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信封,有点不敢伸手接,不知道里边会装着什么,我现在对于我爸是完全摸不透,他要是在信封里放份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书我都觉得可以理解。
“这什么啊?”
“上回把你手机摔坏了,新的那个是凌霄买的吧?”我妈问我。
“啊,是。”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爸去问了一下那手机要多少钱,把钱给凌霄吧,他的意思是让你别用人家的钱。”
我捏着信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一直以为我爸没注意过我手机的问题,没想到他还会去问。
“我知道了……”
“他给你花的钱,也都是父母的,又不自己挣钱,你爸不乐意这样。”我妈又说。
“嗯。”
“不管怎么说,不要让你爸再有更多的想法才最重要,起码得让他觉得凌霄不是个败家孩子啊。”
洗完澡之后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这个事。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错我妈转达过来的我爸的意思,就是说我爸觉得凌霄是个乱花钱的傻b二世祖,我呢,再这么发展下去有希望成为一个傍小款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有点睡意全无了。我抓过手机给凌霄发短信。
我说你家里一月给你多少零花钱啊。他说不知道,没了就要。
你个败家娘们。
我是男的。
败家玩意。
怎么了?
你也去打工吧,省得我爸看你不顺眼。
我家里肯定不让。
哪有反对自强不息的,反正我生日礼物你自己挣钱买给我,要不就不用送了。
我给凌霄安排好了暑假生活,然后很踏实地睡着了。
凌霄是行动派,虽说对于我让他去打工觉得有些不理解,但依然开始一丝不苟地执行,连着很多天都没有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我累完一天走着回家的时候,对于没了顺风车这件事有点不爽。
“你打的什么工,不下班的吗?”我给他打电话,还有两小时下班,这一天累得我够呛,心情也不太好。店里连着来了三只小狗,都得了细小,而且都发现得太晚,没什么机会了,现在还有一只趴在主人腿上打吊瓶,二叔的意思就是没治了,只是主人不肯放弃。
“下班的点跟你对不上啊,轮班……”凌霄的声音听起来也够呛,透着疲惫。
“你不是在工地上扛水泥包包吧。”我问他。
“你这么急,还半个月到你生日,我就算去扛大包,也不奇怪啊。”他笑。
“到底干什么呢?”
“专卖店里卖裤子,一站好几个小时,”凌霄无奈地回答,末了还补充一句,“站得我腿都不会打弯了……”
“辛苦了啊,亲爱的。”我忍着笑,想像凌霄卖裤子的场景,还想再安慰他两句,一个女人牵着只狗进了门,店里这会只有我一个人,小丫头都吃饭去了,我挂了电话走过去。
“乔医生呢?”女人看到我问了句。
“去吃饭了,您有什么事?”
“打胎。”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我吓了一跳,看着她,她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指着她带进来的狗说:“我家小哈不小心跟条阿拉斯加配上了。”
“我打电话叫乔医生回来,”我有点不好意思,拿起电话拨了二叔的号码,“有个小姐的哈士奇跟拉斯维加斯……那什么,阿拉斯加配上了,要打掉……”
不一会,二叔端着碗粉回来了,看了一眼狗:“非打么,多久了?”
“我也不想做掉啊……”那女人摸摸狗脑袋,“多伤身体啊。”
“不做也可以的,生下来再看,个子小的你就当小哈卖,个子大的就当阿拉斯加卖,一般人也分不清这么多。”二叔喝完汤,碗里剩了块肉,用筷子挑出来递到狗嘴边,那狗看了肉一眼,居然把头扭开了。
“操,妊娠反应了,肉都不吃了!别做了,生吧!放我这卖就完事了,肯定给你卖掉……”二叔把肉放进自己嘴里。
二叔这个店,其实不光是个宠物医院,他什么都弄,只要跟狗有关。除了治病救狗,配种,流产,美容,寄养,他还卖狗,每个月开车去邻市的宠物交易市场挑狗,回来意烈幌赂呒勐舻簦踔粱拱锪刀饭返氖隆
“你明天跟我去趟林老板那吧,他新弄的狗要打针,你跟着去玩玩。”送走那女人之后,二叔拍拍我的肩说。
我真不想去,不光是因为我对斗狗和用于斗狗的狗都没兴趣,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见到林宏宇,他看我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让我不想接近。但二叔没给我发表意见的机会,转身上了二楼。
下班的时候我挺积极地准备走,二叔一把拉住我:“你去哪?今天开始轮到你守店,三天,记得晚上喂完狗一小时之后带它们出去转一圈拉拉屎,晚上要是饿了,二楼冰箱里还有菜,煮点面什么的吃。”
我郁闷地趴在柜台上,看着二叔和几个小丫头欢声笑语地走出门去,有股想去超市捏方便面的冲动。
我在店里转了几圈,把桌子椅子什么的收拾了一遍,又扫了扫地,之后就百无聊赖了。二楼小房里有电视,但只能收到四个台,出于过度无聊,我打开了电视,正好在放新闻联播。我叹了口气,新闻联播是个神奇的节目,神奇之处在于不管你怎么换台,都能将它完整地看完。
我无聊地躺在床上,翻手机电话本玩。看到了徐笑天的号码,想了想,给他发了条短信,你干蛋呢。
他回过来,吃饭时间不干蛋。
我想问他跟洛轩有没有联系,但又觉得直接这么问不太好,万一人家没联系,不是有点戳人要害的意思么,于是我问,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你直接问我跟洛轩怎么样多好,一点也不真诚。
我乐了,徐少的风格啊,我说那你俩怎么样。
联系了,见面了。
然后呢?
