关上门。
不过她也在方才三人的话中听出了粉莲还不算太蠢,至少伪装了她被发现的时候满地狼藉的现场,证明她是拼死拼活才活下来的,据说场面十分血腥。
当时璩阳长老和粉莲的傀儡缠斗“救出”她的时候,她泡在血中不知死活,冷天音还吓昏过去了。
冷慕诗总算是对粉莲的脑子有点信心了,看来她只是一碰男的就浑,不碰男的还算正常。
于是她洗漱好了准备再和粉莲和法则商量,让他们俩在她面前有人的时候不要开口。
正说着,门又突然被敲响。
这一次又是法则开口:“门口来了一个鲜嫩多汁长腿翘臀长得十分俊俏的萧哥哥。”
冷慕诗:……
“滚蛋!”
她低骂着下地开门,她外袍已经脱了,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冷慕诗把门开一个缝隙,把脑袋歪过去,身子则是挡在门后,看着门口去而复返的萧勉眨了眨眼。
这会不是走剧情的时间,于是她声音十分冷漠:“萧仙君,有事吗?”
萧勉对于她时冷时热的态度还是很不能适应,明明刚才她还在里面对自己笑,叫他萧师兄。
可是现在却对他这么冷漠,甚至戒备。
萧勉有点后悔来了,可他看到冷慕诗毫不遮掩的左脸上的伤疤,心下便慢慢地平和下来,有点愧疚,还有点别的,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抿了抿嘴唇:“你的脸……”他刚才来时明明看到有血迹的,红红的,怎么又好好地结着痂?他看错了?
他把捏着止血小药瓶的手背到身后,以为自己刚才看错了,但是冷慕诗脸上伤疤不小,他继续说:“太初门有个芳草殿,里面有驻颜丹能治好你的脸的。”
冷慕诗莫名其妙地伸手摸了下,只要粉莲不作妖,伤疤就一点都不疼,她用指尖抠了下结痂,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她还得带着走剧情呢,不急着治。
两个人隔着门缝,窒息般地沉默了一会,冷慕诗一双狐狸眼,瞪得圆圆的,满是疑惑。
男主角干什么?
有阴谋吗?
这里也没什么剧情吧,冷天音估计已经睡觉了……法则也冰凉凉地隔着储物袋贴着她呢。
萧勉让她盯得想说什么都忘了……
于是在窒息般的沉默里,冷慕诗想撵人,不好直说,只好开口道:“我没穿衣服。”
萧勉还站着没动,神情露出些迷茫,她不在乎容貌吗?脸能治好为什么不见高兴?没穿衣服……什么意思?
冷慕诗:……不走?
“我胸还挺大的,你要看看吗?”她说着,作势要开门。
萧勉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玩意,下一瞬后颈汗毛都炸起来了,脚下运转灵力,一闪身不见踪影。
冷慕诗嗤了一声,嘟囔着关上了门。
“吓不死你……”
萧勉在转角处贴着墙壁站着,耳根烧得耳朵都要掉了,嗡嗡的全都是——我胸挺大的,你要看看吗?
看看吗?
看吗?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