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太认真。
以至于谢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好像什么也没忘记,所谓的恨骨之毒,不记得他了都只是错觉。
温酒将书页上的字都来回看了一遍,缓缓道:“大晏和西楚不一样,一个女子只能有一位夫君,我之前差点就成了你的弟妹,如今若是再同你成亲,大抵是要被史官多记两页的,大晏朝中文武百官会由着他们的君主做这样遗臭万年的事?”
她抬眸看谢珩,徐徐问道:“到时候天下万民是骂我多一些,还是骂你多一些?”
谢珩看着她,眸色幽暗,“此前小五已经让万金带信回来,同你解除了婚约。你只是忘记了那些事,不要紧……我们一起找到小五,带他回大晏,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我们会名正言顺的成亲,不会有人再对你指指点点的,我也不会再有那么多骂名了。”
他说到这,嗓音越发的喑哑了,低声唤道:“阿酒……”
她中毒之后记忆混乱,把日子过得颠三倒四,却始终将他放在心尖尖上,不愿旁人多抹黑他一句。
温酒被他这一声喊得有些心慌,低头继续翻着手上的账册,长睫微颤道:“你等等,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事要说……”
说话间。
谢珩忽然伸手把账册拿了过去,自行翻看。
这账册本就不厚,又不知被谁撕去一半,便只余下这一页,字数多一些,上头写着:
年十五,被温家卖入谢府为五公子谢琦冲喜,曾签下婚书。
五公子在长宁江为救我而下落不明,一定要找到他,当竭尽全力报此大恩。
这两句话并不连贯,笔迹也很是凌乱,纸页还落了好几滴墨,显然是因为写的时候很是仓促,亦或是拿不稳笔。
谢珩低眸,一页一页的往回翻,书页都只有寥寥数字,写的歪歪扭扭,亦或者只有半个字就墨迹晕染了。
偶尔还有一页是字迹清楚些的,明晃晃的写着:谢珩、谢东风。
“我记性不好……”温酒见他这模样,忍不住解释道:“就把最重要的事记在这个账册里,每次晕睡醒来之后就拿出来看看,怕全都忘了。”
谢珩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字迹,闭上眼,好像能看见阿酒一边又一边写他名字的模样。
记住他,是温酒心中最重要的事。
谢珩忽的握住了她的手,揣在掌心轻轻摩挲着,睁眼看她时,眸里七分心疼,三分欢喜。
他哑声道:“阿酒,那些事你忘了也无妨,我帮你记着就好,以后你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做你的喜欢的事,和你喜欢的人的在一起……”
温酒眸色如墨道:“另外半本也不晓得是被谁撕走的,上头写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帮我记?”
“我知道。”谢珩道:“上头写的是:等谢东风带我回家。”
温酒愣了一下,忍不住道:“你就这么肯定?”
谢珩眼角微挑,“也许是,等谢东风娶我回家。”
温酒睁大了一双杏眸,一时无言:“……”
她怎么觉得这人说的一点也不靠谱呢?
谢珩见状,琥珀里笑意泛泛,把那本账册翻给她看,“这些都是你自己亲手写,是不是?”
温酒点头。
“你不记得为什么要写这些,也无妨。”谢珩薄唇微勾,谆谆善诱道:“我告诉你,一个姑娘家,一遍又一遍写同一个人的名字,必然是因为爱慕他思念他,想同他成亲,与他儿孙满堂百年好合的。”
温酒看到上头的狗爬字就觉着眼睛疼,想也不想的反驳道:“那可不一定。”
“嗯?”谢珩握紧了她的手,尾音微微上扬,颇有几分“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要下重手了”的威胁之意。
温酒秀眉微动,当即便道:“也可能是恨到骨子的仇人啊,天天都想着怎么杀了他的那种。”
声未落。
她便被谢珩拥入了怀里,眼前俊脸忽的放大,红唇猛地被吻住了。
温酒的脑子瞬间变成一片空白。
满心都是:这么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身侧帘帐被谢珩无意间带落下来,将投入轩窗的晨光遮去了大半,微微晃动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笼在其中,无端的多了几分缱倦旖旎。
温酒缓过神来的时候,谢珩已经十分自觉的含笑退开了,饶有兴致的问她:“殿下方才说什么?”
他眼中俱是笑意,一副“你敢再说一遍,我就敢再来一次”的样子,就差把这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了。
温酒抬手摸了摸鼻尖,嗓音也低了许多,“你不讲道理,你说什么都对。”
谢珩俯首逼近她,嗓音温柔的不像话,“什么?”
温酒真是怕了他这副不要脸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道:“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谢珩含笑应了一句,“殿下说的极是。”
温酒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败了:“……”
光是脸皮就被他的厚,这没法比啊!
两人静默了片刻,外间天色已经大亮,有微风徐徐吹入,红罗帐被风吹得飞飞扬扬。
谢珩伸手,勾着帘帐的一抹红流苏把玩在手中,含笑问道:“殿下睡够了吗?”
温酒“嗯”了一声。
然后就听他又问了一句,“可吃饱了?”
温酒刚点完头,觉着这事好像有点不对劲,不由得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结果,下一刻就听见谢珩道:“那我们进宫同帝君帝后商量婚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