暂时没有然后,请听下回分解。
跟徐笑天贫了一会,他说要去帮他妈洗碗,就不鸟我了。我摊平在床上,想着我好像都没怎么帮我妈洗过碗,等忙完这几天,回家吃饭的时候,主动一回吧。
躺了一会,我坐起来,准备去喂狗,一想到后院那些个精力旺盛的狗我就有点头痛。刚把狗粮拖到后院,凌霄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有点奇怪,他这会不正应该是在上班么。
“惊喜!”他说。
“啊,哪惊哪喜了?”我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能压过身边狗们的狂吠。
“我接你下班,在路口了。”
“接毛,你过来帮我喂狗吧……”
“今天你守店?”
“啊。”
“这个才是真惊喜啊!”凌霄笑起来。
凌霄转了好几分钟才找到后门,我打开门让他进来,他进了门就一直看着我笑,我说你笑毛啊。
“生活太艰辛了,”他走过来抱住我,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想抱你一下都得等着惊喜出现啊……”
“操,别乱咬,”我伸手把他的脸扳过来冲着我,在他嘴上亲了亲,顺便也咬了一下,“万一留个印什么的,让人看到。”
“嗯……是啊,咬脖子上太明显,”凌霄摸摸嘴唇,“咬在嘴唇上大家都看不见了是吧……”
“没错,你可以说上火了……”我乐。
“那你上火吧。”凌霄笑笑,抱着我压到墙上,吻过来。
这场景太浪漫了,我们在十几只大小狗的围观呐喊中拥吻。
我觉得让凌霄累了一天在后院帮我喂狗,现在又第四趟带着狗出来拉屎,是很不体贴的行为,但如果不叫凌霄帮忙,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忙到几点。胡梅说她每次都得弄两三个小时才算完事。
“累么?”我拿着拾便器跟在凌霄后面。
“累,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凌霄牵着三只狗在前面慢慢地走着。
“早知道不让你过来了,明天还得上班吧。”我有点不好意思。
“一会早点睡就行了。”
“嗯?”
“我不回去了。”他回过头冲我笑。
“操!”
这张单人床也太他妈袖珍了,二叔其实完全不用担心我会“整得太疯狂”,要能在这整,先得去练一下平衡木。
我面冲墙侧躺着,凌霄贴在我后面,也是侧着身。
“你晚上别翻身啊,我会掉下去。”
“你晚上也别翻身啊,我会变成墙纸。”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屋里只有空调时不时咔咔响一下,表示它正在工作。凌霄从后面搂着我,手放在我肚子上,我在他手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捏着。看来他真的是很累,这要是平时,他哪能这么老实。
我也挺累,下意识地跟着凌霄均匀的呼吸一块吸气,吐气,这种相同的频率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觉,我没多久就睡着了。
手机闹铃在六点半准时响起,我非常不情愿地睁开眼。我平躺在床上,凌霄躺在我身边,一条腿踩在地板上。
“我靠,我没把你挤下去吧?”我推推他。
“让你二叔换个床吧,遭罪啊……”凌霄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滚蛋,又没人让你睡在这,快起来,晚点该来人了,”我坐起来,拉他,“八点之前我得解决那帮狗的吃喝拉撒。
“天哪——”凌霄坐起来,悲叹了一声。
“乖,”我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下,跳下床,“勇敢面对生活吧。”
八点的时候,胡梅很准时地拎着一袋面包蹦进店里,我正牵着最后两只狗回到后院,或者说是狗牵着我回来的,一路上我都昏昏欲睡。
吃完胡梅的面包之后我就一直坐在柜台后边发愣,早上的人少,小姑娘聚在一块聊天,她们每天都有不同的话题,昨天是如何美白,今天是如何减肥,时不时还问我,是不是,对不对。我说是是,对对。
快到中午的时候,二叔一推店门进来了,我惊讶地发现他一脸倦容,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乔杨,走走,去二楼拿我那个大包下来,”二叔声音倒是一如平常,“我昨天都准备好了的,拿下来,出发。”
我到二楼拿了包下来,死沉的包,我拎着它下来的时候,看到店里又多了一个人。
“先拿过去放车上吧,我车就在门口。”林宏宇指指门。
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既然我们要过去,他肯定不会专门过来接一趟,而且林宏宇看上去也是一脸疲惫,与二叔的状态一样。
我把包放到车上,这俩人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凌霄发了条短信过来,说他现在正学习站着打瞌睡。我靠在车门上看着短信,乐了,我说我早就练会了,刚按完发送,有个人影从我身边晃过去。
“女朋友短信?笑得这么甜。”林宏宇打开车门,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不是。”我有点尴尬,把手机塞进口袋里,避开他的目光。
“没女朋友吗?”
“没。”
“那是男朋友?”